《蝶镜》酥文不文

5、夏夜里的寒风

　　回到家里，秦文忍不住点上烟，随后走到一张桌子前默默站了很久很久。桌上有三张遗像，第一张是他的养父秦阳，另外两张是他的亲生父母。
　　抽泣一声后，秦文抹去眼角的泪水，随后扔掉烟头躺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他的思绪回到了三十年前十一月初五那天。
　　那年他六岁，正在读一年级。那天放学后，他照常坐在教室里等着父母来接他。本来明媚的天气忽然变了色，天空灰蒙蒙的，很快又起了大风。
　　“石文，你父母还没有来接你吗？”
　　“老师，还没有。”
　　“可能是风大来得慢了，你也不要着急。”
　　石文胆怯地看着老师手中的钥匙，“老师，您要锁门了吗？”
　　“本来是要锁的，但你父母还没来，老师可以再多等一会儿。”
　　那天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多等了半小时，他的父母一直没出现。外头的风越刮越大，气温也越来越低，老师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石文忍住眼中的泪水：“老师，对不起。您先走吧，我自己在门外等就行了。”
　　“要不...老师送你回去吧，你父母可能临时有事来不及了。”
　　“不，谢谢您老师。他们看不到我会着急的。”说着，石文推着老师出了教室，而后哐当一声将门锁上。
　　“石文，你真的不和老师一起走吗？这风，越来越折磨人了。”
　　石文两手一抹泪，又哭又笑：“老师，您路上小心。”
　　老师走后，石文蜷缩在教室门前，每隔几秒都要看向平日里父母经常出现的路口。有好几次，他都想大声哭出来。
　　两个小时后，保卫来催人。石文无奈，缓慢起身出了校门。他向前方瞧了瞧，暗下决心，决定自己独自走回去。
　　风越刮越大，到了天黑时已经成了邪风，像冰刀子一样。石文承受不住，用书包捂在脸上，不一会儿，他的手背就被刮出了许多血丝。
　　石文越走越偏，最终迷失在夜色中。他呆在原地，两眼看向前方，忍不住哭出了声。
　　不久，冰刀子风越来越猛。石文慌忙躲到一颗大树下，正要蜷缩时，他从不远处看到了一位女子的身影。她的衣服被邪风吹成了条状，脸上、手臂还有腿上都有血条子，吓得石文顿时脸色煞白。
　　“姐姐！姐姐！”他弱弱地叫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
　　女子继续往远处走着，像孤魂野鬼一样，在嗜血的风里，看起来还有些享受。石文很想跑过去拦住姐姐，刚探出头就被邪风逼退，不久就晕倒在大树底下。再次醒来，他看到了养父的脸。
　　这时，一声雷鸣将秦文惊醒。一声叹息后，他点上一支烟猛吸好几口。吐了烟，又是一道闪电，透过窗帘缝隙，刚好将茶几上的一张合影照的锃亮。照片上是顾文生、木寒和秦文。
　　“喂，文生，你到哪了？”
　　“快了，我已经能看到长街的红灯笼。对了，木寒到了没有。他应该早就到了吧，离你那么近。”
　　“还没呢，我刚给他打电话他没接。可能临时遇到事了。”
　　“嗨，什么事有我们兄弟聚会重要，回头我拨过去问问看。我看到末冬末秋牌子了，先挂了。”
　　秦文放下电话赶紧往外跑，刚到门处，就见顾文生推开门笑着说：“秦文，几年没见，酒吧越来越有样子了。啧啧啧...比你爸弄得强多了，高科技都用上了。”
　　“别提了，他之前可是死活都不愿意换装修。时间久了，损坏严重才同意的。说实话，那种蓝墙配上几尊鱼雕，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海洋天堂呢。”
　　“那种风格是不是对他有什么特殊意义？”
　　“没听他说过，其实我也不想换的，但客人不喜欢，酒吧总得营业嘛。没办法，已经亏损很多年了，最近才好些。”
　　“那沈月当初给你机会你还拒绝，现在知道挣钱不易了，早干嘛去了。”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喜欢自由，她家那大公司...我做不来。再说了，我要是答应她，我和木寒这兄弟也做不长久了。”
　　“其实...木寒不介意的。算了，你们三人的恋情让人头疼，不伤兄弟感情就好，不说这事了。”
　　半小时后，没等到木寒却等来了沈月的电话。
　　秦文看了一眼顾文生，迅速点开免提：“秦文，木寒有跟你说什么了吗？我怎么联系不上他，他现在在你身边吗？”
　　“我们约了聚会，但他还没到，出什么事了？”
　　“沈月，我是顾文生，你不要着急，慢点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刚才木义闹着找爸爸，我就顺便拨了电话，可他一直不接。我又找了他秘书问，她说木寒半小时前收到了一条信息，接着就让她定了飞巴黎的机票。”
　　“沈月，这不是很清楚嘛，他临时有事去巴黎了。”秦文苦笑着说。
　　“是啊沈月，难怪他到现在都没到，合着这小伙去巴黎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因为你和秦文才不来的。”
　　“可是...这不正常，直觉告诉我，这是有问题的。”
　　顾文生和秦文都不以为然，他们都认为是沈月孕期过于焦虑想得太多，说些宽慰的话就挂了。
　　秦文让人将早已备好的酒菜端上桌，两哥们正喝得起劲时，几乎同时收到了一条信息。
　　顾文生的信息显示：想知道顾语寒的事，来梦幻山，越快越好，最好是立刻出发，机不可失！
　　秦文的信息显示：秦先生，您父亲旧疾复发，此刻正在抢救中！
　　这时，又是一声惊雷将秦文从深刻的回忆里拉回了现实。他搓着脑袋，显得十分疲惫。点上烟，吸了一口被呛着又迅速掐灭了。
　　一阵强光闪过，秦文缓缓拿起合照自言自语，“我说你们两个...可真不够意思的，说消失就消失。找了这么多年，一点头绪没有，好像...你们压根没在这个世界存在过一样。要不是有合照，我都快忘记你们长什么样了，可真够邪乎的！
　　“警察找不到你们，军队找不到你们，我再厉害力量也是有限的。说句实话，两位兄弟，我本来已经打算放弃了。可这几天突然来了一个小姑娘，她的身份，我大概已经猜的差不多。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她的眉骨还有那对酒窝和沈月实在太像了，想猜不出来都不行。
　　“奇怪的是，她为什么要点名找你顾文生呢？既然...她想找你，那我就再试试。只希望你两现在还在某个角落里浪费着地球的空气，可别到了最后...是一堆白骨。”
　　一直到后半夜，雷雨小了些，秦文才迷迷糊糊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