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镜》酥文不文

3、神秘空间

　　长街两道上高挂的大红灯笼，一直延续到前方看不清的地平线处。与曾经在周边陪衬的烟雨塘相比，唯有这里保留了原汁的古色古香。
　　深夜，长街尾处停了一辆无人驾驶班车。木羽兴奋地跳下车，盯着前方酒吧的木质招牌勾嘴一笑：“末冬末秋，应该就是这里了。”她扎着马尾，着粉色织衣，微微一笑就会生出一对甜甜的酒窝。
　　走进酒吧，木羽猛地往一侧躲去，迎接她的竟是一颗正在膨胀的红巨星，速度极快。下一秒，红巨星爆发出无数个飞火，它们透过人们的身体流窜在酒吧的每一个角落。一时间，整个酒吧里金红金红的。
　　“吓死个人，还好是全息互动投影。”木羽拍拍胸脯说。
　　光线开始变暗，很快，整个酒吧里变得漆黑。木羽一惊，正要摸黑乱窜，宏大的音乐响起，飞火伴着旋律向大厅上空聚拢，很快融为一颗亮瞪瞪的火球。
　　一位鼻头带着黑痣的酒保走过来说：“美女应该是第一次来我们吧，很抱歉，让您受惊了。”
　　木羽随即在身后桌旁坐下，她粗略地打量着酒保，问：“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什么？”酒保听得一怔，很快微笑着说，“也不短，反正挺久的。”
　　“那你认识秦文吗？听人说，他最近在这里出现过。”
　　“您是...他的朋友？”
　　“不是。”
　　“那我不能告诉你！您需要喝点什么？”
　　木羽抬眼凝视着酒保，眼中透着一丝不愉快：“我很喜欢看他写的推理故事，，所以...我想见见他。”
　　酒保忍不住笑出声，觉得她的逻辑听起来很可笑：“按你的说法，你只是他的书迷。既是这样，想见的人太多了，怎能随便就能见的。”
　　木羽斜视着他，想了想说：“那你...是想要钱？”
　　“不，你误会了，这不是钱的事。没有老板允许，我是不会透露半点儿信息的。”说着，酒保忽然捂嘴像是说错了什么似的。
　　“怎么...你们老板跟他很熟？”
　　酒保愣了一会儿，笑着说：“如果没有别的需要，我就先忙去了。”
　　木羽的眼神顿时变得冷峻：“等等，给我来一杯山竹酒。”
　　酒保微微一笑，向吧台的宋小妍打了个手势。
　　“我饿了，能不能点菜，”木羽挑衅地看着酒保，“酒吧应该不行的吧？”
　　没想到酒保右手食指指尖一亮，在她眼前一划拉，一张可操作的虚拟菜单出现了：“别人家的或许不行，但我们与传统酒吧是有区别的。这是菜单，你可以慢慢挑选。”
　　木羽轻声一叹，眸子一转很快又心生一计，随后她随意点了些菜。
　　不久，酒保将菜和山竹酒一并端上来。
　　木羽品了口果酒，又尝了一口菜，正要下咽时忽然眉头一皱，噗啊一声吐了酒保一身。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有这么难吃吗？”
　　木羽嘴角微微一勾：“菜是臭的，”说着，将饭菜打翻在地上。好在地处偏僻，又是深夜，酒吧没什么人，否则这名声非要让她砸了。
　　“你太过分了。”酒保气得颤抖。
　　“把你们老板叫过来，”木羽指着地上的菜，“我要讨个说法，为什么给我的菜是臭的。”
　　酒保已经失去理智，正要抬手打人时，身后出现了一只中年人的手迅速拦住了他。
　　“老...老板，她故意找茬！”酒保委屈地说。
　　老板没有追究酒保，只让他赶紧收拾干净饭桌，而后与木羽在另一个桌子边坐下。
　　“听小李说，你找秦文？”
　　木羽看到老板顿时眼前一亮，与资料上的照片一样。刚要脱口喊着秦文，她马上想到，这样急着挑明身份不免无趣了点。既然他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不妨也配合着玩一玩。于是，她扑灵着大眼睛说：“嗯，那你...可以告诉我...他在哪里吗？”
　　“你找他...真的只是因为他写的故事让你很喜欢？”
　　木羽收回嬉皮模样，严肃地说：“你以为呢？”
　　秦文轻轻一笑，未作回应。
　　木羽靠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其实...我想让他帮我找一个人，我听说他曾经帮助警察破了很多离奇的案子。”
　　“那你告诉我，要找什么样的人，我帮你转达，看看他是否愿意帮你。”
　　“不行，”木羽坐直身子犹豫很久，“我不能告诉你。”
　　秦文看了看时间，站起身说：“不早了，我想他今天应该有事，不会来这里了。”说完，他到吧台叮嘱几句，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酒吧。
　　几分钟后，酒保端来好几杯山竹走近木羽：“这是老板特意吩咐的，刚刚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这些酒...算是对你的补偿。还有...今天的菜，你可以随意点，也算是补偿。”说完，迅速离开了原地。
　　木羽感到很沮丧，一口喝掉一杯后，她将目光聚集到上空的火球上。暗红的球正在冷却，众人一阵惊呼后，红球的后面飞来了一颗白色星球，越来越大，最终撞在了红球上。被撞的红球并无大碍，只是倾斜了些并快速旋转着。
　　在低沉的音乐中，她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面对惆怅的环境，她唯一能回忆出画面的，竟只有一栋空荡荡的别墅，还有就是破碎的关于外婆的点点滴滴。
　　在她很小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从那以后，她被迫拥有两个身份。一个是现在有着人形的□□，另一个是拥有翅膀的天堂鸟。与现实世界相比，天堂鸟的世界是魔幻的，只有在她犯病时才会如时空转换一样，进入一个经常被医生说她有精神病一样的梦境里。
　　不知过了多久，空中旋转的红球已经变成灰色，此刻正在逐渐泛蓝。音乐变成了风声和雨声，持续了很久很久。
　　木羽喝尽最后一杯酒，随后起身向门处走去。离开酒吧前，她看到了星球演变的最终模样，湛蓝湛蓝的。
　　“原来是地球，我还以为是什么...什么破球呢。”说完，木羽趔趄着脚步向酒店走去。
　　到了房间，木羽感到异常疲惫，头重脚轻，每走一步都像过了一万年。她知道，那个病又要犯了，慢慢的，她感到自己的灵魂在颤抖，又像是天堂鸟想要冲破牢笼一样冲突她的身子。在层层叠叠地冲击中，她觉得脑袋像被扎进了刀子。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木羽知道，用不了多久，她的意识会被抽离，然后以一只鸟的模样静静地观望世界。
　　上一回发作时，在那个世界里，她看到了一对重逢的情侣，男的叫顾文生，女的苏云汐。两人热吻相拥，牵着手观花赏木，最后在一处篾芭房里，享受着男女间的合卺之欢。如果这个病是每天都发作的话，这就像是木羽看的电视剧连续剧。
　　......
　　睁开眼睛，木羽低头看向脚丫子，并无惊喜，依然是一只红身黑翅天堂鸟。此刻，正立在一颗树干上，目光所见处都是平原。微风掠过，右方的曙光有些夺目。花香飘来，同类门开始扑腾着翅膀渣渣乱叫。
　　飞累了，木羽在一片栀子花从边上歇了脚，她想顺便看看风景。
　　忽然，前方传来滚滚震动声。因此，路过的飞鸟都相继在木羽身旁落了脚，并与她看向同一个方向。
　　它们看到一辆白色房车被一群辨认不清朝代的兵马团团围住，有骑着马手执长矛的，有蹲身拿着盾牌的，还有拿弓的...
　　一声怒吼后，兵马向两边攒动分出了一条道。接着，一位体态肥厚，身着金色铁甲似将军模样的人，从兵马前方缓缓走来。他斜着眉目，冲着车里喊：“里面的姑娘听着，你的车已经被包围了，现在没人救得了你。你若即刻顺从于我，我就放你身边那个男人一马。”
　　车里没有一点动静，车窗被黑色窗帘拉满，即便如此，木羽依然知道，车里的人一定是她们。
　　肥将军继续叫嚣几声，见车内仍然没有动静，不禁脸色发暗。他右手向前一挥，士兵们立刻出动。他们用手中冰冷的铁器对着房车又戳又砸，看起来显得又蠢又可笑，引得木羽还有其他些鸟都乐得喳喳鸣叫。
　　木羽以为车很快被攻破，没想到...等他们精疲力尽抱着手脚哇哇叫时，也没能将车弄出个损痕来。
　　肥将军一见顿时火冒三丈，一脚踢倒拿盾的士兵：“真是一群没娘养的笨蛋，比猪还笨，看看我是怎么做的。”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肥将军手握青铜长剑快步向前，卯足力气将剑插进车门缝里，接着用力往下掰。
　　忽然嘎嘣一声，肥将军踉跄倒地，剑断了。
　　肥将军羞愧，起身抬脚做了个很大的动作，最后竟轻轻地踢了一脚：“不许笑，是我低估此车的质量了。没关系，我还有法子。你们...去找些柴火来，堆在车周围，尤其是那黑咕隆咚的大油箱，越多越好。我就不信烧不动这破铜烂铁，快去！”
　　等到柴火堆砌完毕，肥将军正要下令点火时，车门开了。
　　车上下来一位身着白色古装的貌美女子，木羽一眼认出是苏云汐，从门缝里，她还认出那位躺着的男子正是顾文生。也不知道这么大的动静，他为什么还能躺着一动不动。
　　“你说过，我跟你走，你就会放过他。”苏云汐噙着泪说。
　　肥将军重重地点了头。
　　“那好，我跟你走，你赶紧让他们将这些柴火拿走。”
　　肥将军乘机将苏云汐一把拉到自己身边：“早下车不就没事了嘛，现在...我很生气，那话我收回了。”
　　“你...放开过我。”
　　肥将军将苏云汐推到一边让人绑起来，随后冷哼一声：“点火！”
　　看着熊熊燃起的大火，肥将军大笑一声转身策马奔去。很快，苏云汐凄惨的哀嚎淹没在了大军开拔的步伐声中。
　　木羽看不过，越过花丛追上肥将军在他头上喳喳叫了几声。随后...精准地在他那张得意的脸上落下一坨鸟屎。
　　车外的大火越烧越旺，木羽也无能为力。只好飞上枝头做个画外人，看着大火熏红了半边天。
　　天黑前，大火总算熄灭，白车已经成了黑车。木羽正要飞去看看时，车门又开了。顾文生咳嗽几声下了车，看到满地灰烬并不惊讶，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快上去发动房车，调整一个方向急速驶去。
　　出于好奇，木羽一路尾随其后。
　　房车最终在山腰停下，前方是灯火通明的寨子，寨子门外没有一人，也没有巡逻的士兵。
　　木羽在寨子上空缓慢飞着，她下方一百米的顾文生正在穿行乌灯黑火的隧道。很久，她才从隧道另一侧看到面色惊恐的顾文生。那潮湿的额头还有那双凶狠的眼神，就像刚从鬼蜮里爬出来一样。
　　顾文生长舒一口气，他抬眼看向前方，静立不到片刻迅速冲向不远处的大堂。
　　木羽看到大堂里有位大口吃肉喝酒的胖墩，正眼一瞧正是肥将军，在他身边的是面露哀色的苏云汐。丢了块骨头，肥将军为苏云汐斟上一杯酒，笑呵呵地强迫她陪着自己喝上两口。
　　“单立清，你放开她。”顾文生冲进堂里大喊。
　　“文生，你还活着。”苏云汐脸色一惊，迅速冲破肥将军的手扑进顾文生的怀里，“你怎么才来，我...”
　　苏云汐的声音越说越小，木羽听不清扑腾着翅膀降些高度，最后落在了窗边。
　　“文生老弟，你来了。”肥将军并不惊恐，嘬嘬指头，伸手示意说，“坐坐坐，这么多好吃的，我可是做了很久的，还有这些酒，别浪费了。”
　　“单立清，你不要搞错情况了，我现在很生气，你知道吗？”
　　“开个玩笑嘛，反正又不是真的，”肥将军喝口酒继续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跟你说了什么？”
　　顾文生疑惑地看着肥将军，忽然他想起什么，眉头一皱，“年轻人，如果我告诉你，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你和我，你会相信吗？”
　　“记得很清楚嘛年轻人，”肥将军笑着说，“我还记得，你当时用一种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我，然后...重重地掐了一下自己。后来，我们被迫分开到了一个属于各自的基地里。”
　　顾文生扶着苏云汐走到一边坐下，他不解地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很聪明，把这个空间放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在这个角落里，也有一个偏僻的角落，在这个角落的角落里，还有角落的角落的角落，就在一个最深层的偏僻角落里...我总算找着你了。”
　　“想找我很简单，程序基地离生物基地并不远。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大费周折找到这里。难道...你真的是个神经病！”
　　“随你怎么想，有些话...只能在这里说。我想过了，就属你这儿最安全。以后，这里可以作为我们的联络基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文生用第一次看他的眼神看着他说。
　　“你心里很清楚，你只是沉浸在这里不愿意清醒。我们应该唤醒我们的□□，然后真正的逃离这里，而不是...”肥将军看向苏云汐继续说，“而不是醉倒在温柔乡里无法自拔！”
　　“文生，他在说什么，是我害了你？”苏云汐不解地说。
　　“不要听他胡说，这和你没关系，我是为了救你才来这里的。”顾文生柔情地看着苏云汐说。
　　“你还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你身边的这位姑娘是真是假，难道...你心里不清楚？不就是你自己用生物代码编出来的嘛，你却...”
　　“不，你不懂，她不是我编出来的。她的意识和我和你一样，是真实的，她当初...”顾文生说着说着感到一阵惊恐，好似某个瞬间，他明白了单立清究竟在说什么。
　　“好！就算她不是你编写的，那她的意识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你应该比我清楚。你好好想想，我还会再来的。”说着，肥将军转身走进屋子。木羽看到，他像怪物一样凭空消失了。
　　苏云汐好像也明白了什么，陷入深深的自责。
　　“不关你的事，这是我自愿的。”顾文生将她搂进怀中微微一笑说。
　　这时，外头起了山风，越来越大。忽然，哐当一声，窗户被风吹得像扇子一样，将木羽扇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