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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疯子一样的女孩 ...

  •   中国延陵,初夏。
      “姓名。”
      “那,上面写着呢,”身着黑色牛仔套装的小姑娘白了一眼医生,用着不耐烦的语气说,“木羽。”
      医生将她的CT片仔细地看了看说:“没什么问题,脑子很正常。回去后注意饮食规律,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就行。”
      木羽早已听惯这些不痛不痒的话,这些年来,很多人与眼前的医生一样,漠视的眼神,如同看个可怜的孤儿。她眼色黯然地说:“可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我能像鸟一样自由飞翔,而且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
      没有说完,医生将CT片丢给她,一边推着她出门,一边阴阳怪气说:“我看啊,你不该来我这里,你应该去精神科看看你的脑子。”啪一声,医生将门重重关上了。
      她漫不经心地看着手中的CT,刚撇上一眼上面的日期,就记起今天是母亲的生日。她并不开心,甚至有些愤怒,她马上想到,自己已经十八岁了,上一回吃蛋糕还是外婆为自己庆祝十岁生日的时候。从出生到现在,她没见过母亲,也没见过父亲。
      木羽揉捏着手中的CT,正要寻个垃圾桶扔掉它时,从右侧忽然跑来一位大叔撞了她。那人嘟囔一声对不起后继续往前跑着,等她起身时,只看到一个远去的背影。
      出了医院,木羽收到了哥哥发来的一份资料。她出神地看着信息配图,脑中很快闪过一个背影,正是那位撞他的人。她看着颚骨丰满的照片淡淡一笑,念叨:“总算找到你了,秦文。”
      ......
      半个小时后,那位撞人的大叔回到了自己经营的酒吧。一进门,他就喊来调酒师宋小妍。问:“那封邮件在哪里?”
      小妍告诉他,在他外出期间曾有两人来访,但都不愿留下任何信息。随后便把积攒的邮件用盘子端来交给他。小妍把最重要的放在了最上面,刚放下,秦文便看到了扎眼的三个字:顾文生。
      他拿起邮件刚走进会议室就迅速拆开邮件,虽然有厚厚一沓,但字迹并非手写。秦文往安乐椅上一靠,许久才翻了翻几页印刷品,然后点上一支烟,开始阅读。
      邮件印刷纸上内容如下:
      无需在意邮件来处,这一定是你感兴趣的故事,至于它的真实性,你一定有办法求证的。那是三十年前发生的事了,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〇六年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天,西方的暮色金红金红的,与烟波浩渺的烟雨塘刚好形成镜影相映,无论从什么角度去看,都像沐浴在散碎的光影里...
      顾语寒依偎在窗前默默看了很久,眼角的泪珠被映得像一颗宝石,就在前一秒,她痛苦地接受了一个现实,白鱀豚已经功能性灭绝。她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成了泡影,她为此感到窒息,也心负深深的罪恶,她觉得自己是人类,也算是恶徒里的一员。
      昨天她还是上赋市环保局里的职员,但在此次来延陵市的调研结果出来不到两秒的时间里,她像发了疯一样将自己的身份文件撕地满地都是。尽管现在恢复了理智,却依旧迅速地通过邮件递交了辞呈。
      此刻,她像失恋一样伤痕累累,浓郁地厌世情绪时不时地涌上心头,她几次...都想从这窗户一跃而下。这种想法在她很小的时候也出现过,那次是她突然得知母亲的死讯。
      顾语寒缓慢起身深深一吸,她觉得...等了结了一些事情就没有牵挂了。
      当夜幕降临时,顾语寒离开住处在瑟瑟的街道上随意走着,她眼色迷茫,看着四处灯红酒绿恍若庆祝的烟火,再一次深感罪恶。以至于到了十字路口,都忘了躲避人流车往。她的一侧忽然闪过身影,将她推离原地,随后一辆汽车飞驰而过。
      “想什么呢,我要是晚一秒,你就成地上的肉泥了。”
      “是吗。”顾语寒回头看了看,脸色平静,轻轻地说,“那谢谢你了。”
      “谢就不用了,你自己注意点。”
      她淡淡一笑,继续随意往前走着。不久,那人又回来了。他说:“你这个样子不行的,这里很乱,我得带你到安全点的地方。”
      “我就是随便走走,你最好不要跟着我。”
      那人摇摇头说:“你这样和自杀有什么区别,你这么年轻,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你这样不懂的爱惜自己。”
      顾语寒忽然停下,用冷冷地眼色打量着他,寸头媚眼,脖子上挂着链子,再有...就是皮肤黝黑,不像个好人。
      “我长得漂亮吗?”
      “额...漂...漂亮!”
      顾语寒嘴角微微一勾:“喜欢吗。”说着,她向四处看了看,瞧准一个方向,拉着他的手走了过去。
      他抬眼一看,慌忙撇开她的手:“你误会了,我可不是那种人,真的只是想救你而已。”
      顾语寒冷冷说:“谁知道呢。”
      “人心隔肚皮,我也不想多解释。既然是随便走走,不如去我开的酒吧里头坐坐吧。”
      他的酒吧在荒僻的古城街里,行人稀少,少了点儿烟火气。沿着长街一直走,直到尽头,顾语寒终于看到他口中的无字招牌。里面担着装潢架,四处弥漫着的却是香水的味道。
      “你不要介意,香水是我故意洒的,装修已经停半个月了。”
      越过杂乱的大厅,他们在已经装修好的会议室里坐下了。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秦阳。”
      顾语寒轻轻地说:“为什么不继续装修了。”
      秦阳尴尬地笑了笑:“这里是我的梦想,无论是设计了多久的方案,只要有一秒觉得不妥,我就会停止它。”
      “要是这样,你的酒吧到了年底也开业不了。”
      “你说的对,所以这次我干脆彻底停了,我在想...想一个主题。”
      “主题?方便说说吗?”
      “当然,之前我还没有一点头绪,但当我看到了一篇报道时,我的灵感就来了。你肯定猜不到是什么。”
      顾语寒打量了一番四周:“街头巷尾的灯红酒绿大都千篇一律,你这又能想到什么好的主题呢。”
      秦阳得意一笑,将自己脖子上挂的东西从衣服里取出,笑着说:“虽然不是什么好的想法,但它是我们民族的老朋友了,以它为主题意义深远。”
      顾语寒定睛一瞧,不禁身躯一震,他手里的挂件正是白鱀豚。一股暖流从她心里涌起,那一刻,她深切地感受到,人类的爱、希望和恐惧与动物并无区别,它们就像阳光,出于同源,落于同地。片刻后,瞥开挂件,她开始从新打量并认识这位叫秦阳的男人。
      “你这样看着我,是...是在鄙视我吗?”
      “不,我认为这个主题很好,我很喜欢。”
      “真的?可我怎么...”秦阳话锋忽然移转,他看到了顾语寒脸色出现了奇妙的变化,“其实,这个主题我只用了简短的几秒就决定了。”
      “既然决定,为什么不继续装修了?”
      “哎...这也是我的问题,我说过的,有一点不满意,我就会推到重做,我想再弄得细致点,直到毫无瑕疵。”
      “不,你不能推掉这个,你应该坚持,并在后续努力完善它。”
      “好吧,你也这样说。我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不要过分在意一些细节,但是...我会十分痛苦。不过我最近想到了一个法子,想找一个人帮我完成这个设计,直到装修完毕,最好签上协议,这样到了最后,我会不得不接受这些并不完美的方案了。”
      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很久。
      忽然,一阵强光闪起,像一阵阳光入了眼,但顾语寒并不觉得刺眼,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亮了起来。
      “这个落地灯太暗了,开了主灯果然好多了。”
      顾语寒的情绪不在于灯光亮暗,她用着十分火热的目光盯着秦阳胸前的挂件。
      “其实,我可以帮忙的。”
      “你说什么?帮什么...”
      “我可以帮你完成白鱀豚主题的设计,而且...我不要一分钱。至于协议...签了也行,免得你会反悔。”
      “协议没问题,但...不要钱怎么能行呢,这样吧...”
      “这也是我的梦想!”顾语寒打断秦阳,提高些嗓音说,“这样...你能明白吗?”
      “明白了...”秦阳看了看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现在很晚了,具体的...等...等明天再说。回头...”
      “好,我明天来找你。”说着,顾语寒起身准备离去。
      到了主厅门前,顾语寒又一次深深一吸,再看那些霓虹酒绿也不觉得那么生厌了。
      “我叫顾语寒。”她回头看着秦阳说。
      从这之后,说是两人的合作顺利不如说是秦阳学会了迁就。顾语寒的方案,总能让他找到共同点。一周后,他们从色调到灯光、声乐再到布景都作了详细的斟酌,最后达成一致并于两天后开始着手装修。
      这天的太阳十分温和,透过窗户照在顾语寒的脸上显得格外静谧,她还在翻着手里的文件。秦阳躺在一旁的沙发上,摆个大字形,十分惬意。
      “对了,你的酒吧叫什么名字。”
      “嗨,你不问我差点给忘了,这个名字我想了很久,叫末冬,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是挺别扭的,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
      “这个说来话长了,简单点说,那年末冬...我父亲去世了。所以...我想用这个纪念我的父亲。”
      “要是这样,能在后面加个末秋就好了。”
      “末冬末秋,这个名字好。不过...你的末秋也是我说的那个意思吗?”
      顾语寒回避了秦阳的目光,她很不愿提起那些过往,只微微点了头。
      “那就叫末冬末秋,你毕竟参与了整个酒吧的设计,加上个名字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嗯...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顾语寒捋着右侧头发抬眼看着他,柔情地说,“谢谢你——秦阳。”
      两天后,被强迫歇了半月却照常算工钱的施工队像鸟兽迁徙一样,挺进了古城街尾。他们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沮丧,尤其秦阳从里面出来时,那表情更像是憋了很久的屎尿一样。
      “我说...这回你要是再折腾,我钱全退你,再不接你的活了。”一位穿着蓝色衣服的大叔说。
      “李叔,你这样就不对了,这半月也是算工钱的,我并没有对不起你。”
      “别叫我叔,我跟你又不熟。再说了,你以为我们闲悠悠的日子很好过?你是真的不懂,赚钱是一方面,能开工才是我们最想要的。”
      “好了李叔,这回我保证不折腾了。不过...这回你们不是要让我满意,而是...”说着,秦阳回了头,这时顾语寒刚好走了出来,“对,就是这位,你们让她满意就行。”
      “这...看起来不像是个难缠的主,行吧。”
      施工进行的比秦阳预想的还要顺利,不出半月已经完成大半。在这段时间里,他的心思早已不在酒吧,反倒是顾语寒的喜怒哀乐一直牵动着他的情弦。
      十月下旬,日逢霜降,离酒吧开业的日子不到四天。
      这天傍晚气温十分阴冷,顾语寒在酒吧并未看到秦阳,没有多想,就在大厅里坐了一会儿,这里的一切都像她抚育的孩子,她会感到很舒适。
      幽蓝的主色调让她恍若在星空泛海,大鱼在上方遨游,木船在前方扬着白帆,伴着和谐的音乐,纷纷翩动起舞...当这些还在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时,顾语寒忽然睁开双眼,因为所有的景物都可以想象,唯有音乐是不行的。何况...还有一段爱的宣言。
      “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与众不同,相识半月以来,不知道何时就爱上了你。每天想你,念你,脑海里徘徊你的身影;思你,梦里,梦境中残留你的气息;恋你,心中充满你的点滴。顾语寒,我很爱你...做我的妻子好吗?”
      这时,酒吧大厅的灯全部亮起,秦阳从吧台后方缓缓走来,神色严肃,手里捧着一束玫瑰。
      走到身前,他轻声说:“答应我,好吗?”
      顾语寒的身子在轻轻颤抖,她很想接过玫瑰,但深藏内心的矛盾让她转身离开了,随后快速逃离了古城街尾。
      回到住处,她立刻怔住,接着泪水如汩汩泉水一样,很快将她的衣衫打湿,最后昏昏沉沉的倒在床上,破碎的记忆如闪烁的沙砾不断地冲击着她。她又一次迷茫了...
      当夜幕降临时,顾语寒起身收拾行李,随后依在窗前,像那天看秋霞一样,将窗外的夜色看了整整一夜。天刚蒙蒙亮,她带着行李出门,直奔车站。
      临近午夜,客车终于在高速的尽头停下。顾语寒转身在前方看到了久违的三个字——海州站。这是她的家乡,有十年没有回来了。
      这个时间,路道人流、车辆都稀少,一眼望去,两排的昏黄色路灯像鬼火一样通往天处。顾语寒对这个方向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拖着行李踏向前方,在冷风孤寂中,像当初绝然离开时一样,一步一步走向内心深处。
      红门街十字路66号。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门牌又一次让顾语寒沉默许久,她面色煞白,最终还是下了决心缓缓地敲了门。
      开门的是一位七八岁的小男孩,瞪着眼睛,用稚嫩的声音问:“请问,你找谁?”
      顾语寒拧眉看着他,又将门牌地址仔细看了看,确认自己并没有走错。
      这时,屋里传来中年像是女主人的声音:“文生,你在和谁说话呢?”
      顾语寒顿生敌意,她冷冷得看着眼前的小男孩,觉得自己忽然多了个弟弟十分荒谬。那一刻,她后悔回来了。
      “我不认识,她也不说话,怡奶奶,要不您自己来看看?”
      “是不是走错了,大半夜谁会找这儿来,是不是你爸的朋友。”
      “I don’t no!”声音稚嫩又滑稽。
      “算了,我去看看吧。”屋里的男主人说。
      不久,小男孩后方走来一位中年男子,披着大衣,看起来很疲惫。当抬眼看到顾语寒时当场怔住,他不断地搓揉着眼睛,随后快速回房取了眼镜,确认无误后,不禁流下热泪:“你是...是语寒?”
      “语寒...顾语寒,”小男孩念叨着...忽然惊呼,“那不是姑姑的名字吗?爷爷,她是姑姑?”
      “是...文生,她是你姑姑。”说着快速开了门,“快、快进来,外面挺冷的。”
      从敲门到进门,顾语寒始终没有开口,在苍白的面容下,她一直用她那双忧郁的眼睛观察着。这个小男孩应该是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的孩子,正在为她煮面的怡奶奶,应该是...又是一个后妈。想到这里,顾语寒冷冷看着她的父亲,心中涌起了深深的鄙视。
      “语寒,我是...”
      顾语寒呲溜一声喝掉碗里最后一口面汤,瞥了一眼怡奶奶,随后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里。让她没想到的是,一切还是原来模样,熟悉的气氛袭来,困意顿生,一觉睡到次日日落时分。
      “姑姑,你长得好漂亮啊!”
      这是顾语寒几天来,那个小家伙一直在她耳边叨叨不停的话,但她并不讨厌顾文生。大概是因为自己幼小的经历,她想给孩子一个更好更纯真的心灵吧。
      几天以来,顾父依旧是老样子,言语不多,她只能从眼神里看到些微微变化。倒是怡奶奶对她关心备至,但这些在顾语寒看来,不过是讨好与献媚罢了。想抚慰那颗从幼小便伤痕累累的心灵,无异于痴人说梦。
      她那天想了结的事始终没有问出口,她害怕那些变成事实,同时又非常渴望知道真相。她曾无数次在梦里听到母亲的呼唤,那绝望的眼神还有那奄奄一息的神态...就像思想钢印深深烙在她的记忆里。
      十一月初五那天,外头起了邪风,冰寒冰寒的,吹在脸上像冰刀子刮过,久了还能刮出血来。所以这天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如有谁家孩子突然没了踪影,也没人愿意冒险出去寻人,若有人大胆深涉险境,也不过是徒增失踪的人数。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红门街十字路66号的房门突然被敲响。顾语寒并不在意这些,顾父和怡奶奶神情慌张,好似外头敲门的是一位瘟神。
      不一会儿,顾文生喜滋滋地跑到顾语寒的房门前,叫道:“姑姑,有人给你送了包裹。”
      “小家伙,你确定是我的吗?”顾语寒认定是他不认字,盲猜是自己的包裹,用着趣味的口吻回了他。
      顾文生将包裹凑近眼前,一字一字地念出声:红门街十字路66号,顾语寒收。
      “姑姑,我没有看错,我确定是你的。”
      “寄件人是谁?”
      “没有寄件人,只有收件人。好像...连个号码都没有,好奇怪的包裹,怎么和人家的不一样呢。”
      听到这里,顾语寒也觉得奇怪,谁会将包裹寄到这里呢。以前在单位时就鲜有包裹,何况这里是十年没回的老家,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地址的。她心生好奇,起身开门接过包裹。正要关门回身时,顾文生呲着牙说:“姑姑,能不能让我帮你拆包裹啊?”
      顾语寒看着手中的包裹迟疑了一回儿:“可以,进来吧。”
      顾文生摩拳擦掌显得十分兴奋,但等偌大的包裹拆开后,发现只有一台摄影机和一张内存卡时,不禁有些失望,他以为会是姑姑给他准备的礼物呢。
      小家伙奄奄的离开后,顾语寒怯生生地拿起摄影机,犹豫很久才将内存卡塞入,想瞧瞧究竟拍了什么名堂。她有预感到里面的内容,秦阳的表白她还没有给个说法,这包裹...大概是他寄来的。
      屏幕亮起后,顾语寒看到有三个mp4后缀文件。心中突然有了点期待,她调整呼吸,随后选择了第一个文件。这个文件开头是一段黑白电视机里的雪花,几秒后突然冒出一个人脸,顾语寒微微一笑。
      这人正是秦阳,背景是酒吧,但他穿了一件很奇怪的衣服,又长又宽,整个人只有一个脑袋能看得见。他神色严肃,说是准备了一个惊喜。下一秒,他手里多了一把铁锤,未等顾语寒迟疑,秦阳突然拎着铁锤对酒吧内一通猛砸乱敲。很快,那些像顾语寒抚育的孩子一样的白鱀豚主题,成了一堆废墟。
      看到这里,顾语寒像泄了气的皮球,眼色暗红,身子发颤。
      “安...秦阳!”她有气无力地喊着。
      但她还在心存侥幸,迅速点了第二个文件。这个文件的开头是江面,不一会儿,渔船出现,他们在欢快的打鱼,下一秒出现了火堆,上面烤着的正是白鱀豚。下一秒又是货船,船尾的螺旋浆像个绞肉机,不断往上蹦的是血液混合的江水,还有血肉模糊的白鱀豚尸体。
      看到这里,顾语寒猛地吐了一口血,她的胸口像被无形的力量狠狠地扎了一刀。她已经预想到第三个文件会比前两个更具杀伤力,但她在某个瞬间像失了控,不知何时就放了第三个视频文件。
      文件第一秒就出现了一声呼唤,虽然是黑黑的屏幕,但顾语寒一下子就听出是母亲的声音。下一秒是两个人的背影,她认得,红衣服的是母亲,黑衣服的是父亲。夕阳将他们的脸色还有头发映得金红金红,忽然...黑衣服的背影后退两步,接着用力将红衣服的人推下了海边。
      看到这里,顾语寒再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愤怒地冲出房门,冲到父亲面前,将摄影机狠狠地丢向他。这回她没有哭泣,更没有流泪,她用着绝望的眼神还有绝望的声音沉沉说了句:“我恨你!”
      无论怡奶奶如何阻拦,顾语寒毅然冲出家门,那一刻,岂是一个狠字可以概述的,她的心已经死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她恨所有的人,也包括她自己。
      离开红门街,她没有像上回那样直奔车站,而是沿着曲径小道一路向北,前方有一条独木桥,独木桥的另一端是一座荒岛。
      冰碴子一样的邪风将她刮得伤痕累累,她并不觉得痛苦,反倒是这副人类的躯壳让她憎恨不已。此刻,她只想让这股邪风将她彻底分解,好让她的血水融合于风中、融合于水,去哺育她想哺育的动物。
      到了独木桥前,除了□□,她身上唯一属于人类制造的物品,就是母亲送给她的发卡。从眉骨到脖颈,到胸腹,再到脚腕,每隔一公分就会有条血沟子,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周围。她那血红色的眼睛里,有一个红色身影,漫漫地,这个身影幻化成一条会飞的大鱼,它们飞呀飞呀,飞到了独木桥的另一端。它们像在迎风而舞,更像是死亡召唤。
      顾语寒咧着血唇轻轻笑着,而后迅速向前跑去,她想追随大鱼而去...
      次日早上八点多,邪风总算停了。顾父连忙去警局报案,将大概情况跟警察说了说。来报案的人并不多,粗略统计,较为特殊的案例只有一个,那就是顾语寒。所以,会有大量警力去搜救。临近傍晚,在红门街乃至半个市地图里都没有找到一点儿影子。警察扩大搜救范围,一路向北,直到独木桥前才发现,木桥已断,海面不知何时结了冰。
      当警察告诉顾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时,他崩溃痛哭。而后将摄影机交给警察,嗫嚅道:“我不知道...为...为什么会这样,其实...其实不是这样的。”
      警察接过摄影机并打开它,但他没有看到任何信息,那张内存卡是空盘。顾父听后大为惊慌,从此一病不起。
      冰面融化后,也有继续搜救一阵子,仍是没有任何收获。后来,他们去查物流公司,查送包裹的人还有附近的监控。得到的结果是,物流公司是存在的,但送货的人就像是虚构的,所有关于他的监控都是雪花屏。
      此后,这起失踪案被定为“115”悬案,没有人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完纸上的故事,秦文的身子像犯了癫疯一样猛烈颤动。他无法忍受这样被人玩弄的事实,秦阳是他的养父,顾文生是他找了十年的兄弟。有人能将这个故事符合实际的讲出来,只有一个原因,他们挟持了自己的兄弟,最后用非常手段逼迫他们说了些什么。
      许久,他才稳定情绪,摸了半天,终于在地上找到了烟,然后猛烈地抽起来。他逐渐明白,这背后,一定有个天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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