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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会写字的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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啄上几口水,木羽飞到鸟笼一侧的横木上,这才看到门窗之外,早已不是山寨色彩,而是许多用竹子编成的房子。还有白墙,也有一房两耳式的砖房。让她惊奇的是,正门外,不远处,有一面上书“眉山挺秀”字眼的照壁,这在不久前的宁州处刚见过。不禁让她觉得,这个世界越来有意思了。
“这么久没有反应,应该不是那只会写字的鸟儿了。”顾文生盯着木羽,眼色失落,“可惜了,还没来得问她的具体情况就走了。”
“既然能来一次,就一定能来第二次,何况,她也需要我们为她做些什么,一定还会再来的。”苏云汐说。
“希望是这样吧。”
木羽歪着脑袋瞅着他们,很想问一句在讨论什么,但一发生就是嘎嘎的噪音,浑身还泛着酸痛,尤其是脖子和翅膀,好像不久前做了很久的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当看到桌上的毛笔时,强烈的酸痛战胜了她想证明自己有思想的心。她觉得,毫无意义。
这是,门外进来一位面相朴实的人,一抬头,木羽吓得险些坠落。这人,她认得,正是那个虐女狂魔白一凡。
“一凡,你终于肯来了。”顾文生说。
他轻轻一笑:“你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要找我讨论,对了,他...这回能来吗?”
“我叫他很多回了,可一听到你的名字就回绝了,不过这次,他虽然回复的晚,还是答应回来。”
“其实,我能理解他。”
顾文生眉头一皱,问:“理解?你们早就认识了?”
这时,门外忽然出现单立清的身影,他冷哼一声说:“起止是认识。”
白一凡面色羞愧:“老师,好久不见。”顾文生正要发问,他继续说,“他是我大学老师,那时候...他很照顾我,我也...很感激他。”
“你可别叫我老师,”单立清端起茶壶嘬上一口,“我可教不出你这样杀女儿的学生,简直是令人发指。”
“难道...”顾文生恍然大悟,“一凡,你就是那年轰动全国的虐...”
“是我,”白一凡微微躬身说,“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一旁沉默的苏云汐冷冷地看着他,但顾文生及时抓住她的手,微微一笑,让她消气了不少。随后,苏云汐提着横木进内屋去了。
单立清鸣鸣自得说:“白一凡,你可知道当年的四次审讯是谁参与设计的?”
“学生现在知道了,是老师您,其实...喵喵的死,我真的很心痛。”说着,白一凡的情绪失控,红了眼眶,“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我很爱她,真的真的很爱她。”
顾文生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今天不说过去的事,找你们来是讨论要怎么出去的。”
“出去?”
单立清笑着看向顾文生说:“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上回究竟在说什么了。”
“我算过了,这个偏僻的角落很安全,要不是文生告诉我,我永远也找不到这里,为什么要出去。”
“一凡啊,有些问题...可能一时说不明白,”单立清走动着,忽然转头厉声问,“我问你,你当初是怎么到基地的?”
“他们可以满足我的愿望。”
“果然是这样,你是生物领域的人才,他们一定允诺你说,参与项目研究,就可以复活你的女儿。”
白一凡点头说:“喵喵身体在他们那儿,我没有选择。项目进行到现在,能复活她的几率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了,就要成功了。”
顾文生语调低沉说:“单老师,你的愿望是什么。当初,他们是怎么许诺你的。”
“我?是啊,我孤家寡人一个,既不缺钱,也不缺地位,还有什么愿望需要他人来满足呢。”
白一凡迅速接着说:“有,大学时,您跟学生提过一个关于意识粒子化的课题,因概念过于邪门,被学界认作是巧立名目,是伪科学。您的愿望一定是可以深入课题的研究。您还说过,希望有一天,学生能在这个领域里有所突破。这些我都记得很清楚。所以,我才会坚定的相信他们。”
单立清红着眼睛看着白一凡,想说些什么,咳嗽一声又憋了回去。
顾文生说:“本来我只想寻找我姑姑的,后来遇到了苏云汐,再后来我也就到这里了。承诺的...和一凡说的差不多吧。”
“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还要离开这里,我们就要成功了。”
“这也是我想问单老师的,项目进行到这里,很多数据证明,它绝不是学姐说的什么伪科学。”
单立清平缓情绪说:“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我觉得背后一定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阴谋?”白一凡、顾文生同时发问。
“意思粒子化原本只是我的一个设想,它是可编译的,一旦成功将会是灾难。你们想想,我们通过脑机接口进入虚拟世界,却没有任何的异样感,与活生生的人睡着一样。如果被人利用,有一天,我们将会永远地留在这里。更可怕的是,意识与□□分离没有任何预警,等到记忆被删除....多么可怕啊。”
“如果整个人类都进入这个世界,岂不是可以利用这里的设定发展出更高级更先进的文明。”
顾文生说:“要是这样,我们的命运就会被少数运行系统的人操控,何况谁能保证全人类都能进来,只要有一人没进,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就成了人家的玩偶,而他可以任意修改我们。这在西方人的口中叫...”
“上帝。”白一凡说。
“是的。”单立清语重心长说,“那将非常可怕。所以,在这些语言都还没有发生之前,我们得毁灭它。”
“老师,能不能再等等。”白一凡看向单立清又看向顾文生,发现他的眼中也透着一股为难。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是想等喵喵复活是吧。”单立清摇摇头,“我也不想打击你们,你以为项目为什么会停在99%不动了?其实早就成功了,他们故意修改了数据,也就说,成功的那段记忆被抹去了。”
“怎么可能呢,老师...这绝不可能。”白一凡几近崩溃。
“你知道俄罗斯套娃吧。”
白一凡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我们...”
顾文生说:“我们就是最下面那个,只有那个才是我们的本体。我想,我们的本体很可能躺在某个箱子里,像个...死尸。”
白一凡说:“所以,离开这个偏僻的角落所回的基地,也是系统虚拟出来的。我们...可能永远出不去了。”
顾文生回避他的目光不知如何回应,他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可是...你们怎么证明这是真的,一切都那么的真实。”
顾文生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同,既希望单立清老师能给出一个合理解释,又不希望他能说得清楚。“或许这就是可怕的地方吧,单老师,我知道证明这个很难,就像西方人永远无法证明上帝真实存在一样。”
单立清说:“所以需要更多人觉醒,由点到面,波动到更多层级时,就会发现被操控的迹象。”
顾文生眼前一亮:“说到觉醒,我想起一件事。小丁他们好像发现了超自然现象定律,可以通过咒语让实物凭空起飞,还能操控自如。所以,我在想...在这个系统世界里,除了牛顿三大定律,是否还设定了更多定律,比如法术定律...如果能发现某个超自然现象,不就可以证明我们的处境了?”
“这个确实很有效果,不过...后果很严重。”
白一凡不解问:“老师,这又是为什么。”
“小丁在你设计的世界里发现了定律,你很快就觉得他们觉醒了。所以,我们与他们一样,尝试证明觉醒的时候,可能就要被消失了。我建议,不要轻易尝试。”
白一凡说:“那我们岂不是要被困在这里一辈子,这个项目也永远停留在这个99%的进程了。”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顾文生拍着他的肩膀,“一凡,你不能着急,回去后,不要轻易尝试证明自己觉醒。我们还需要时间,目前来看,我们还构不成威胁。”
这一切都被内屋的木羽听得明明白白,她瞥开苏云汐想要逗她的小手,一使劲飞上她的肩头。看着苏云汐明媚的眼睛,不禁想到她可怜的身世,木羽也十分好奇,为何自己可以由现实与这里来回切换,而他们却像鸟笼里真正的囚徒。难道...自己也被套娃了。木羽越想越头痛,最后一头扎进苏云汐怀里睡着了。
......
西南的暮光,刚好被石佛遮住,由它后背所铺陈的阴影里,老爷子终于如愿,背靠信仰,入土修行。当夕阳余晖绕开石佛照在墓碑上时,秦文接到一则员工的电话,他迅速瞥上一样,而后往右侧移去数十步。
“酒吧发生什么事了?”
“可算联系上你了,秦叔,有些情况得您回来亲自看看,时代变了。”
“什么时代变了,它视忆再厉害还能影响咱实打实的娱乐业,何况...咱这是永不过时的行业。”
“哎...”
“哎什么哎,说话。”
“秦叔呐,您快回来吧,我快撑不下去了。可别到时候,您认为是我给你折腾倒闭的。”
“别胡说了,我这边忙完就赶回去。”说着迅速挂掉了电话。
当晚回到十里街时,秦文试图劝说怡奶奶随同去往延陵生活,可还没开口就被回绝了。
晚饭后,怡奶奶拿着他在客厅聊了一会儿,等到月光刚好照在脸上时,她的悲伤、疲倦像被无限放大,可以清晰地看到每条纹路里尚未抹净的泪痕。
第二天清早,秦文不舍地告别怡奶奶去往了机场。当他下飞机的时候,延陵的变化又让他心头一震。过去不论何时都有人围着的烟雨塘的景象不见了,这对他来说就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时的暮色金红金红的,与烟雨塘遥遥相映,瞧上一眼像要把人的记忆深深捞出一样。秦文不敢多看,转身向长街走去,那里一如既往的冷清,长廊高挂的灯笼总算让他安心不少。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半个月昏迷让他脱离了世界,以至于寻不到一个安心之处。
走到末冬末秋门前,秦文犹豫了。他不知道,这里是否会演变成人人头戴视忆的集中营,又或是酒吧改造前的萧瑟。仔细想想,还是后者好些吧。秦文轻松一叹,心说:时代变革,总会有人付出牺牲的,只希望...能走出更多的新路来。
生意惨淡,末冬末秋的职工只剩下那位长相娇俏的调酒师宋小妍。在那些没有客人、也没有人发薪水的的日子里,这位调酒师每天都做着同样的事:擦桌、整理酒柜。饿了就随手炒两菜,苦闷难解时就嘬上两口酒。等酒气上涌,就往大厅沙发一躺,等醒来,一宿就过去了。
“秦叔,这些天,他们联系不上你,很害怕就走了。我...我没敢告诉你。”
“走就走吧,没人愿意干这费力不讨好的事。”
“秦叔,你回来了就好。”
“你为什么会留在这里。”
宋小妍面色一滞,两眼放光说:“秦叔有恩于我,只要您不开除我,我就永远不会走。”
秦文看着她红润的眼睛恍了神,说:“小妍......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回头给你发个大红包。”
“秦叔,这都是我该做的。你想喝点什么,我...”
“小妍,别忙活了。”秦文看着清冷的大厅,不禁感到一阵失落,“你去帮我弄一台视忆来,我要看看它里面都藏了什么诱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