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案卷之心》白猫我

55、终极对决

　　2016年1月23日，下午4点，花城大学，齐家辉帮韩昕打包好所有行李。
　　“谢谢你一直保护她。”齐家辉拍了拍秋捡的肩膀。
　　“阿昕，你真的不知道，你哥哥说的老地方，是……”秋捡话音未落，只见韩昕摇头，他不再说下去，冲齐家辉微微一笑，“到了英国，不许欺负她！”
　　“怎么会啊！”齐家辉笑着说。
　　远远地，余心明背着包跑了过来，她穿着白衬衫，墨蓝色纱裙，一路跑来裙摆随风摇动。她跑到韩昕面前，扶着膝盖直喘：“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心明姐，谢谢你来送我。”韩昕强笑着说。
　　这几天，她心事重重，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脸色发青，黑眼圈浓重，她没有化妆，嘴唇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余心明握住韩昕的手，轻声说道：“出租车就在门口，我们走吧！”
　　粤秀公寓楼，韩析换上帽衫，长裤，制式枪支别在后腰上。他戴上口罩，鸭舌帽，对着镜子，见到一双因失眠充血的眼睛。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失败的话……
　　他不敢想。
　　大理石烟灰缸里，塞满了灰尘烟蒂。
　　韩析推开大门，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明三三突然一颤，像是受了惊吓，她戴着帽子和墨镜，脸上的伤口结了痂。
　　韩析愣住了，他以为她已经回越南去了，她没有走，她还穿着分手时的那身衣服，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韩析……”明三三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她走进来，用脚带上房门，她摘掉墨镜，随手丢在地上，她抱住韩析，撕开他面前口罩，帽子掀翻在地。她的头发散乱地贴着额头，枯草一样打着结。
　　“我以为，你已经到家了……”韩析轻抚着她的长发，嗅到她身上海水的味道，有一点黏。
　　“我看到你的朋友圈，我担心你，我回来找你……你斗不过梁永烈的，不要管他了，跟我走吧！今天夜里十二点之前，还会有去越南的快艇……”明三三捧着韩析的脸，眼睛里荡漾着清澈，“算我求你了！韩析……我舍不得你！”
　　“三三……”韩析抱住她，轻轻后退，退进洗手间里，跌坐在马桶上。
　　她坐在他身上，吻在他脸上。他刚刚剃过胡子，下巴光滑，皮肤清洁，不像她，奔波了一天，妆容花了，浑身都渗透着汗迹。
　　韩析摸索着她的手，冰凉的金属划过指尖，“咔嚓”一声。
　　当明三三清醒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被韩析用手铐铐在淋浴间玻璃门的把手上。
　　“对不起……”韩析站起来，抱住明三三，“我必须去！”
　　“韩析！”明三三晃动手腕，手铐撞击淋浴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韩析从她口袋里摸出手机，随手丢到客厅的桌子上，他抚着她的脸，贴在她耳边说道：“明天，会有人来打扫，到时候报警，如果他们问你，你就说，从１７号开始，你就一直被我锁在这里。”
　　“韩析！你回来，你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韩析不再理会明三三的喊叫，推门而出。
　　明三三哭了，她瘫坐在瓷砖地上，右手高高举着，同不锈钢的玻璃门把手铐在一起。
　　花城机场，安检人群排着长队。
　　“你先进去吧，我还有话想对心明姐说。”韩昕催促齐家辉背着包先去排队，眼神交换，秋捡也识趣地退开，走向厕所的方向。
　　“粤秀最北边的废弃商场。”韩昕说。
　　余心明楞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这个。
　　“哥哥是在那里认识梁叔叔的。我想，那里说不定就是他说的那个老地方。”韩昕注视着余心明惶惑的眼睛，“也许只有你才能阻止哥哥做傻事，心明姐，这个地方，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别告诉乐其。”
　　余心明在韩昕的眼睛里看到真诚，她激动得浑身颤抖。匆匆道了别，她穿过散乱的人群，狂奔向的士停靠点，顾不上背后传来的秋捡的呐喊。
　　粤秀北，商场已经废弃，四处尘土飞扬。
　　广告海报撕破了模特嘴角撩人的微笑，铁板脱落露出水泥钢筋狰狞的样貌。
　　韩析压低帽檐，快步拐进商场，在众多破旧店面中，寻见那往日的风景——“不夜城”三个字因为掉色，变得暗淡无光，失去了习惯中的繁华。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梁永烈曾经是这里的老板，是他和萧潜，不知道天高地厚，偷走了他的皮包，账本和银行卡，标志着梁永烈是个不简单的人。
　　韩析推开门，昔日繁华喧闹的酒吧大厅，如今却人去楼空，寂静深沉，黑暗一片。
　　“洪子涛？”他试探地喊了一声。
　　背后传来喘息的声音，韩析来不及回头，一棍子抽在腿上，他摔了个踉跄，躺倒在地，棍棒接二连三地抽在身上，他用手格挡，蜷缩着向后挪动。
　　梁永烈握着拐杖，一下下抽打，将韩析逼到墙根。
　　洪子涛被绑了手脚，嘴上粘着胶纸。他想喊不要，却只能挣扎着，眼睁睁地看韩析一下下挨打。
　　梁永烈举着拐杖，一边打一边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韩析躺在地上，蜷缩着深喘。
　　“忘恩负义的东西！要不是我抬举你，你他妈的早就去见上帝了！”
　　“八年了，谁给你饭吃，谁给你钱花，谁让你衣食无忧！”
　　“要不是老子心疼你，可怜你，你能有现在的生活？”
　　“你倒好，勾结当差的来算计我！当我是傻的吗？”
　　身上的伤没有痛感，一下下抽打像是打断了心中的阀门。韩析瘫倒在墙角，他突然笑了，那声音越来越大，从体内喷薄而出：“是，你给我饭吃，我记得！但你逼我做的那些事呢，我也记得！你当我是什么，你的手下，你的棋子，你的一条狗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的话就是圣旨，你让我舔你的鞋底，吃你拉出来的屎……我有自由吗？我有尊严吗？我能说不行吗？你拿我当过人吗？”
　　“尊严，能当钱花？”梁永烈打累了，气喘着将拐杖夹在腋下，坐在沾满灰尘的椅子上，一声长叹：“韩析，你还记不记得，八年前，就是在这里，你发过誓，口口声声说会永远忠诚于我。”
　　韩析抽泣着，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从张嘉欣跳楼开始，我早就反悔了。”
　　梁永烈微微笑道：“好啊，出息了！”
　　“钱，是赚不完的！”韩析撑着地板坐正身子，“你出去看看，有多少人因为毒品家破人亡，有多少人因为高利贷跳楼自杀，有多少人赌得倾家荡产，又有多少人活得好好的被你们骗去摘掉器官……”
　　“那是他们该死！”梁永烈厉声道，“买卖，买卖，有买才有卖！我打开门来做生意，从来没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教他们学坏！就算我不卖，也会有宏盛，有其他人来卖！我帮等不到配型的等死的人寻找器官延续生命，我拯救了无数个家庭！五湖集团成立以来，我成立基金会，捐助了十二家希望小学；地震救灾，我一捐就是一千万！自闭症，兔唇，聋哑人，那些问题儿童，我亲自去过问；还有教会和佛堂的捐款，我赚那些社会蛀虫的钱来捐助希望工程，为社会输送新鲜血液，我有什么错！”
　　“你没错？”韩析狂笑起来，“那沈心诚的死呢？是你找人撞死她！”
　　“我那是为了救你！”梁永烈用拐杖敲着地板，“那种女人胆子大，胃口也大，你给她尝一次甜头，她就会赖上你！”
　　“那洪氏父子呢，柴冰呢，老王呢，李佳明呢，他们也该死吗？还有洪天佑、洪子泰，还有那些被你炸死的无辜群众，为了诬陷我，除掉我，让那么多不相干的人赔命！”韩析嘶吼着，手悄悄滑向腰间。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梁永烈高声吼道，“韩析，你别装得多么纯洁。所有的事都是我逼你做的？我没那个能力！我没有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也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你，你有自己的思想，你可以反抗，你可以逃走。明三三就差捆着你去越南了，你都不走，你敢说你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享受花城上流社会的荣华富贵吗？你就是软弱，你贪心！”
　　“我没有！”
　　“不用否认，我太了解你了。”梁永烈冷冷地说，“你那么嫌弃明三三，为什么不敢告诉她，你不爱她，你和她在一起，是为了越南的生意，所谓的结婚就是一个骗局！你和她在一起，就是为了利用她！”
　　“我没有，我没有……”韩析抵在墙角，泪水如泉涌，早已泣不成声。
　　梁永烈一声深喘，语气突然软下来，语重心长地对韩析说：“韩析，我确实中意你。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以前的事，都可以既往不咎。杀了洪子涛，我带你走，去美国，英国，澳洲，随便你挑。”
　　“我呸！”韩析抽搐着发狠，“你就不怕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勒死你？”
　　梁永烈抬起手腕便是一枪，角落里的洪子涛应声倒在血泊之中，拐杖的龙头冒着青烟。
　　“子涛！”韩析喊道。
　　“既然你不愿意，我就不逼你了。”梁永烈笑了，他站起身子，举起拐杖，龙头对准韩析的眉心，“一路走好……”
　　“三三姐？”一个声音出现在门外。
　　枪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