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北翎吃鱼

7、约战

　　这一整天，我们四人包括吴泽刚都显得格外正常，夏予之依旧是认真听课认真看书，认真到简直要把书吃下去，我则是托腮边想着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边偷偷看吴泽刚在干什么，然而他还是除了睡觉就是吃吃吃，然后目光又转向林才，他也是认真听着课，坐在他后面的严一阳却没有看老师，而是在看他的前座被数学题折磨得抓耳挠腮，然后戳戳他，俯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逗得林才憋笑憋得整个人花枝乱颤，接着林才的同桌也跟着笑起来，严一阳难得一见地勾起嘴角。
　　说来也奇怪，这两个人自打入学之后就莫名要好，之前跟着严一阳的两个小跟班也就跟了一个月，便各自找自己的圈子去了，唯独林才跟他一直走得很近，虽然身为班长的他八面玲珑，对谁都很好，不过他对严一阳的“近”却是众人都看在眼里的，说是形影不离也不为过，并且学习有些吃力的严同学在林班长的帮助下成绩日益提高，甚至被当众表扬，看样子严同学对于表扬不是太在意，仍然一脸不以为意，林才却整个人熠熠生辉，仿佛下定决心一帮到底。
　　这样平静的日子也持续了有一年之久了，时间过得还真快。
　　我不再四处乱看，注意力停留在身边人身上。
　　“予之啊，你能不能借我那本书看看？”
　　他犹豫了一下，才略带为难地开口:“书上说不可以外传，否则会有不可预知的后果，我起先以为是不可以拿来给任何人看，但是，”他习惯性眉头一紧，隆起一座小山丘，“也许是我理解错了，只要不被大部分人所知道，特殊情况也许可以破例，但我也很担心。”
　　“不必担心。”
　　我伸手揉开他皱紧的眉心，正色道:“都已经这样了，我不介意再冒一次险，眼下先把其他事情处理好，剩下的放心交给我。”
　　“你……”
　　我轻轻一笑，道:“我真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解决了一个世纪谜题的，这位神仙能不能也做个法解决一下贫道的燃眉之急呀？”
　　他也笑了一下，没好气地回我。
　　“迂腐。”
　　“哎哎哎，不带这么泼人冷水的，你放哪了赶紧给我看看。”
　　料到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要放在身边，他默默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迅速塞给我，示意我下课再看，我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放进桌洞 。
　　虽然交接的过程快得很，但我仍然觉得手上拿了个沉甸甸的东西，而且心里也十分忐忑，但是现在似乎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总之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放学，基于这本书实在是厚得很，而且内容相当晦涩难懂，我只是草草翻了翻，但是夏予之已经用铅笔圈圈点点画了很多地方，并标有批注，所以决定熬到重置之前仔细读一遍，大不了明天再借一次。
　　一想到自己已经是个没有了明天的人，心里还是五味杂陈，不过时间并不给我喘息的机会，该来的总归是躲不掉。
　　“陈楠，夏同学，我们……该去那边了。”
　　放学时林才和严一阳背着书包一同过来找我们，他们看起来并不慌乱，林才则是正色道:“严一阳已经联系到人保护你们，虽然有风险，总归比直接受气要强，这次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我跟你们讲，到时候他们一旦准备动手，你们就抓紧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管，懂么？”
　　虽然我知道最后我们都没事，但我也不确定如果多了一个我，事情又会变成什么样，篡改历史的后果可能就是通往某个截然不同的结局……
　　所以此刻我还是不由自主紧张起来，夏予之见我迟迟不肯回答，便先应了一声“好”，偷偷握住我冒着冷汗的手。
　　“！”
　　“别慌，有我在。”
　　严一阳和林才已经动身出发了，没有看到他的动作，他只是目视二人离开的方向，拉起我跟上他们。
　　有他在也许帮不上什么忙，最多跟我一起跑，不过这话听起来真的很令人心安。
　　我便笑了一下，跟了上去。
　　……
　　秋夜的凉风有些刺骨，吹得身边的老树沙沙作响，枯黄的树叶铺满整了片土地，踩起来“吱嘎”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树叶混合的潮湿味，不知何处的鸟扑腾着翅膀飞起，乌鸦尖锐的叫声叫嚣着一阵阵传入耳畔。
　　天已经黑了，月亮躲在薄雾之后，洒下微弱的光，因为没有路灯，几乎看不清人的脸，公园的废弃树林里，我们四人，加上对面正在跟身后人说话的吴泽刚和大概六个年纪差不多大，甚至更大的陌生人，正面对面站在一片还算空旷的草场中央。
　　这一路一直没人说话，吴泽刚比我们先到一步，见我们竟然一下来了四个人，控制不住地开始冷嘲热讽。
　　“不得了，我只知道这天下没有林班长不想插足的事，真是没想到，严同学还这么爱多管闲事！”
　　严一阳冷冷地说:“我的事还轮不到你过问。”
　　“切，口气倒是不小，”他仗着今天自己人多势众，整个气势都比以往强了不少，便开始口无遮拦，“就怕你没那个本事管！”
　　“有没有本事，早晚你就知道了。”
　　大战一触即发，我已经闻到了火药味，林才扯了扯严一阳的衣角，叫他不要跟他搭话，还有正事要谈。
　　“我知道你处心积虑就是为了报那一点私仇，但是我劝你不要再闹了，你有没有想过被别人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后果？”
　　他突然笑出了声，看向与他对峙的林才。
　　“只要把你们打得唯命是从，”他用手比了个刀，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划而过，“我看谁敢提一字半句！”
　　“你哪里来的自信？”
　　他笑而不语，抬起右手，霎那间所有人亮出了明晃晃的凶器，在月光下反射出骇人的冷光。
　　这是吓唬人，还是要玩真的？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夏予之，他依然是那副冷静的模样，但是一直握着我的右手却出了冷汗，微微有些颤抖。
　　果然……他也是害怕的。
　　然而我并不存在的过去里，他只能只身一人面对眼前过分的威胁，把所有的希望都托付给面前的二人。
　　除了渴求这一线转机，还有什么能够支撑他？
　　索性是最后没事，若是真的出了事，他岂不是彻底完了？
　　然而第二天的他仍然告诉自己，一切都解决了。
　　他究竟承受了多少……
　　我不敢继续往下想。
　　只好，把手握得更紧一些……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突然加重的力道，略带错愕地看向我，月光打在他白净的侧脸上，显得更加白皙，凉风吹动他柔软的发丝，我很想透过他的双眼看到些什么，可惜在视线交汇的刹那他便又匆忙移开视线，更令我发觉他在刻意躲闪。
　　“到我后面去。”
　　严一阳轻声说道，把一直冲在前面的林才护到身后。
　　看这形势，是非要大干一场不可了。
　　“啧啧啧，没想到啊，陈楠你还是来了。”
　　听到吴泽刚提到我，我便应着:“是我来了，许久不见，想你爷爷我了么？”
　　反正早晚要干一架，我突然就想开了，也不怎么紧张，已经做好了拉起夏予之趁乱就跑的准备。
　　“我还就怕你不来，你不来我出不了心里那口气！”
　　“那我还真是来对时候了，您可要好好顺顺气，别一口气没顺好就过去了，那我可就罪孽深重了。”
　　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我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什么叫眼睛瞪得像铜铃大。
　　“你找死！我今天……非把你揍得妈都认不出来！还有，”他的目光在其他几个人身上流连，“既然来了，你们也一个别想走！”
　　而严一阳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盒烟，抽了一根，点上，很是娴熟的叼在嘴里。
　　不是？大兄弟你哪来的烟？你还未成年吧？
　　还是说……他在演戏？
　　就算打不过气势上也不能输？
　　“胆敢欺负我的兄弟，”他嘴里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着，白色的烟在空气中弥漫，笼罩在他凶神恶煞的眼神里，仿佛要把敌人撕碎，“你们是不是活腻歪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成了他的“兄弟”，但是这话听起来是真的很爽。
　　然而严一阳突然撩起耳后的碎发，在微弱的光下隐约可以看到一个……
　　鹰的纹身！
　　“也许你不知道，是因为你还不够格，各位还有几人认得这猎鹰帮！”
　　对面突然有几人惊呼出来，瞬间炸开了锅，还有的竟然爆了粗口。
　　“怎么会是猎鹰帮的人！”
　　“完了，这次摊上大事了！”
　　“要不咱们跑吧，现在跑还来得及吧！”
　　“就是，咱们还是跑吧，比起小吴的钱，还是咱们的小命重要啊……”
　　吴泽刚急了，质问道:“什么情况？什么是猎鹰帮！喂！给我解释一下！”
　　吴泽刚身为一个混了没几年的，充其量是个跟班的小混混，根本不知道当年威慑四方的猎鹰帮的光辉事迹，也许只是在前辈的口中略有耳闻，然而只是谈起这个组织的名字，就令各大混混闻风丧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