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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   捷报频传,只有隶书写就一版一眼的公文,交代着天子麾下的骁勇之师将党项族节节逼退的战况,降书不日便可抵京。

      可是他呢

      一国之君的行迹,接连几封战报都不着一字来写,应寒衍有理由怀疑是他故意躲着自己,兜着相思,无处疏解的心烦让丞相大人乱了方寸。

      比训斥不力之人还叫人气极。

      于是这一天,丞相大人破天荒去御花园逛了几圈,对外宣称:赏花。

      女官锦瑟抖开银狐披风给应寒衍披上,如今大寒刚过,御花园内梅花未开,其余花草更是偃旗息鼓,哪来的花给应相赏

      宫人不解,以疑惑求解的眼神看着锦瑟姑姑。

      应寒衍接过战报时锦瑟边在其旁服侍着,战报是捷报,理应高兴。可应相却总是在打开火漆前脸颊泛红,读信时一字一句生怕有错漏,读完后便是沉着脸吩咐彦霖将其收整好,灌下手边一壶温茶。

      锦瑟笑而不语,提着暖炉为应寒衍开道。

      就在丞相气恼与思念相纠缠的几天后,班师回朝的消息于一个明媚的清晨递到了他案前。

      如常打开火漆,如常读完信件,如常没有天子的消息,应寒衍现在只想如常去逛一逛御花园。

      “啪嗒。”一个小物件从信筒中掉落出来。

      一个碧玺色的坠子,拇指大小的蝴蝶。

      那蝴蝶栩栩如生,却只是一半,另外一半在谁手里,不言而喻。

      碧玺通透莹润,泛着葡萄酒般的色泽,想要醉死其中。

      应寒衍想过将它坠在腰间,可这一看便是定情之物,朝中来来往往多少人,实在不便。

      应寒衍思索着,手指抚摸着那坠子,将微凉的蝴蝶捂热,他解下发冠将那坠子混着青丝一并用簪子绾了进去,最后将发冠戴回。

      这样旁人是看不出来的。

      丞相大人继续批复着奏折,只是今天他没有沉着脸叫锦瑟随他去逛御花园。

      就是,耳根微微发红了些。

      ---------------

      年三十,举国同欢,城中早已是红火一片。

      照昔日,早朝结束以后,群臣便可归家与亲人共度佳节,可今年与往常不同,天子率军回朝,未抵皇城,众大臣要员便在宫中等候接驾。

      应寒衍在宫中住惯了到没什么,一些年迈的大臣于偏殿等候身体实在吃不消,他便带领诸臣于凤阁中暂且休息。

      应寒衍挥退了宫人,只留内侍,拿了几副牌九与麻将就招待群臣起来。

      起初各方大人们抹不开面子,后来凑到了一桌,看他们打得起劲,自己也技痒,便挽起袖子开战。

      “胡牌!方大人,承让了。”应寒衍修长的手指拈着牌,不紧不慢得打,嘴角噙着志在必得的笑意。

      礼部尚书哪里会服输连忙催着其余大人再开一局。

      于此同时,应寒衍也分神去关注天子之师的动向,好提早做安排。

      这牌从上午打到傍晚,应寒衍最后一次接过彦霖带来的消息:已过十里亭。

      于是群臣整理衣冠,于宫门前跪候。

      应寒衍跪于群臣之首,依旧是着一身官红色的衣袍,随着华灯初上烧得越发明艳。

      宫门洞开,侍从鱼贯而入,战马上的萧熠行挟着风雪与铁骑归来,群臣叩拜,山呼万岁。

      应寒衍像是被什么扼住的喉咙,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他不知四目相对时,是怎样一副情景,之前远隔天涯时总盼着相见,如今近在咫尺,却也情怯得不知如何是好。

      “应爱卿,平身罢。”那有力的手抓住自己的腕子,将他扶起,一抬眼便撞入了那双发过梦的眉眼里。

      应寒衍险些红了眼眶,他只觉得手腕被那人握住的地方滚烫着,烧进心里,目光再也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之后,便是例行公事,萧熠行于金銮殿上交代诸多事宜,直到亥时一刻,方才结束。

      应寒衍心里在期待着什么,他自己强压下那份雀跃,装作无事发生。

      “祁狷,随朕到澄心堂来。”搁下此话,萧熠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珠帘相击,帝君已去远,群臣依礼告退。

      “应相,您先行吧。”

      应寒衍未动,众臣自然不能僭礼先走。工部尚书裴酩见他在原地,便上前悄声提醒。

      “抱歉,是我失神了。”应寒衍按了按眉心,强打起精神,领群臣向宫门外走去。

      “应相两月未曾好生休养,还望为社稷百姓,保重身体才是。丞相大人,除夕安康!我等告辞。”

      与各方尚书、御史拜别后,应寒衍登上车辇归家,小妹早就被接回故里。如今偌大个相府,只他一人形单影只与红通通的春联灯笼对质。

      府外一群孩童笑着、闹着,提着灯笼走街串巷,跑过静谧的相府,欢歌笑语显得越发大声了。

      “嗖——”门外不只是谁放了一簇小烟花,炸在墙头上,开了一束绚烂的花火。

      若此刻登高遥望,定是满城灯火辉煌,火树银花的好景致。

      好不热闹。

      “相爷,年夜饭已备好,就等您回来了。”

      管家垂首立在影壁旁,等待应寒衍答复。

      “叫侍从都归家罢,饭食已在宫中用过了,不必候我。”

      应寒衍换了一身深红色常服,一副刚回来又要出门的架势。此间已经飘起雪点,纷纷扬扬落在他的眉睫上,化了水,滴在脸颊上,有点凉。

      “今夜不必为我留门了,应叔,除夕安康!”

      “恭祝相爷除夕安康!”

      清瘦的身影在细雪中撑起伞,留下一个个浅淡的行迹。

      不一会儿便被风雪拂走了。

      南城墙的守卫,今日本该执着长矛目不转睛得朝城楼下看戏法表演,那班子的戏法一流,可令枯木开花,可吹气化蝶,可吞火吐龙,引得大半个皇城的人都往这儿凑,叫好声彻天响。

      这叫那些除夕夜还要值守的守卫如何不心痒。

      “我知道,除夕佳节,诸位都想与家人团聚,只是呢,诸君今日有些倒霉,遇上了我杨某刚刚打仗回来,这戏法还是少看得好,若是让贼人乘虚而入…这过失,不是你我可担待的起的。”

      小杨将军战甲未解,双手抱臂倚在城楼上,漫不经心得说道。

      话是软的,可听得守卫们发了一身冷汗,此言一出,一干守卫立马挺直了腰杆,握紧长矛,目不转睛得看来往行人。

      “训人就好好训,一副懒散模样,叫谁肯服你”

      声音清朗,分明调笑着那位杨将军。

      来人被伞沿遮住了眉眼,只瞧见一张水色的唇,肤白胜雪,行止间风骨不凡,足以见其地位尊崇。

      “哥你怎么来了,皇上没留你吃……”

      见得应寒衍眉头微蹙,神色有异,他立马打住,上前抓住来人的冰凉的手,换了个话题:

      “我才赶回来,还没顾得上吃饭,不如应大人大发慈悲陪陪我,好与不好”

      应寒衍唇角勾起,收起油纸伞,拍在杨恺怀里,

      “那就有劳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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