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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赐婚 ...


  •   司马嫣如一见来人,心情激荡,大喜叫道:“唐大哥!”

      唐蛰一人从阴影处走出,稍长的衣袖在夜风中鼓荡不休,而那袖中的手,也许正握住致命暗器。

      论官位,唐蛰与花若岚同是青鳞卫副统领,众卫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倒是花若岚给足了新同僚面子,手一挥,示意放人。

      唐蛰一手把司马嫣如护在怀中,扫视一圈,最终把目光落在花若岚身上,冷冷地道:“皇上命我来查处高明烨遇害一案,花统领不必费心,请回吧。”

      花若岚取出了一条锦帕拭擦脸上伤口,“哦,那可真巧,我也是奉皇上口谕,请司马姑娘走一趟。既然唐统领来了,不如一道吧。”

      司马嫣如见他翘着兰花指擦脸的模样便作呕,她紧紧抱住唐蛰,尖声道:“我不去!我要回家见爹娘!”

      花若岚像是有几分遗憾道:“司马盟主和夫人正在万华寺第十八牢,生死全在姑娘一念之间。”

      司马嫣如闻言身子一软,脸色惨白。她一路上听来的消息明明说爹娘只是被困金浪盟,但原来他们早已落入朝廷手中。想来那些消息不过是花若岚故意发放,引自己回来自投罗网而己。

      就算她身在江湖,也听过朝廷的万华寺。万华寺在大内,共十八牢,只有第一牢在地面,其馀各牢建在地底,犹如层层地狱般探入地下。第十八牢在最深处,专囚武功高强之人,守卫之森严,若无朝廷开恩放人,狱中人永不昭生。

      她恨极骂道:“花若岚,你净替狗皇帝做腌臢事,就算你生不出儿子,难道就不怕报应全报在自己头上么?”

      花若岚居然唇角一勾,彷佛说拘人父母作要胁哪里算得上腌臢?再腌臢的事还多着呢。“司马姑娘伶牙利齿,倒是跟七公主一个模样,皇帝必定喜欢。”

      唐蛰暗忖此乃皇帝之意,避无可避,便道:“花统领,你带路。”

      “唐大哥——”

      唐蛰低声道:“没事,有我。”

      三日后清晨,京郊一处别致的院宅前来了三匹快马。

      司马嫣如甫跨过门槛,即敏锐地感到此处的不平凡。

      三进门的宅子不大,宅内绿意盎然,草木扶疏;门前有三两仆人侍立,大厅陈设雅致井然,却谈不上多豪华气派,甚至连金浪盟的一个偏厅都比不上。

      但就是这么一座普通宅子,却令来客不自觉地肃穆起来。司马嫣如边走边想,许是一来此处太静,二来那些下人有礼得过份,连走路也要提着衣摆低着头,生怕冲撞了何许人物似的,於是才营造出这种氛围。

      花若岚把二人领到一个小院,着他们候在凉亭中,之后一声不吭便离去。他们等了好一会儿,宅子主人才现身。

      司马嫣如路上一直在想,花若岚定然带她来见齐王丧子一案的主事官,而那些在朝堂爬到高位之人多是獐头鼠目的奸佞,再不然便是肚满肠肥的庸材。谁知宅子主人身型高大,天庭饱满,呼吸吐息明显是个练家子的;而他的衣饰虽普通,但气度难掩,没一处像自己所想,一时间好奇压过悲愤:“你会武功?你是谁?”

      唐蛰见皇帝竟亲自来查问司马嫣如,心里微微一诧,摸不准他的意思。他正欲行礼,却见皇帝朝他摆手阻止,再向司马嫣如道:“我会点拳脚功夫,承蒙朋友错爱,给我安了个名号叫‘九阳宗主’。”

      司马嫣如上下打量他,“没听过。”

      皇帝呵呵一笑:“不过是朋友间的戏称,姑娘没听过也是自然。”

      司马嫣如绷着一张俏脸,道:“我是金浪盟盟主司马彦的女儿司马嫣如。齐王的儿子是我杀的,与我父母丶与金浪盟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杀要剐听悉尊便,。”

      皇帝道:“果然是江湖儿女,快人快语。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芳龄?”

      司马嫣如最不爱听人打探女儿家年龄,这要搁在平时,她早一鞭子抽了过去。但如今父母被囚,她有求於人,只好按捺性子道:“与你无关。”

      皇帝自顾自问道:“姑娘这么年轻,死了不觉得可惜么?”

      司马嫣如柳眉倒竖,忍不住提高声音道:“我知道我父母被囚万华寺,你究竟放不放人?”

      唐蛰怕她的大小姐气焰惹出祸来,打断道:“皇上,她不知你的身份,休要怪她无礼。”

      司马嫣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道:“他——是皇上?”

      皇帝不怒,只是含笑点头。

      到底是统治天下的九五之尊,司马嫣如有再大的脾气也不敢发到皇帝头上,更遑论爹娘生死就是他金口一开一闭的事。她规规距距地跪下,颤声道:“民女不知皇上身份,刚才多有得罪,万望海涵。”

      皇帝大手一挥,示意自己并未放在心上,“刚才你说愿以死谢罪,此话当真?”

      司马嫣如咬着唇点头。

      皇帝道:“如果你一人之死就能平息风波,朕也不用劳师动众让青鳞卫请你过来。”

      他清了清嗓子,手刚抬,即有下人端来一杯上好的雨前龙井,茶香四溢。他慢悠悠地呷了口清茶,微笑道:“朕会来,全因唐蛰求情。”

      唐蛰眼眉一跳。齐王丧子案一出,他即着人调查。当知道凶手是司马嫣如后他着实头痛,后来一接到圣旨,便马不停蹄去找她。

      从皇帝下旨抽调驻守东南海防的猛将领兵清剿水贼起,他便知金浪盟千金之身分不再是朝廷格外开恩的免死金牌。不过皇帝意图暧眛不明,他还未想好要怎样护她,曾几何时向皇帝求情?

      不过皇帝金口已开,这个情纵然不是他求的,如今也是他求的了。

      司马嫣如的美目含泪,偷偷往唐蛰一瞥,泪眼里有三分惊喜又有三分感激。

      皇帝微叹一声,“其实此事朕也难办。金浪盟坐镇淮水令水贼不敢造次,为朝廷分忧多年,朕也不愿刀兵相向。只是齐王是朕的胞兄,他老年丧子,悲愤难抑,大病一场,至今仍卧床不起。朕好歹要给他一个交待。”

      唐蛰细听皇帝措词,说得金浪盟像是朝廷任命的一方守将,心中一动,忽然对皇帝真正的意图有个模糊猜想。

      皇帝道:“姑娘青春少艾,才貌双绝,若真杀了你,朕心里也不好受。再加上今日一见,愈看愈觉得你这种刚烈脾性与朕那早逝的七妹相似。你让朕如何舍得?思来想去,朕只想出一个法子。”

      得皇帝亲口赞赏,就连自小听惯了赞美的司马嫣如也不禁受宠若惊,巴结道:“甚么法子?”

      皇帝微笑道:“平民鞭杀皇族自然是诛九族的死罪。可你若是朕的妹妹,国之公主,那这不过是件家务事而已。”

      “妹妺公主?”

      皇帝道:“对。只是本朝没有无故策封民女为公主的先例,倘若此道圣旨一下,不仅寒了齐王的心,朕第二天就要被言官的口水淹死。所以,朕要令此事有缘有故。”他起来踱至唐蛰身边,拍其肩道:“唐蛰早年随朕在战场出生入死,有从龙之功,此后受命苦心经营听雨楼十载,充当朝廷耳朵,听尽江湖风雨,更别说前阵子出兵凉州,剿寇平乱,立下赫赫战功。朕封他为侯,在情在理。”

      唐蛰闻言,肩头一僵,不敢置信。以他对皇帝的了解,此事不会如此简单,尤其是皇帝上一刻还在谈论要如何赦免司马嫣如。果然便听他说道:“司马姑娘若是你的未婚妻,你作为功臣向朕求情,朕怎能不允?此后朕顺水推舟收司马姑娘为义妹,敕封公主之衔,下旨赐婚,朕倒要看看,谁还敢再提要斩朕的妹妹丶当朝侯爷夫人!”

      盼了多年的女儿心事一朝成真,司马嫣如大喜过望,脑袋一阵发晕发热,止不住羞赧,只等唐大哥谢主隆恩。她低头等了半晌没听到唐蛰说话,心里奇怪,偷偷去瞟他,却见他紧绷着脸,不要说笑容,就连眉稍眼角也无一丝喜色。

      唐蛰勉力维持表面上的镇定,实质两侧额角隐隐作痛,心头狂跳,每跳一次,脑中便闪过那个不久前与他有了夫妻之实的人。

      皇帝笑呵呵地道:“朕在唐卿你这年纪孩子都有两个了。朕瞧司马姑娘早就对你芳心暗许,不如让朕当一回月老,促成好事而之馀,也解金浪盟之危。”他又转回堂前落坐,收了笑意,露出帝皇冷酷无情的本相来:“此案要不死人,只有这个办法。要是你们嫌朕乱点鸳鸯,那朕也只好依国法惩处,絶不宽宥。”

      院宅外,一辆车马徐徐而来。花若岚的手微扬,便有侍卫弯下腰来,同时有人掀开布帘。他一脚踏在侍卫背上,钻进马车。

      花若岚半躺到一堆绣花软枕里,身一沾枕,连日的劳累便袭来。他揉了揉眉心,刚张口想说一个茶字,便有一杯温茶递到嘴边。

      递茶的贴身侍卫只有十来岁,生得浓眉大眼,很是讨人喜欢。他曾在宫里被花若岚随手救了一条小命,因此对花若岚感激涕零,深感大恩无以为报,认他作义父。后来花若岚下狱时他自愿跟着,到花若岚再度得势,他也从牢房里被提出来,进青鳞卫当个小差,得一大名叫艾青,从此脱离了在后宫做奴才的生活。

      “唔,还挺周到。”

      艾青喜道:“多谢义父赞赏。”

      花若岚道:“我何时认你当乾儿子?别叫我义父。”

      艾青委屈巴巴道:“是的义大人。”

      这孩子的脑袋怕是不太好使。花若岚没跟他计较,搁下茶盏,“我出去的这几日,府中一切安好么?”

      数日前花若岚接报,指府中来了两个武功高强的飞贼。他们乘夜进府,好几次开了载满金银财帛的宝箱都分毫无取,似乎在寻找甚么别的东西。他们第一次空手而回,谁知等不到翌夜,隔了几个时辰便顶着朗朗乾坤再度闯府。

      那时府中已屯有重兵,足教一般贼人插翼难飞。可偏生他们不是一般贼人,特别是其中一个,双剑在手,暴风犁地似的把几十个府卫搁倒,观其路子竟似是沉寂多年的魔教武功。第二次行盗,贼人放狠话索要七夕剧毒的解药。莫说花府府卫不知,知也绝不能给,於是贼人不再管日子时辰,天天到府翻找,闹得人仰马翻。

      其时花若岚正赶赴金浪盟搜捕司马嫣如,分身乏术,便着府里人骗贼人说解药藏在大内万华寺第十八牢,也不知贼人有否知难而退。

      艾青道:“家里是消停了,可是万华寺就不好了,死了好几个人。”

      花若岚素来淡淡的神色起了点变化:“他们真的去了?几人闯寺?破了第几牢?”

      “就一个人,闯到第十三牢,负伤逃了出去。”艾青搔头道:“大人,孤身一人就敢闯万华寺,他莫不是傻的吧?”

      花若岚在缉事厂时的老本行就是收集情报,如今当了青鳞卫副统领,消息只有更灵通,因此他对闯寺之人心里有数。那人要的是七夕的解药,而近来他只在处决闵淳元当日对劫法场的前朝乱党下过此毒,毫无疑问,那人跟乱党是一伙。

      既跟乱党一伙,又会魔教武功,不是长安镖局的李总镖头又能是谁。

      所谓的解药在第十八牢,不过是花若岚在烦不胜烦下带着玩心的随口一说,也有吓退之意,没想到李长安为救兄弟一命冒死闯牢。

      花若岚道:“傻不傻我不知,但为一个义字孤身送死,倒是条汉子。”

      艾青担忧地道:“那贼人见闯牢不成,会不会直接来找大人你啊?”

      “此如倒好,我也想会他一会。”

      艾青对花若岚十分崇拜,只要是义父说的他肯定信个十成,故此也觉得没甚么好担心。少年人大都好打听男女之事,他想起义父跟他说的解金浪盟之困的办法,便摇了摇他的手问道:“对了大人,皇上赐婚,唐大人答应了么?”

      花若岚星眸半启,对他招招手。

      这孩子不仅脑子不太好使,恐怕连记性也差。上次花若岚也是这般向一个侍卫招手,那侍卫靠前来即被抓住领口从二楼扔了下去,躺在床上养了一个月的伤。艾青却只道义父要跟自己悄悄话,高高兴兴凑上去,好在花若岚只是拍拍他的小脑瓜子,道:“唐蛰是个重情之人,司马姑娘对他有恩,这份恩情他是一定会报的。”

      “拾儿,”花若岚忽然叫起艾青的小名:“你年纪小,今生的路还很长。要记往,情义比任何毒药还要危险,它会令人做出很多愚蠢的决定。一旦沾上,世间无药可解。想长命百岁,最好离情义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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