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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春宵一刻 ...

  •   马姑娘喜怒盈於色,李长安只当看不到她一脸失望,微一沉吟,问道:“姑娘可否告诉在下,你们在堡内的遭遇?”

      她咬了咬下唇,道:“我十多天前进堡,此後和她们一样,一直被关在这屋子里,间或会有人把我们带到另一个房间……完事後便送回来。”

      李长安见她含糊其词,吞吞吐吐,满脸羞红,多少也能猜到完的究竟是何事。痴情半辈子的彭堡主居然会为了片刻的销魂滋味而大张旗鼓地强娶强要,甚至屠人满门,简直不可思议至极。

      李长安把目光投向床上,问道:“她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说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再说刚才姑娘们花容失色地惊叫,按理说睡得多酣也会被吵醒。可是大通铺上的人竟像死人似的,仍然一动不动。

      何姑娘幽幽地道:“蝶儿是第一个进堡的人,三日前被送回来後就这样气息奄奄,整天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李长安闻言起身走至床边,伸出双指抵在她的脉门之上,一探之下,眉头大皱。

      他曾听说天底下有些武功极为下流霸道,修练者必须趁与女子行房事时采阴补阳,内功才能有所进境。而精血被吸的女子身体渐变虚弱,直到最後如无水之花,枯萎凋零。

      如今这姑娘的脉象沉细软绵,气血两亏,明明是双十年华的少女,身体竟像行将就木的老妇般羸弱。再仔细一想,彭堡主下聘书强占的女子都算是半个江湖人,会一点武功,年轻而健康,的确是采补的好目标。

      李长安不禁叹息。要是中毒内伤,他内功深厚,也许还有起死回生之法,可精血亏损是不可逆的伤害,纵是他有心亦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香消玉殒。

      马姑娘见他沉默不语,心知姐妹凶多吉少,一双美目含泪,凄怨万分:“我已知道我们姐妹的下场。在蝶儿之前,早有两个姑娘经不住折腾死去。少侠,这里的人武功高强,以你一人之力,恐怕不能有所作为。不如赶紧逃出去,为我们上武当丶少林……不,找天龙山庄段庄主求救。”

      另一个姑娘也哭道:“还有峨嵋的静峰师太,她慈悲为怀,专为女子抱打不平,要是她老人家知道此事,定不会就手旁观。”

      李长安摇摇头,“远水救不了近火,胭脂堡富甲一方,又与官场中人有生意来往,正所谓财雄势大,等到这些正义之士计来算去,决心趟这浑水,再千里迢迢派人过来,你们都被彭堡主吸成人乾啦。”

      有个姑娘越听脸色越青白,最後更忍不住哇的一声嚎啕大哭:“马姐姐……反正我们都不是清白之身,就算此番能够脱困,这辈子都不会有幸福,不如就此自了残身,总好过被那禽兽蹂躏!”

      李长安想到妹妹汝阳当日大受打击,半疯半癫之时也说过类似的话,不禁沉下脸道:“你父母生你养你,难道就是让你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轻生的么?”

      几个姑娘哭得梨花带雨,马姑娘涨红了脸,凄然道:“事关女子贞操,又怎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李长安一向视礼法礼规如无物,失贞一事好比被疯狗咬了一口,最不济也要同归於尽,难道自己反而寻死觅活,让疯狗逍遥自在遗祸人间?他又轻叹一声,柔声道:“总之,此间之事我扛了,你们就别再乱想,安心养好身子吧。”

      天将近大亮,但一屋子的姑娘自伤其身,愁云惨雾,也无别事可干,便依李长安的话再休息休息。过了小半时辰,马姑娘与张姑娘委实闲不往,乾脆起来把从进堡後所见所闻跟李长安细细诉说一番。

      姑娘们被关在这小院里,鲜有机会出外走动,但她们从一些胭脂堡的下人口中,也听到不少消息。

      听说半年前有两位客人来访胭脂堡,其中一人身长不足三尺,要不是个侏儒,便是个孩子。不过此人终日以布蒙面,又从不说话,於是他的年纪相貌也就不得而知。彭堡主好客,不论哪条道上的朋友上门拜访,多半会获邀小住几日,他们也不例外。但那两位怪客住下月馀後,一天彭堡主突然下令驱逐所有宾客,只留他们二人。

      自此彭堡主变得沉默寡言,足不出户。最可怕的是,堡主夫人不知何时起神秘失踪,而素来爱妻的彭堡主得知後,不单不派人寻找,甚至下了钳口令,不准人提及此事。

      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两位怪客是关键人物。身长不足三尺的侏儒在江湖应该不多,敢端着架子上胭脂堡的童子更是稀少,可是李长安一时间茫无头绪。抑或,他根本不是江湖中人,而是某个隐姓埋名的山野怪客?

      门口突然传来不缓不急的敲门声。

      两个姑娘犹如受惊兔子,吓得瑟瑟发抖。李长安刚站起来把红盖头蒙上,门已大开。人未至,一阵俗艳得呛鼻的香气先到。

      何姑娘恨恨地在李长安耳边道:“这个味儿,一定是寻芳阁的老鸨,专门过来恶心咱们的。”

      一个浓妆艳抺的胖妇人一扭一扭地走进来,咋咋呼呼地嚷:“哎哟,说甚么呢?若不是老爷花重金请我来调教你们,我才没功夫理搭你们这些小丫头。我跟你们说,那些令男人□□的房中秘技啊多少姑娘想学老娘我也不教,如今倾囊相授,你们也不念我的好!”

      胖老鸨一口气说完,顺了顺气,猛然见房中杵着个高大的红衣姑娘,不由瞪大睛喊道:“作孽啊!谁家姑娘长得如此人高马大啊!”

      李长安几乎被这大嗓门老鸨逗笑,赶紧垮下肩膊,佝偻着背,人立刻便矮上几分。

      胖老鸨在欢场中打滚,阅遍无数絶色,多年下来反养出种独特审美。李长安拿出他站没站相的拿手絶活,配着新娘子的大红衣裙,落到胖老鸨的眼里居然诡异地成了一种楚楚可怜的风韵。

      她围着李长安走两圈,安慰道:“别灰心啊姑娘,长得高倒有长得高的好,腿长啊!男人最喜欢长腿的了!”

      李长安万分赞同地点一下头,胖老鸨又问:“哎这姑娘不会是哑巴吧?”

      马姑娘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哑丶哑巴?他不是哑巴,他只是……有点害羞,不愿意说话而已。”

      胖老鸨笑呵呵地道:“害羞?你们老爷说不定就好这口呢。但是今天老爷他心情不太好,我若是挑了个不解风情的姑娘过去触了他的霉头,我的赏钱不就泡汤了?”她眼珠子贼溜溜地转,“我还是带张姑娘去。”

      张姑娘脸色又红又白,此次一去恐怕与蝶儿一样凶多吉少,更不要说那男人在床上折磨人的百般手段。她愤然高声道:“我不去!大不了就在这儿杀了我!”

      李长安不着行迹地把姑娘们护在身後,又挽着胖老鸨的衣袖,示意要跟她走。

      老鸨轻蔑地一撇嘴,要死要活的姑娘在青楼多了去,她就没见过有哪个最後真寻死的。不过难得这高大姑娘乐意,她也省得花唇舌再说,带着李长安边走边叨叨道:“真搞不懂你们。这儿可是胭脂堡,我要是你们就恨不得晚晚待寝,把老爷们都招呼得三魂不见七魄,那我就富贵一生了。”

      老鸨把李长安当作自己青楼里的姑娘一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教他要紧紧抓住这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李长安未曾以这个身分与老鸨打交道,一路上饶有兴趣地听她那一套套似是而非的大歪理。

      一对龙凤喜烛高燃,纱帐低垂,满室幽香,丝绸被褥上几件女子亵衣,引人无限绮思,果然是适合春宵一刻的房间。

      李长安从容地到床边坐下,心里盘算待会见到彭堡主时如何对应,却发现胖老鸨一个大胖屁股坐在他旁边。

      李长安不能作声,只好矜持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胖老鸨在欢场多年,从未见有姑娘在初夜如此镇定淡然。依她看事前越是从容不逼,来事时越是喊死喊活,怕是会得罪堡中贵人,於是更不敢走,乾脆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本书,塞到李长安手里。

      李长安一翻,居然是本春宫图,两个人儿画得栩栩如生,十八般姿势,样样俱全。

      胖老鸨翻到其中一页,循循善诱道:“姑娘,干这事最要紧的是放得开。我教你啊,待会儿先是用小嘴含温桃,润玉萧,再依样画葫芦,把两条长腿盘住老爷,尽量把身子打开,阴阳交接,快活似神仙……”

      李长安:“……”

      她还想再说,李长安真怕了那绘形绘声的形容,忙半推半拉地把她请了出去。

      有人一时风流,有人一世下流,看来彭堡主是後者,平日戴假面具示人,骗人骗己半辈子。李长安上床躺着,翘起个二郎腿,心中冷笑连连。长腿盘腰?含桃润萧?好啊,待会准让你欲死不欲生。

      李长安使出无边定力,就着那十八种令所有男人血脉贲张的姿势,想出了十八个招式,不管彭堡主好哪一口,保证一招制敌。

      他等了又等,还未见到彭堡主来临幸。反正房内无人,他乾脆走到窗边,用手指轻轻把窗户推开一道缝,又稍稍撩起红盖头,向屋外望去。

      日上三竿,艳阳高照,亭台楼阁山石花树被重重描下轮廓,斑驳的影子在地上黑白分明。

      一个偌大的花园子里,竟看不见一个活人,只有一簇簇血红色的火霞花在太阳底下无声地盛开;对面那一排差不多的房间窗户紧闭,极安静,却隐隐透出杀机。

      他细细地观察地形,忽然间却感到有一双眼睛。

      之所以说感到,是因为他以布蒙头,无法去看,但在江湖上飘的人不单单靠耳目去探知身边的危险,更多时候是靠一种不可说的感觉,去避过一把从暗处递来的刀,或猜出一条逃出生天的路。

      李长安此时便感到有人偷窥,一种冷冷的探究,芒刺在背。

      偷窥者明显手段高超,无声无息,连李长安这种老江湖也说不出究竟他自何时起便在此。

      胭脂堡中房间上百,偷窥者却挑了彭堡主用来行采阴补阳之术的一间,难道说那人曾偶然一瞥,自此食髓知味,专程在此等候一场场活春宫?

      李长安一阵无名火起,若不是他代那些姑娘前来,岂不是便宜这个卑鄙无耻,下流至极的偷窥者?

      胭脂堡内危机重重,敢在此偷窥肯定不是普通人。李长安本想会一会他,但天不从人愿,有人在此时猛地推门,像一只发情的公牛,撒着蹄子冲进来。

      突然灌入的风吓得红烛上的火光倏地一跳,窗子蹦出木槛,下一刻李长安便感到有人从後把他抱起,一把扔到床上。

      男人鼻息粗重,如癫似狂,欺身把李长安压在身下,手一刻不停地给新娘子宽衣解带,就想提枪上阵。

      李长安几乎一掌把对方拍个七窍流血,想想还是和衣滚至床的另一侧。他原以为采阴补阳的邪功只是典籍上夸张的杜撰,不想世间真有这一门功夫,而且竟有痴人去练。如今难得碰个正着,何不姑且忍上一忍,看这功夫究竟是甚么玩意儿?

      床不大,两个男人躺上去便没有转身馀地,那男人抓住李长安的手腕,想把他带到自己怀里,李长安岂能依他,於是顺势又滚。他从床一端滚到另一端,又从另一端滚回来,谁知那男人穷追不舍,两人气力都大,纠缠间便是嘶拉裂帛之声。

      李长安感到胸口後背一凉,喜服裂了好大的一道口子。他双手被钉在床上,先不挣扎,只是微微喘气,“我说,这位兄台,明眼人一看便知我是男的吧?还是你如此饥不择食?”

      遮目的红盖头不知掉到哪里去,李长安盯往眼前近在咫尺的脸,心中不禁疑惑。

      这人肤色死白,一脸血气两亏的虚浮,蓄短髯,是一张不好看但算是年轻的脸。

      彭堡主几十年前出道,理应是个六十开外的老人,但这男人横看竖看也未及不惑之年,难道说那采阴补阳的魔功能令人返老还童?

      男人见身下的李长安没有反抗,一只手抚过他结实的胸膛,小腹,越摸越下。

      这已不是笔墨能形容的反感,李长安盯着男人满布红丝的双眼,全身汗毛倒竖。敢情这门魔功练得人眼盲耳聋,痴痴傻傻,连男女也分不清了。

      他右手猛一用力挣脱钳制,搁在男人脖子上探其气脉,果然已是翻江倒海丶鸡飞狗跳般紊乱,他没有当场走火入魔而亡,已算是极了不起。

      李长安一边啧啧称奇,一边鸡皮疙瘩,急急捏住男人不安分的手,道:“我瞧你一脸肾亏样子,要是采阳补阳,我怕你虚不受补。”

      被褥凌乱,衣不敝体,旁人看来两人就是肢体纠缠颠鸾倒凤,甚至连李长安探脉象的正经举动,错眼一看也就成了主动求龘欢。

      就在此时,他感到屋顶投来一道灼热的视线。如果说刚才是小心翼翼的窥探,那么现在则是明目张胆的旁观,带着一种莫名奇妙的怒意,直把他烧出两个窟窿来。

      这下子直接把李长安看怒了,他没兴趣与男人演活春宫,更别说被人看着演。

      就在他准备发难制敌的瞬间,有人与他心有灵犀,一道寒光乍现,男人连指头也再动不了一下,浑身僵硬地倒在床上。

      下一刻,男人爆发出比杀猪更凄厉的惨叫,外面有人闻声即破门而入。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恶趣味萌点大家有隐约地感受到吗(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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