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女主”这门专业》有梦想谁都

7、茅草屋

　　刹那间，整座殿内安静下来，宫女因恐惧而颤抖的声音清楚地传递到每个角落。

　　愣了片刻之后，众人才回过神来发生了何事。先是景宣帝起身，大跨步向白玥这边走来，身后的林总管疾碎步紧跟下来。皇后的脸色也变了，面露焦急，作势欲起身跟过去，却被站在身旁的李嬷嬷摁住手臂，用眼神示意皇后的肚子，又悄悄摇了摇头，皇后坐了下来。

　　白贵妃则是娇呼一声妹妹，焦灼地跟在皇帝后面向白玥走去。

　　白玥喜浅色，今日更是罩了件月牙白的大氅，被身下的猩红鲜血一染，在灯光如昼的殿内显得尤为可怖。

　　景宣帝走过来便是看见这一幕，他喘着粗气，不知是气得还是急得，弯下身轻轻打横抱起白玥，女孩儿身形娇小，此刻被抱起蜷缩在他的怀抱里显得更为柔弱。

　　景宣帝眯起眸子朝殿内的妃子们打量了一番，眼里是藏不住的怒火。被看到的嫔妃皆不敢直视其眼，纷纷将头勾得更低。只有果果悄悄向上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果果的错觉，皇上盯着皇后的时间好像格外长一些，又转过身来。

　　果果连忙收回偷瞄的眼神，只能看见皇帝黑金色的袍尾越来越远，他向着通后宫的耳门大步离开了。走过的路，白玥身上的鲜血直往下滴，留下一条瘆人的血痕，白贵妃哭哭啼啼地跟在后面，林总管也忙不迭跟了上去，走前还不忘催促依旧吓得瑟瑟发抖的宫婢叫太医径直去养心殿。

　　宴席出了事，若是景宣帝有心圆场，罚罚那个不懂事叫出声来的宫女，再让林桥找力气大的宫婢把白玥抱下去找太医，宴席早些结束去看白玥就好。

　　或者给皇后示意，让皇后悄悄退了去处理这事儿也行，但景宣帝不知是不相信皇后还是实在心系白玥，不管不顾地，自己下去亲自给抱走了。

　　留下朝臣众嫔妃和皇后面面相觑，这等于是当面打了皇后的脸，也难怪刚刚皇后看见皇帝大步走下去脸色瞬间就变了，此刻却还得强撑着场子。

　　这可也是个孕妇，这样真的好吗，果果心谙。

　　因着皇帝没留话说结束宴席，也没说会不会回来，皇后不能直接结束，只能撑着说了些场面话，继续宴会。

　　不过刚刚发生了这档子事，各朝臣嫔妃谁还有心情作乐，殿内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大家皮笑肉不笑的脸色底下都是一脸苦相。

　　果果注意到皇后身边的李嬷嬷不见了，视线再一转，撞上静妃，水盈盈的眸子里净是不解，还带了点焦急。果果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是真的什么也还不知。

　　果果又感觉到右手袖被拉了一下，怎么我这袖子是很招人喜欢是吗，回头，雯雯悄悄贴近她耳边：“主子，宛将军让您出去一趟，有话说。”

　　果果花了半分钟思考了一下，此刻出去自己会不会成为明天皇帝秋后算账的第一个人，毕竟她位置特殊，现在再出去又多了点嫌疑。

　　雯雯见她皱眉犹豫，又轻声道：“小将军说，若是知道犹豫说明长进不少，让您出去就是，这事儿和您没关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必然是有什么要紧事。果果略一思索，让陆拾去给皇后报备了一声去方便，跟着雯雯出去了。

　　果果从耳门出来，向着右边御花园走去，走到假山处特地朝后面看了看，没人？不是说假山向来是幽会并且不被发现的绝地吗？居然不在这。

　　又跟着雯雯走了几步，到了荷花池边的小屋，雯雯先上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果果熟悉的声音：“进来。”好的，是哥哥，没被卖，果果放下了心。

　　雯雯听见声音，自觉退后两步转过身望风去了。果果推开门进去，这间小屋是太祖建来怀念少年渔夫生涯的茅草屋，太祖年间都轮不上工宫婢打扫收拾，嫔妃抢着来，三代人过去了，这里平日少人问津，更别提今天这样的晚上了。

　　学妹的地狱补课针对计划还是有点点用，你瞧，地理历史背景知识记得挺熟。果果想着坐了下来，好奇地看向坐在木桌对面的哥哥。

　　茅草屋的灯只是个摆设，点起来极暗，几乎要就上去才能看清些东西，在这样的灯光下，两人只能勉强看清对方的脸。

　　但还是好看啊，是真的好看，死亡打光也好看啊。颜狗不说暗话，果果下定决心过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舔颜，也不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果果心里纳闷。

　　“你刚刚上殿，笑什么？”宛南竹开口了，音如玉石。

　　啥玩意？

　　“你叫我过来就是这个？”？果果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莫非兄台你用智商换取了这一副面庞？

　　哥哥意会到了果果下一句就要出口的“哥哥是否脑中有疾”，沉默了，垂下眼眸，古朴的梨花木桌上拉长了他的影子。

　　“皇上似乎想要我和爹爹留在京中，往年初八就会下发诏令，今日已是十五了，还没有任何消息，也未赐虎符。”宛南竹十四岁随父出征，在战场厮杀七年，是大历有名的少年将军，此刻声音里都带了些怅然。

　　果果觉得好像要回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幸好宛南竹也不是想要她的什么回复，只望着果果，又说了下去。

　　“你在宫里有没有受委屈？”宛南竹虽只长妹妹四岁，却是个少年老成的性子，自小没少给炮火筒妹妹收拾烂摊子。

　　“......没。”果果低头手指在桌上画圈圈，宫里的委屈没少受，但都不是这个卷场的。

　　“那就是委屈大了。”声音带了点轻笑，又收住，语重心长地说：“莫要委屈自己。”

　　果果忙不迭点头，她其实真不是委屈自己的性子，只是这不是刚来摸不清状况还在认生呢。

　　“从前觉得若是你性子能收敛一些最好，毕竟我与爹爹沙场卖命，也不知能护你到几时。现在性子静下来了，反倒觉得心下怅然不少。”缓了缓，又说：“定是在这吃了不少的苦才磨平了性子。”不过才过弱冠，如玉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洗不掉的沧桑。

　　眼前的你妹妹其实不是你妹妹啊，果果心底暗叹。

　　“在京里也好，我与爹爹在京里，你的底气便多一分。现在皇后与白氏都有孕，听说你与静妃走得颇近？你与哥哥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又是做何打算。”是宫里成了筛子，消息很好打听还是宛南竹本事了得，宫里风吹草动立马就能知道这两种情况下，果果选择相信第二种。

　　“......就是觉得与她投缘，宫里挺无聊的。我没什么打算，现在就想早日晋妃。”你妹妹心里已经脱粉皇帝，决心做套路事业心女孩儿。

　　宛南竹静静地盯着果果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深邃而又修长，盯着果果的时候眼底一片温润，好似看出了什么，却不言语，尽是包容。

　　这谁顶得住啊，果果心底尖叫，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女儿家长大了，有心底的小秘密不愿意跟哥哥说了。”宛南竹状似自嘲道。主要是跟你说你也理解不了，果果心底腹诽。

　　“罢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提。你还有没有要问的或想知道的，我去打听再让雯雯递消息给你。”见果果状似闪躲，宛南竹神色复杂地轻叹一口气，转移了话题。

　　“要问的倒是有，那天在凤仪宫，哥哥如何来得后宫？又怎么恰好碰到我，还有今夜叫我过来到底怎么回事。”果果这回底气足了，敢直视回去了。

　　“是皇上示意我去的，我与爹正与皇上汇报西北那场战事，林桥的徒弟进来给皇帝耳语了几句，当时他神色晦暗不明，停了一会才说有事跟爹商量，让我先去凤仪宫救救你，我这才赶过去。”

　　果果扪心自问她没派小宫女去找皇上求救，主要是她自问和皇上关系没到那地步，那就只剩下——“皇上派人监视我？”果果惊，被盯上了这是？

　　宛南竹一阵无语，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灰，才好笑道：“比起皇后，你有什么好监视的？”

　　皇后？倒也是哈，是我越级碰瓷了，果果摸了摸鼻子，一阵悻悻，颇有些自恋被发现的不好意思。

　　“那哥哥今夜到底为何叫我过来。”刚刚谎言被戳破，此刻颇有些不好意思，为了掩盖，果果声音大了很多。“今晚又出了小白的事，我刚刚还注意到板嬷嬷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去销毁证据去了。”

　　宛南竹很会抓关键词：“板嬷嬷？”，眼神里浮上不解。

　　“就是李嬷嬷，老是板着张脸，我就叫她板嬷嬷。”听到果果解释的宛南竹一阵好笑，摇了摇头。

　　“不会的，皇上心中有数，此事与你无关。”宛南竹的声音笃定十分，果果莫名地信了几分，心安了一些。

　　却还要挣扎：“我坐的离她最近呢，虽然她没位份，但是有孕，身份又特殊，偏偏排在我身边坐。”果果右手托腮，撑放在桌子上丧道，说不定就平白惹一身腥。

　　宛南竹摇头：“你只要记住，凡事不需太委屈自己，谁若欺负你，只管还回去，我与父亲既在京，就绝不会让你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