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女主”这门专业》有梦想谁都

6、有妊

　　“就是，不见才好，没得脏了娘娘的眼。”喜梅也点头附和。

　　李嬷嬷口中身体不适的皇后，此刻正窝在小塌上看书，正回想李嬷嬷的话，又听见几个婢女的刻薄话，皱了皱眉。轻声呵斥道

　　“到底是主子，你们如此编排说嘴又是哪里的规矩，若是叫旁人听到，治个以下犯上是小事，若是被说我王家教婢无方。你且看李嬷嬷如何罚你们。”

　　几个宫女这才看见李嬷嬷，纷纷吓白了脸，迭声认错，也还是没逃过一顿小罚。

　　王皇后脸色淡淡，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更没有求情之举，规矩向来如此。就算是她的大宫女犯了错，也不能例外。

　　晃眼间就是夜晚掌灯时分。凤仪宫的寝殿里，羊角宫纱罩着的灯若影若现，六尺宽的拔步床已放下轻帐。隔着薄如蝉翼的鲛绡宝罗帐看去，遍绣青青立竹的帐上映出坐着的人影。

　　李嬷嬷踩着木屐小步走进来，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走到床边对着人影弯下身子对人影低语：“今日那宛南竹是奉了皇上的命进宫，按理说也没有进后宫的道理。这半天的事向来也传出去了，却未听闻什么罚他的消息。晚上皇上还留下宛立达父子彻夜详谈。倒是没有点谁的牌子。”人影点了点头，这才躺了下去。

　　李嬷嬷转身就着床边的贵妃塌，一本正经地坐下来，连衣服上都没多一丝褶皱。

　　床上的人却好似睡不着一般，翻来覆去。

　　“娘娘睡吧，今日奴婢给您守夜。”对待谁都不假辞色的李嬷嬷，在羊角灯光下，望着自己一手带大的皇后，放柔了面孔，更放软了声音，生怕吵到她。

　　“嬷嬷，你说，会是她吗？”语气里带着几分郁郁和怅然，听来就与深宫的夜极为契合。

　　“奴婢觉着，不像，皇上向来喜欢娘娘这般性子温柔，懂规矩的姑娘，我观那郭氏，性情浮躁，没有规矩，脸上也装不住事，想来不会是她。怎么就这么巧呢，今年......”略带沧桑的声音里添了一丝忧愁，望向床上人那慈爱的眼里也铺了点担心。

　　“那是谁呢？从前以为是白氏，与她相争，却又来了个更像的小白氏......”偌大的宫室里，女子怅然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晰，也愈加可怖

　　“还有静妃，从冷宫里出来，这是从没有过的事.......嬷嬷，嬷嬷......到底是谁......是谁啊”向来轻声细语的女子，此刻声音带了些许冒出来牙的尖利和藏不住的崩溃，还有隐隐的哭腔。到最后干脆坐了起来，紧抱膝头，将头紧紧埋下去，华贵的绣着浅色凰纹的寝衣多了一片深。

　　李嬷嬷立刻疾步走过去，轻轻掀开帐，心疼地抱住宛如幼兽般啜泣的华贵女子。

　　“既是不知是谁，便一个不留。谁都挡不了您的路，谁都没法在老奴眼皮子底下碍着您的眼......”李嬷嬷看着怀里从小带到大的姑娘轻声哄着，声音渐低，到后来近乎呢喃，怀里的人睡着了。

　　李嬷嬷熟稔而有轻巧地放下皇后，弯着腰细细地捏好她的被子，看着在睡梦中依然紧皱眉头的佳人。她伸出一双稍显粗糙的手，轻轻抚平那蹙起的眉。

　　这才站了起来，却没再回到贵妃塌上，而是走向梨花木雕制的窗边，就着惨白的月光，眼神慈悲，面色祥和，对着摘星楼的方向低喃：“有妊可不是什么本事，能生下来才是能耐。”

　　窗外忽地又一阵寒风，刚停了一会的雪，竟又大了起来，熟睡的后宫又被一片雪白覆盖。

　　宫里从来没什么秘密，凤仪宫门口的事，不到第二日就传遍后宫。

　　静妃冒着大雪赶来的时候，正瞧见故事的中心人物正坐在塌上......泡脚。

　　“怎么回事？快给我说说，二手消息肯定有误差。”静妃一进来把婢女们都赶了出去，大剌剌找个凳子坐了下来，右手托着下巴，脸上净是等瓜吃的兴奋，一点没有传闻中高冷美人应有的风仪。

　　果果见状翻了个白眼，也不搭理，弯身抄起毛巾，拧干，细细擦了脚，立时塞进塌上的小被里，发出一声幸福的喟叹。

　　“你快说啊。”静妃有些着急，正准备走到塌边去摇晃果果，逼她吐出真言。被果果打了个停的手势，咳了两声，缓缓道：

　　“事情是这样的......”果果慢悠悠地把整件事讲完。

　　说完还意犹未尽地感慨了两句“真苏啊，真苏啊”，却见静妃挑眉笑看她，果果打了个寒噤。

　　“干嘛这么看着我？”果果面对静妃不怀好意打量的眼光有些不自在。

　　“你知道你讲这事的表情是啥样吗？”

　　“啥样？”

　　“花痴少女怀春图。”静妃的红唇里一字一顿吐出七个字。

　　果果非但不害羞，反而更得意：“害，那是你没见到他，想果爷我参加过的真题考试那么多回，没见过几个比这个立绘好看的，不框你，对着这张脸，饭都能多吃两碗。”

　　“那是你胃口好，昨天那是什么情况，还奶茶，还炸鸡。炸你算了。”静妃没好气地道

　　“蓝瘦，想吃。”果果嚎叫着把头埋进浅黄色小被里，乌黑的青丝犹如瀑布一般洒下来。

　　“行了，别嚎了，起来分析试题。”静妃这回起身走到果果盖着小被的塌边，侧身坐下，把她的头从被子里拔了起来，看到果果脸皱成一团，煞是可爱。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不陷入僵局了吗。”果果侧头

　　“按说皇后出身大家，最是讲规矩，应该很清楚这样做不但惹人话柄，更是在打皇上的脸，怎么会无缘无故为难你？你入宫一年多，皇帝临幸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是看在你父兄的份上升了个位份，怎么就给这么个下马威呢？”静妃一边思索，一边顺手捏了捏果果的脸，软软的，肉多，真好捏。

　　“对啊，要为难也应该是去对大小白啊，我多无辜啊，我多低调啊。”果果也迷惑。

　　二人一时之间陷入沉思，门口突然传来了雯雯的声音：“主子，宛将军送信来了。”静妃果果对视一眼，还没等果果说什么，静妃飞速站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给果果递了个眼色示意。

　　“拿进来吧。”

　　雯雯轻轻推开一个小小的弧度，挤进来，又关上门，将严寒风雪关在门外。疾步向果果这边走来，恭敬地递上一封牛皮信。然后见二人没什么吩咐，自觉地下去了，还不忘带走果果的泡脚水。

　　“封建主义真是压迫，要不是知道是npc，哪好意思让人这么伺候。”社会主义·果发出诚挚地感叹。

　　“赶紧地先看看写了些啥。”静妃有些着急，娇声催促道。

　　果果打开，感谢中华民族天生技能·通繁体字，不然还真是抓瞎，开始品读。

　　一目十行地看完之后神色复杂地把信递给静妃。裹起小被子等着她惊天动地的反应。

　　“原来皇后怀孕了，卧槽？！小白也怀孕了？？？原来那十分是怀孕拿的分？”静妃没过多久就发出抽气声，压着声音低低喊叫，然后又拿着那张薄薄的宣纸翻来覆去地品读，实在盯不出一朵花来，才不甘心地放下来。

　　“原来皇后怀孕三个月了，这就难怪昨天那么对你，估计也不是针对你，是怕暴露消息吧。这先别管，npc肯定要出招的，现在问题是，我没法怀孕，我在冷宫呆久了，信息板上妊娠那栏写着四个大字：不孕不育。要是怀孕的话只能靠你了，学姐。”静妃捂着小腹轻叹。

　　“我没告诉过你吗？可能是因为我打开的方式不对，我信息板上没有妊娠这一栏。”果果抬起头对着静妃道，样子是真的无辜。

　　静妃第一次觉得，在这个时候退赛，好好准备明年的大赛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今年可能真的比较背。

　　想是这么想，静妃的好胜心绝不允许这么做。她只让果果少安毋躁，认真去琢磨题目去了。

　　一晃眼，年就过了，皇帝在初一的时候给合宫下了道旨，说宫里出了两件喜事，皇后与小白氏皆有妊三月，大赏六宫。

　　静妃埋头思题，好几天没来找果果了，也没个信。皇上从那天之后也在钟粹宫现过身，雯雯陆拾怕果果难过，只变着法说皇上忙，并不是故意不来看她。

　　果果很不懂，做人会跟自己过不去吗？这可是在过年，要知道。在中华文化里，没有什么是这四个字过不去的，那就是：大过年的。

　　更何况，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没人打扰，还时不时有人从宫外送东西进来，大到首饰珠宝，小到市井玩意儿。果果忍不住由衷感叹：有爹的孩子真是好。

　　日子就这么慢悠悠地滑倒了元宵晚会，果果坐在前殿的倒数第二排，往阶梯下望去。

　　文左武右，右侧第一排就是父亲和哥哥，也不管那两人看不看得见，就露出一口大白牙灿灿地笑，眼睛都弯成了细细的月牙儿。

　　“主子，叫您呢，主子，皇后叫您呢。”雯雯见轻扯不回，不由得下手重了几分，果果才醒神过来。

　　抬头，李嬷嬷亲自端了酒下来，是皇后赐酒，果果连忙起身接，右边披着月牙白大氅的姑娘也一同站了起来。

　　李嬷嬷还是板着张脸，向两人微微一副福，沉声道：“左侧是皇后赐果贵人的酒，右侧是赐给白姑娘的茶。”说完，身后的侍女拿出两根长长的银针分别伸入两只玉杯里。果果惊讶地望向旁边的姑娘，肤如凝脂，柳眉细目，原来这就是小白！老乡！

　　“多谢皇后娘娘。”两人同时拿起玉杯，同时向上方行了个礼一饮而尽，都坐了下来。

　　果果有点小兴奋，嘿嘿，美女，想搭讪，想聊天。想着她就侧过身子，对着小白悄声道：“姐妹，你哪个大学的！我是蔚博大学女主专业大四的。”

　　小白也转过头来对着她，脸色却不是很好，一片惨白。

　　果果思忖，不愧是小白，皮肤挺白，再一细看，她脸上沁出了密密的细汗，眉头也紧紧蹙起，突然间她一只手捂住小腹，接着，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果果的袖子。

　　果果扯都扯不回来，正着急，却听见白玥蓦地倒了下去，身后的宫女惊呼一声，摔碎了手里捧着的盏杯，在觥筹交错的殿里，这声尖叫显得尤为突出。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这一处。

　　“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