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兰之蓝》新晓零

60、伍玖

　　好在很快就是春假。
　　好在悠兰的早期妊娠症状并没有进一步加深，她也为不必再每天使用她的“小伎俩”而松了口气。
　　“江天，我明天的车票回家。”悠兰一边帮江天打领带一边道。
　　“嗯。我明天送你去火车站。”
　　“嗯。”悠兰替他打好领带，正准备松开手，却又被江天一把揽住腰，然后他低头将嘴凑到她的耳边轻轻磨蹭，他从来最清楚她的敏感部位，“你这次要多久才回来？”
　　悠兰觉得身子开始有点发热，只得把肇事者推开一点，回道：“大概一个星期吧。”
　　江天听后只觑着她，却不说话。
　　悠兰微微低头，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这才轻声说：“我尽量早一两天回来。”
　　江天闻言一笑，这才满意地放开了手。

　　第二天，江天送悠兰去火车站。
　　因为悠兰月事还没结束，江天昨晚也没能如愿拥有一个火热的离别夜。从来没有这样过，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欲求不满，江天心里有点不得劲。
　　等真的要送悠兰回去千里之外的家时，江天心里就更加不得劲了。
　　火车站附近车来人往，外面就是地铁站和立交桥，因此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停车。
　　江天按悠兰的要求，在路边临时停靠。
　　悠兰解开安全带，在下车之前竟转过头来，单手捧过江天的脸，然后主动送上了一个吻。
　　等到江天从惊喜和错愕间回过神来的时候，悠兰已经开门下车，站在路边示意他快开车离开。
　　江天一时情急竟也想开门下车，这时后面的车却又接二连三按起了喇叭。
　　江天无奈，只得对着悠兰比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悠兰见状笑着点点头，而后对着他挥了挥手，嘴唇开合说了句什么。
　　江天根本没听见，被踩着油门的车便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往前开去。一开始江天以为悠兰说的是“再见”，可等车开到高架桥上，江天想着她当时的嘴型，这才幡然醒悟过来，原来她说的是“等我”。
　　那颗一直不得劲的心突然就放晴了，万里无云。

　　大年初四这天，终于消停了下来，一家人没有再去走亲访友。
　　早早用过晚饭后，悠兰挽着李艳梅的手在小区里散步。
　　远远的，有个人朝她们迎面走来。一开始，悠兰根本完全没有注意，她本来就近视，等到那人影越来越近时，悠兰的心却猛地揪起来。
　　她一定是看错了吧，可那人的身影，怎么会那么像——
　　就在这时，那人竟向她们招了招手，然后悠兰便听见了那个已经许久没有再听见过的声音，“悠兰！”
　　等到那人走到她们面前，悠兰眼中全是难以置信，“舒毅然，你怎么会……”
　　舒毅然却只是那么看着她，笑而不语。
　　对峙的俩人，一人带着点愤懑的难以置信，一人则目光灼灼，带着点“阴谋”得逞后的笑意，这场不高明的“偶遇”落到旁边的李艳梅眼中，那可真是别有深意。
　　“兰兰，这位是？”
　　“我的同事！舒毅然。”悠兰深怕从舒毅然嘴里听到什么石破天惊的话，赶紧先下手为强。但等她迫不及待地说完，又觉得自己答得这般迅速果断，落到有心人眼里反倒有了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而她妈妈李艳梅则一直都算是一个“有心人”……
　　悠兰正懊恼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时，一旁的舒毅然倒好像坦然接受了悠兰给他的“同事”身份，然后不卑不亢地对着李艳梅道：“阿姨新年好。我刚好路过这附近，所以顺便来看看悠兰。”
　　李艳梅自上次看见悠兰身上的淤青，心里便已默认她有了男朋友的事实。
　　悠兰从小就同她爸爸蓝秉义更亲近，好多心事也都不会跑来跟她讲。即便是交了男朋友也是这样。李艳梅看着舒毅然，基本上已经坐实了自己心里的猜测。她也不是喜欢过度干涉孩子们自由的人。
　　“兰兰，既然你朋友来找你，你们自己找个地方好好聊，我就先上去了。记得你现在是东道主，可不要怠慢了客人。”
　　悠兰默默咬牙应下，刚好她也有一肚子疑问想要单独问舒毅然。
　　李艳梅临走之前，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多嘱咐了年轻人几句，“有什么话两个人好好说，不要一言不合就闹别扭。”
　　悠兰讶异看向自己的母亲，正想辩白一下，却听舒毅然道：“好的阿姨。今天冒昧了，我明天再正式登门拜访。”
　　“我们明天早上会出门走亲戚。”
　　“好的。那我明天晚上再来拜访。”舒毅然笑着大声回到。
　　李艳梅闻言含笑向他点了点头，这才转身上了楼。
　　悠兰从未遭遇过这样的事情，看着舒毅然和妈妈这一来一回的，一时张口结舌，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到李艳梅的身影消失，脑子一片混乱的悠兰，低声喊道：“你疯了吗！”对着面前的舒毅然，她简直感觉无从下手，“我……我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吗？你为什么……”
　　舒毅然也收敛起刚才和煦的笑容，看着她的眼神冷静清明，好像已经将她看透了般，“我没疯。悠兰，疯的人是你！”

　　舒嫣然告诉他，她在某个地方看见了悠兰时，舒毅然其实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既然他们什么都已经讲明白，既然悠兰说自己爱那个人，他作为一个外人，又还能怎样呢？
　　可当他知道那个地方是专门做那种手术的小诊所时，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惊愕。
　　舒嫣然说，她本来是陪一个朋友去咨询的，两个人还特地戴了口罩。结果就看见悠兰有些惊慌地从里面跑出来，还撞到了自己的朋友。
　　舒嫣然本来不想多这个嘴的，但看见悠兰一个年轻女孩子没有人陪同，独自从那种地方惊慌地跑出来，又难免觉得她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处。况且，这个女孩子似乎还同自己的弟弟有点关联。
　　所以权衡了一下，舒嫣然最终还是告诉了舒毅然这件事。

　　听完舒毅然的陈述，悠兰想也没想便道：“孩子我已经打掉了！”
　　舒毅然闻言却皱了皱眉，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她，好像要盯到她说实话为止。
　　悠兰纵然有些心虚，面上却未露分毫，反倒笑了笑，“那就是一个意外。怎么？你还真觉得我疯了，会替那人生孩子么？！”
　　舒毅然看悠兰也看着自己，那眼神分毫不让，再听到她这样的话，紧皱的眉头这才微微舒展了些。
　　然后，他就伸手去抓住悠兰的手，以悠兰很久未见的他惯有的执拗道：“悠兰，他什么都给不了你，受伤的终究还是你自己，还是到我身边来吧！”
　　悠兰却一把甩开了他的手，说出的话也不再留情面，“你是谁？我怎么样，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舒毅然闻言怔愣了一瞬，而后竟低声笑了起来，“对哦，我是谁？在这里多管闲事、自作多情！”
　　悠兰不是惯会说重话的人，此番也不过是想快刀斩乱麻，可见状又不禁有些愧疚，“你……”
　　舒毅然不等她说，又道：“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子遭这样的罪！我只是想知道，我可以为她做点什么？”
　　悠兰倏地睁大眼睛，看着舒毅然眼中骤现的泪光。
　　舒毅然困窘于自己的失态，悠兰却在这时伸出手去轻轻抱住了他，一个安抚感激的拥抱，“谢谢你，谢谢你舒毅然，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悠兰说完，也不禁眼眶泛红。
　　“明天，我还是会依约来你家拜访。”说这话时，舒毅然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
　　“你……”
　　“是，我还没放弃，悠兰。”舒毅然朝她笑笑，但那笑容实在勉强得有些可怜。
　　悠兰见他这样，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她到底怎么会让这样一个阳光的人卷进了自己这滩与他毫无干系的浑水之中？
　　一想到可能就因为自己那一开始的犹疑和自私，没能断然拒绝舒毅然，才导致了如今的结果，悠兰心里亦是无限自责。
　　舒毅然却还在宽慰她，“其实，你妈妈误会了也好。让他们以为我是你男朋友其实也好。”
　　舒毅然的话只说了一半，悠兰却转瞬便明白了。他只说“也好”，却不知究竟是为谁好？他又能得到什么呢？却还甘愿来当她的挡箭牌。
　　悠兰的眼眶又潮了，“舒毅然，你真的不必……”
　　舒毅然却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我愿意。如果你需要，你想怎么利用我都可以。”
　　悠兰闻言，她眼中的泪轰然坠落于他的面前。
　　悠兰从不认为自己真有那么大的魅力，即便明知舒毅然是将对他人的自责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她却还是觉得他这样好，好到让她有点难以面对自己的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