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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伍 ...

  •   等到蓝悠兰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睡那样久。有时,睡眠是对现实生活最好的逃避。
      在吃过一顿便饭后,蓝悠兰用笔记本在网上下载了几部最近新出的电影,又出门去买了一些零食,然后给何可人打了电话。
      何可人应邀前来。但关于那件事,蓝悠兰什么都没讲,她也什么都没问。好友的默契,大概就是这样。
      她们俩仍旧像往前一样一起挤在蓝悠兰的小床上,看电影、吃零食、聊天。最后讲私房话讲到凌晨直到缓缓睡去。
      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
      蓝悠兰也告诉自己,什么都没有变。
      如果——
      第二天她妈妈不曾打来那通电话的话。

      蓝悠兰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人果然是难以逃脱“墨菲定律”的吗?这个定律就像是诅咒一般,轻而易举便扼住了每个人命运的咽喉。
      那她又到底成了什么?一思及此,蓝悠兰恨不得立即死去。
      如果要活下去,我们是不是都只能跪在残酷无情的人生面前俯首称臣?
      悠兰终于还是在黄昏来临之前出了门,她到街上买好东西,去了全市最大的酒吧。

      江天在将思云和郝蕾送到家后,便又开车出去了,去了全市最大的酒吧,因为他心情不好。
      今天他差不多是睡到自然醒,说差不多是因为就在他半梦半醒之间,江思云这支无敌的“小闹钟”就来叫他起床了。
      “大懒虫爸爸,快起床啦!你忘了你答应要带我去游乐园了吗?”快要五岁的江思云,声音软软糯糯很是好听。
      于是,江天也就听话地起床,穿衣吃饭,然后开车——载着一家人出门。原谅他吧,明明已经那么多年了,可是每次一说到“一家人”这个词,他却总还是觉得别扭。
      今天,思云也不知是怎么了,不管玩什么都非得要拉上郝蕾,不然就不依不挠。江天觉得有些奇怪,默默地看了郝蕾一眼,她却只是微微低下头去,什么也没说,便和江思云一起上了摩天轮。
      以往来游乐园,一般都是他陪着思云去玩,郝蕾拿着东西在下面等。
      可是,今天太奇怪。
      江思云竟突然说想玩一直都不敢玩的海盗船,更甚的是,郝蕾竟也没有反对。
      江天只得顺着母女俩。结果最后,江思云刚被解开安全带,就扑到他怀里吓得大哭,郝蕾也觉得心悸,一张脸白得没有了血色。
      江天完全搞不懂这母女俩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是为了什么?
      他抱起思云准备结束游玩回去,江思云却又揽着他的脖子转瞬哭成了一个泪人,说还不想回去,要再玩一次旋转木马。
      江天无奈,最后一家人又去坐了一遍旋转木马,这趟周末游乐园之旅才算是彻底落下了帷幕。
      郝蕾和江思云母女两个似乎倒是没留下什么海盗船后遗症,回程的路上反显出一副高兴满足的样子,江天却觉得累得够呛。但又不得不把戏做足,至少要让思云觉得开心,他难得陪她一次。
      车子开到家时,江思云早就因为疯玩了一天,在车里暖气的熏烘下累得在郝蕾怀中沉沉睡去。
      江天把思云抱上楼去,将她放到她柔软的小床上,为她掖好被角。
      然后便转过身,完全无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郝蕾,便直直向外走去。
      郝蕾见他往大门走去,忍不住问:“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
      江天头也不回,语气冰冷,“我今晚不回来了。”

      郝蕾站在阳台上,望着江天开着车绝尘而去,心中悄然。已经快十点了,他出去干嘛呢?
      他去干嘛,难道她真的想不到猜不到吗?她明明知道他一直在外面……她明明知道,却不能过问,也不能管,就这么当个睁眼的瞎子吧!
      只要,他每次玩过之后,最后都会回到这个家就够了。
      明明今天他们一家人出去玩,回来以后怎么也该有残存的温馨甜蜜吧。可是,江天却在深夜又孤身出了门。
      他不喜欢这个家,每次想到这个,她也不是不觉得凄凉的。可是,又能怎样呢?郝蕾甚至突然萌生出把思云弄醒甚至弄哭的想法,如果思云哭闹不止,他该就不会出去了吧?
      呵~瞧瞧她,哪儿还像一个母亲,居然想利用年幼的女儿来获取丈夫的一丝注目。

      江天要了一个小包厢,叫的一打酒喝了不到一半便突然兴味索然。
      这是全市最大的酒吧,他常常一个人来,有相熟的朋友,酒随便喝,偶尔的特殊要求亦能得到满足。
      可江天却从来没有哪天心情像今天一样糟糕,心里的烦闷感,似乎无法排解。而他也并不想找谁发泄。
      江天在喝掉大半的酒以后,就有些恍惚地准备离开酒吧。快要出门时,隐约听到前面两个并肩而行的男人说道:
      “刚刚的那个女的可真够惨的!”
      “就是说啊,也不知道是哪个男的,这么猛!”
      说着他们就是一阵低头□□,“我看见那个女的的衣服都被扯烂了。”
      “我也看见了!好像她脸上还有伤!”
      “我看她穿着水手服,嫩得就像个中学生,也难怪让人下了狠手。”
      “是啊,看着都觉得‘好吃’不是。”
      说完他们推开门走了出去,却又在推开门以后,低声惊呼,“看!那不就是刚刚那个女的!”说完又低下头去小声议论着走远了。
      江天刚好走到门口,或许是世人皆有的好奇心,就自然而然顺着那男生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就看进了那双空洞无神的大眼睛里。

      蓝悠兰呆呆地蹲在酒吧门口,身体微微颤抖着,刚刚酒吧里发生的事情让她心有余悸,现下却又觉得一片茫然。是不是万事开头难,是不是只要她熬过了这关就会没事了?
      蓝悠兰如此自我安慰着,看了看手里已经被她攥得汗津津皱巴巴的几十张钞票,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皱眉时又牵动了脸上的伤口,所以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异。
      她将手里的钱一把塞进了包里,然后慢慢将头埋到了自己的两膝间。她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脸,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整个人就像是现在正挂在树上的那些摇摇欲坠的落叶。
      江天彼时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低下头去神色漠然地看着她,心里却莫名有隐隐刺痛。
      可是,当蓝悠兰重新抬起头来时,江天完全呆住了。她的脸颊仍是干干净净的,半点泪痕也无,甚至连她脸上早就花掉的妆容也是一尘未改。
      那样沉重的、压抑的、无法宣泄的悲伤,在那一刹那深深地触动了江天的心。
      蓝悠兰抬起头来,这才终于看见了江天。
      可是,她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迟钝还是淡漠,她只是那么一言不发地望着江天,好像在等着他说些什么似的。
      而江天也望着她,似乎也是在等着她先开口。
      两个人好像都想起了什么,想起初遇时他们关于再遇的约定。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江天看了看蓝悠兰脸上赫然的巴掌印和身上好几处都有破损的衣服,她经历了什么已是一目了然,他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
      蓝悠兰看着不发一言,默默给她披上外套以后便转身欲走的江天,一直干涸的眼眶却突地湿润了。他遵守了当初答应她的要求,却更映衬出她当初的天真可笑与现在的狼狈不堪。
      而就在这样的电光石火之间,蓝悠兰的手已经先意识一步伸出去拽住了江天的衣角。
      原本她的确是想装作不认识江天的,可现在她是什么状况不是一目了然吗?况且,江天不就是她的第一位“客人”吗?
      她的这点破事,江天反倒是最清楚的。
      想到这里,蓝悠兰的嘴角浮起一丝冷嘲似的笑,她强忍着脚上的酸麻扶着墙壁缓缓站起来,对着重新转过身来的江天道:“怎么?江先生不认识我了吗?”
      江天一怔,恍惚间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认错了人。
      蓝悠兰看着他毫无反应,只好扯动嘴角,逼着自己将要说的话说出来,“江先生,从今以后我就在这里坐台,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好像一口气难以为继,她缓了缓,“还有,谢谢你的衣服,看哪天方便我洗好还给你。”
      说完蓝悠兰就转过身,缓缓拖着麻木的双腿准备离开,脸上刚刚强撑出来的笑容也尽敛,脸上重新冻结成冰。她用双臂环住自己,心里面不停说着:就是这样做的,蓝悠兰你做得很好!你做的很好!
      可是,为什么,却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呢?
      江天是在蓝悠兰已经走出十米开外才追上去的。也说不清具体是为什么,就是看着她迈着有些僵硬的步子越走越远,看着她反手紧紧抱着自己的瘦弱背影,江天觉得自己应该要追上去。
      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江天喊出了她的名字,“蓝悠兰!”
      蓝悠兰闻声回过头去,眼中除了茫然竟还有少许的惊恐,然后她就听到江天对着她说:“那就今晚吧,可以吗?”
      江天看着蓝悠兰的身体因为他的这句话微微颤了颤,她就那么看着他,就像是从不认识他一般,最后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为什么不点头呢?蓝悠兰心里比谁都清楚,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她也没有拒绝的必要和资格了。因为在别人看来,只会觉得那是她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而且,她也知道,江天能给出的价位比其他人要高。光是这点,就足够让她点头了。
      江天看着她点了头。她还在微微颤抖着,深秋的夜里天已经很凉了,她用双手将江天的外套在胸前紧紧拉拢,江天都不知她究竟是冷,还是怕。
      看着这样的蓝悠兰,江天在心里叹息一声,走过去轻轻将她揽到自己怀中。
      蓝悠兰就这么任由江天带着她往前走,目的地是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什么都不能改变亦无可挽回了。她抬头侧首怔怔地看着江天,猛然发现其实江天的侧影还蛮好看的,挺拔清俊,甚至让人想要依靠。
      他真的是个让人没办法讨厌的人。

      然后,蓝悠兰不禁又想到了刚刚那个长得有些油腻的秃顶男人。其实,人都是视觉动物,都偏爱美的事物,都无法忍受那些肮脏的、丑陋的。
      刚刚在酒吧包间里,那个据说是什么老板的人,癖好有点特别。一进门就对她说,他喜欢看起来乖巧的,但不喜欢性子太温顺的,越烈越好,越烈他越喜欢。
      刚开始她其实也的确只是照那人的吩咐做做样子,后来却不知怎么就假戏真做了。然而,她越是反抗,那个中年老男人反而越兴奋,揪着她的头发就把她摔到了沙发上。她想起身,似乎是看出她是来真的,那个男人冲上来就甩了她好几个耳光,几乎把她打晕过去,然后就疯了一般撕扯她的衣服。
      其实,那一刻她是又悔又怕,她想要逃跑,却是徒劳。终于还是让那男人欺身而上,她紧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沙发上。当那男人终于发泄完,翻倒在沙发上,嘴里还骂骂咧咧,“臭娘们儿,像根木头一样!”
      她那个时候用缓过来的一口劲儿迅速从沙发上起身,拢好自己的衣服,然后当着那个男人的面一把抓过刚刚他甩在茶几上的一沓桃红色钞票,最后一口气跑出了房门。在房门闭合之前,她还隐约听到,那男人咒骂了一句,“干你个只认钱的臭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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