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兰之蓝》新晓零

49、卌捌

　　因为可人一直对西方的教堂情有独钟，所以她和曾扬的仪式是在教堂里举行的。只邀请了特别亲近的家人朋友到教堂观礼。
　　蓝悠兰觉得自己这个伴娘的用处好像不大，就连帮可人提裙摆这种事都有可爱的小花童代劳。她唯一的任务是替这对新人送婚戒，不过也在刚刚完成了。
　　接下来就到两个人交换誓词的环节了。
　　说到誓词，悠兰就想到，昨晚睡在她身边的可人都还在纠结自己的誓词内容。
　　可人：“结婚这辈子就这一次，我也希望能说点什么特别的誓词，最好能感动曾扬，让他以后都能对我死心塌地的。”
　　将他们这一路都看在眼里的悠兰听到这话有点为曾扬抱不平了，“他对你还不够死心塌地啊？”
　　可人：“……那倒也是嚯……”但沉默了一瞬，她又开始嚷嚷，“可我还是想说点什么特别的嘛！兰兰，你看书多，你帮我想想呗。”
　　悠兰断然拒绝，“考试我都能帮你作弊，但这不行！我过不去自己良心这一关。”
　　可人闻言有点受伤，“还是不是朋友了！你没良心！”
　　悠兰：“……”
　　可人最后也没能想到什么特别的誓词，但悠兰听她说她和曾扬这一路走来的不易，说自己偶尔的任性无理，说谢谢曾扬一路以来的陪伴和包容，说她想要牵着他的手一直走到人生这条路的尽头。悠兰分明也看见了曾扬眼中一闪而过的泪光。
　　不想工科男曾扬的誓词，却给了所有人惊喜。他也先回赠了可人一些回忆与感谢，最后悠兰听见他对可人说：“在我们这短暂又漫长的一生中会遇见许多人，有些人明知道会有失去的一天，也都依然不会去珍惜；而有些人，即便有幸能拥有其一生，也想一生珍而重之。可人，你对我来说，就是那个明知会相伴一生，也想一生珍而重之的人。”
　　悠兰从没想过要这样，也没料到自己会这样。听完曾扬的这段话，她的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地往外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他的哪句话触动了哪根脆弱的神经。
　　就在悠兰觉得自己的眼泪马上要掉下来，而不知该怎么掩藏时，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挤坐到了她的身边。
　　悠兰刚刚发现这突然坐到自己旁边的人是谁时，江天已经伸手一把将她揽进自己怀里，柔声道：“怎么真的在哭呢？”
　　悠兰的泪在江天怀里崩落，她用泪眼望向他，江天只觉此刻悠兰这双眼睛像要吞掉他的魂魄似的。
　　“你怎么来了？”悠兰问，语气都不自觉带着楚楚可怜。
　　江天却笑笑，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不就是为了我怀里的爱哭鬼么？”
　　悠兰却难得没反驳，只沉默着又将脸往他肩头埋了埋，那样子倒像是撒娇。
　　悠兰从未对他撒过娇，江天只觉得自己的心在那一刹那，变成了这世上最柔软的东西。
　　江天：“幸好我来了。”
　　悠兰：“你来了真好。”
　　两个人突然同时看向对方，几乎是用唇语对彼此说出了这句话。
　　好在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一对新人身上，倒也没谁关注着小角落里这对黏腻的人。
　　江天一直陪着悠兰直到礼成，最后是在仪式结束后随着混乱的人流悄悄离开的。
　　后来，悠兰又跟着一对新人一起坐车去了宴客的酒店。先陪着可人换衣服、补妆，然后又和一对新人及他们的父母一起去给前来祝贺的亲戚朋友斟茶敬酒。就这样，时间居然很快就过去了，等到他们一群人有时间坐下来吃点东西填肚子，宾客里都已经有人陆续离席了。
　　婚宴的浪漫其实到他们一群人走出教堂的时候，差不多就结束了。而后悠兰一直陪着可人换衣服、补妆，午宴后又帮着她一起送走一些还有事急着走的宾客。留下的那些宾客中，年长一辈的，好在还有双方父母帮忙招呼，然后新郎伴郎，新娘伴娘就各自陪着各自相熟的那群同龄人玩了一下午的牌。
　　悠兰昨晚和可人一起睡，知道可人早上为了化妆，是凌晨五点半就起床了。没想到做新娘子也这样辛苦。但她看着可人一天下来仍旧神采奕奕的样子，也才悄悄安了心。古人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真是没错。
　　真好呀，她的挚友已经找到了人生的归处，以后不管有多大的风雨，都会有人与她风雨同舟。
　　晚宴结束，等差不多送走所有的宾客，在今天来不及赶回去的宾客，也都由曾扬的父母安排好住宿以后，可人和曾扬也要坐晚班飞机离开。
　　他们已经决定，先去好好度一个长长的蜜月，然后就直接飞去广州，开始跟着曾扬的父母学做生意。曾扬的父母一直希望曾扬过去帮忙，但曾扬却因着可人一直留在这里。现下俩人结了婚，可人觉得自己不能太自私，就在和父母商量之后，决定和曾扬一起去广州。
　　俩人选的蜜月之地是可人一直心心念念的欧洲。欧洲有那么多个国家，为了让可人能玩得尽兴，曾扬直接安排了一月游。让悠兰都觉得有些感动的是，这笔颇有点奢侈的一月游的费用，并不是跟双方父母拿的，而是曾扬这些年自己攒下的。听可人说，自从俩人在一起以后，曾扬知道自己对欧洲情有独钟，就开始攒这笔钱了。
　　悠兰将俩人送到机场，即便知道这不是永别，却仍旧还是觉得伤感。
　　难道还会再见的分离就会让人觉得不痛不难过了吗？
　　自从高中和可人认识成为朋友，这些年，她们一直都在一起。想见面随时可以见，悠兰有什么难过开心的事情都是第一时间同可人分担分享。
　　悠兰猛然觉得眼酸却仍旧在努力微笑，这样大喜的日子，她不该当着可人的面哭。
　　她看着在她面前并肩而立的可人和曾扬，心下却又安慰，他们看起来那样般配那样幸福。以后都会有人一直陪在她身边了，以后都会一直牵着她的手了。她可以不用为她担心了，她嫁了一个很好的人。
　　悠兰这样想着，眼中的潮意却更重了。
　　可人看着悠兰的眼眶也红红的，如果说在这个城市，除了自己的父母，她最舍不得的也就只有悠兰了。而她对她，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不放心。
　　可人走上前来拉住悠兰的手，几欲张口，却好像都因为想说的话太多了，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生病。等我回来了，就来见你。”
　　悠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含泪点头。
　　“还有……”可人说，却难得露出一点欲言又止的神色，“那件事，那个人，你若有机会尽快抽身，千万不要有留恋。”
　　悠兰不想她会讲到江天，讶然抬头。
　　可人脸上全是犹疑，“其实，今天我在教堂看见他了。”说到这里，可人又想到悠兰昨晚将那两份新婚礼物送给她的时候，跟讲她的那个关于“衣，杯子”的故事。能想到送作为悠兰挚友的她新婚礼物，也足以看出江天对悠兰的用心了。今天再见他突然出现在教堂里，那么温柔至极地将悠兰揽入怀中，她心里这才觉得隐隐不安。
　　若是一个普通男性对悠兰这样好，可人肯定是要为她开心的，但她们都深知江天是什么人。江天这种有家室的男人，对别的女人要不好那才是好。
　　见悠兰就那么看着自己，她的眼神仍旧如初见般清澈，可人终还是把真正想说的话说出口，“兰兰，你知道我其实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最开始没有拼死拦住你吗？我不止没有拦你，还亲手将你……”可人说着流下泪来，“虽然我从来没有觉得你错了，相反我觉得你很了不起，如果换位，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为家人做到你这般。可是每每想到，我却都觉得那个时候我应该拦着你的，应该拒绝你的，一切都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悠兰强忍着自己眼中的泪，伸出去抹掉可人脸颊上不断滑落的泪水，“可人，那件事我从没后悔过。你当时骂我打我，我都接受的。但你替我流泪，还忍痛成全我，我才真的觉得自己太残忍了，是我对不住你。今天你就不要再替我哭了，你今天是新娘子啊，哭了就不漂亮了。”
　　广播里已经在通知可人他们的航班登机，给她们的时间所剩无几。
　　悠兰最后抱住可人，将头搁到她肩上，在她耳边轻声说到，“可人，我只愿你一直平安喜乐。我会很想你的。”
　　可人也紧紧回抱住她，眼角忍不住又潮了，终还是在最后给出了作为挚友的忠告，“兰兰，有时候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好，足以让那个女人将不爱都变成爱。你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不要爱上那个不该爱的人啊！”
　　悠兰强忍的眼泪终于还是从眼眶里崩落，她只是听着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又何尝不曾在心里千万遍地提醒自己，眼前之人不是可爱之人，提醒自己不可以沦陷在那样的温柔体贴里。
　　如果人都能靠意志守住自己的心那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