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兰之蓝》新晓零

44、卌叁

　　于颜听到这话，却丝毫没有对江天嘴下留情，“那莎莎姐又是怎么回事？”
　　见江天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于颜笑了笑，“莎莎姐对你那点心思，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吧。我可不信你和她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于颜一语中的，江天稍微沉默，竟难得辩解了一句，“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我是真的拿她当朋友的。她也知道。”
　　于颜看着江天摇了摇头，“江天，我虽然对现在的你一无所知。但就我这几天看来，也真的觉得，现在的你对一个好姑娘来说并不算一个好选择。
　　“如果你真的觉得那是一个很好的小姑娘，而你却什么都给不了她，还是尽早放她自由吧。不要让她再成为第二个我了。”
　　于颜真的还和以前一样，她一直都是这样坦率。只是，曾经还能感受到她的柔软，现在却只剩下尖锐了。
　　江天又何尝不知道她说得对。
　　可是，即便如此，自私如他，却还是做不到轻易放手。
　　江天端起面前的水杯，慢慢喝了一口水，才有些自嘲地道：“或许吧，某一天。”
　　于颜明白江天这话的意思是这个问题就此打住，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她忍不住抬头看了江天几眼，这还是她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少年吗？
　　沉默了一小会儿，江天这才放下手里的水杯，说：“于颜，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想和你谈一谈。”
　　于颜也不傻，稍稍一想便知道江天想谈的究竟是什么。
　　她放下手里的筷子，整个人放松地靠到椅背上，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么？刚刚才不让我多管你的事，现在你却准备来管我的事了？”
　　江天被她一语说中，话都到了嘴边却又生生被她堵了回去。
　　于颜现在却是个十足的暴脾气，“我不管你现在是真的对我抱歉也好，内疚也好，想补偿也好，我都不接受，也不关我的事！而我是死是活，是好是坏也都与你无关！
　　“江天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想要再见你。每次看到你，我都会忍不住想，是不是这所有糟糕的一切都是从你开始的？所以，不要再试图联系我了！”
　　于颜说完，便拿上自己的东西起身离开。
　　江天看着于颜的背影，看着她快步走出餐厅。
　　她最后的话，江天其实有点没明白。
　　时间真的让她释然了吗？
　　于颜的性子还是同以前一样硬，但江天知道她以前心很软。在一起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哄过她，她总是自己便心软了。
　　可现在看来，这些年来她的心好像都变得同她的性子一样了。
　　她真的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会一直在雪天里等着自己的小女孩了。
　　仔细想来，这意料之外的重逢后，他们一共见了三次，三次于颜都只给他留了一个背影。
　　她既不想他插手，他也不好再勉强。
　　真正的离别便都总是这般的，突如其来，猝不及防——
　　“再见，于颜。”

　　蓝悠兰故意将吃午餐的时间拉长，回去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泰国餐厅——他们果然已经走了。但即便如此，那个他们曾一起坐过，现下已经空荡荡的位置却还是让她觉得扎眼。

　　那晚江天回到家的时候，打开门却见屋里一片漆黑。今天悠兰是早班，按理说应该回来了才对，江天觉得奇怪，下意识喊了一声：“兰兰！”
　　黑暗里却无人应答。
　　本来准备换鞋的江天突然一阵莫名的不安，又重新穿好鞋，一边拿出手机拨悠兰的电话，一边转身打算重新出门。
　　就在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我在这里。”
　　江天转身便看见悠兰站在玄关声控灯小小的光域里，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又重新安放好。
　　江天稳了稳神，将手机揣进衣袋里，换上拖鞋，才问：“刚刚怎么不回答……”
　　还没问完，站在他面前的人就在他换好鞋抬起头来的瞬间一把紧紧抱住了他。
　　江天回抱住悠兰，有点受宠若惊，语气里带着笑，“这是怎么了？”
　　悠兰抱着他的手又收紧了些，她想说，想问，可所有的话都堵塞在胸臆间，还未开口便要流泪。
　　她明明紧紧闭着眼睛，都感觉眼泪好像会随时流出来，只得轻轻屏住了呼吸。
　　江天也没再问，只任由悠兰那么抱着自己，任由两个人的体温交融。
　　好半晌，才听见悠兰在他耳边小小的声音，带点撒娇和委屈的语气，“我今天觉得很累，所以没有做晚饭。我们今晚……可以出去吃吗？”
　　江天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听悠兰说完，只觉哭笑不得。
　　他捧起悠兰的脸，便低下头去吻住了她的唇。
　　悠兰有点不在状态，江天却吻得十分投入。
　　等到两人的唇舌分开，江天依然捧着悠兰的脸，看她脸上红扑扑的，又亲了亲她的脸颊。这才说到，“当然可以！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见悠兰兴致还是不高，江天又说：“我看你这么累，要不我们还是别出去了。虽然敝人的厨艺不佳，但若蒙你不弃，今晚便由我来做饭。
　　“兰兰，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每晚习惯了吃你做的菜，却忽略了你每天都这样辛苦。”
　　江天将悠兰拉到沙发上去坐好，“好好休息一下，等我做好饭叫你，好不好？”
　　悠兰一直没有说话，但听到江天用心疼的口吻对她说抱歉，还是不禁微微笑了笑。在江天放开她的手起身时，悠兰又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其实，她一点儿都没觉得每天做饭给他吃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如果可以，她甚至愿意给他做一辈子的饭。
　　江天从没见过悠兰这般“黏人”的时候，明明觉得欢喜，却又有些不安。他重新在悠兰身边坐下来，拉过她的手，“兰兰，心情很不好吗？”
　　悠兰几近顺从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头靠到江天的颈窝，说了今晚的第三句话，“抱紧我。”
　　江天闻言，也不再问什么，只揽过她的肩，将她的身体往自己怀里拉。
　　悠兰感受着江天怀抱的力量与温暖，慢慢闭上了眼睛。
　　就当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吧，她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天醒来，江天有点庆幸，自己当初选了一组宽大的沙发。
　　昨晚两个人最后都没能吃上饭。他也不知自己就那么静静抱了悠兰多久，只记得就在他以为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悠兰却突然抬起头来吻住了他。
　　她的主动完全让他无法招架，两个人就在沙发上……
　　真的是一个疯狂又火热的夏夜呢。
　　几番下来，最后两个人都折腾得没了力气，江天给悠兰套上自己的T恤，就抱着她在沙发上睡着了。
　　后来，他再问悠兰因为什么心情不好时，悠兰只轻描淡写道：“好像我‘那个’快来了。”
　　江天瞬间对昨晚悠兰的种种奇怪表现感到释然。他也一直都知道悠兰“那个”快来的时候，常常都会莫名情绪低落。
　　只是以前都是就较平时更沉默而已，昨晚那样倒也不多见。
　　好在，只是“那个”而已。
　　他也心甘情愿每次在她快要“那个”时，当她的情绪调节器。
　　果然，两天后，悠兰的“那个”如约而至。
　　老天其实才是这世上最杰出的戏剧家。

　　而大概一个月后，温莎莎突然打电话来约了江天。
　　为了方便彼此，两个人约的午餐。温莎莎是几乎每晚都会有客人，当然她也不是都接。而江天则是如非必要应酬，晚餐时间都是空出来同悠兰在一起。
　　温莎莎先拿起饮料喝了一口，才不急不缓地问江天，“你最近都没有同于颜联系了吗？”
　　江天遵守了和于颜的约定，那天中午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她。他本来也就不是爱纠缠的人，事不过三，一直都是他的原则之一。
　　可这件事，他也未曾对温莎莎讲起过。听她这样问，只微微点了点头。
　　温莎莎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似乎确实是一无所知的模样，才轻声说：“于颜走了。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是已经退出了这个圈子了，还是去了别的城市发展？我都不清楚。最近我都没再见过她，只听别人说，她离开了。”
　　不想，江天听到这个消息，却是出奇的平静，“是吗？走了便走了吧。”
　　反倒是温莎莎有些惊诧。见江天反应平平，又不禁有些讪讪，“我只是想着她毕竟是你的前女友，可能你会关心。”
　　江天见点的菜上桌，沉默开吃，未置可否。
　　温莎莎见他没说话，便接着说：“我也是后来才听说，于颜之所以入行好像是因为被男人伤透了。”
　　这句话好似终于引起了江天的兴趣，他闻言抬头，看向温莎莎，脑子里想的却是于颜最后对他说的话。
　　原来如此。
　　他只觉得于颜长得也好，对喜欢的人也很好，却不想这些年来，竟是情路坎坷。
　　果然，还是因为自己没有开好头吧。
　　他遭报应，他从来都觉得是自己活该。
　　可听到于颜的遭遇，却觉得老天的确有点不开眼。
　　没有给一个好姑娘好的结局。
　　他突然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悠兰。
　　那，他的好姑娘呢？
　　会有一个属于她的好结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