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兰之蓝》新晓零

41、卌

　　江天这三天每晚都会去全市最大的酒吧坐坐，他在这里有个熟人，这个熟人就是温莎莎。温莎莎是这个酒吧的合伙人之一。
　　悠兰最近去外地参加培训了，为期一周。
　　悠兰这一走，江天头一次觉得自己下班后竟好像无处可去。
　　温莎莎不得不觉得这样每天下班都来酒吧的江天实在有些反常。
　　仔细想来，江天竟已经有快半年没来酒吧了，自从那个不太愉快的电话以后，温莎莎也没再见过他。
　　她给江天添了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后，然后坐到了江天的身边。
　　江天见状道：“你不用管我，去照顾客人吧。”
　　温莎莎闻言莞尔，“今天不高兴陪客人，就想同你喝杯酒。”
　　江天也笑起来，“看你可以活得这么任性了，那就是过得还不错。”
　　温莎莎娇嗔道：“还说呢，你多久没来了。还说我是你的朋友呢，用完了就把人家抛到一边！”
　　江天脸上笑意愈深，“抱歉抱歉，是我做事不周。我还一直以为我们之间是不用讲这些虚礼的。”
　　温莎莎闻言，拿着酒杯喝酒的手微微一顿，“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江天是何许人也，自己也真是有点班门弄斧了。
　　“是啊，我们之间的确不用。”
　　温莎莎说完端着酒杯向江天致意，“是我突然又说了些无聊话。”
　　江天：“不是！”说着他也举起酒杯，“既然都说到这里了，我还是要为那件事感谢你。你随意，我先干为敬。”说着便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喝完以后，江天突然觉得包厢里有点闷，便随手扯下了脖子上的领带。
　　温莎莎看见，随口问道：“你又打回双结了，我记得之前见你，你好像打着单结。我一直记得你打领带喜欢打双结的，当时还觉得有点奇怪来着。”
　　江天看着手里的领带，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笑意，“之前那是一个只会打单结的小朋友替我打的。”
　　温莎莎闻言一愣，脑子里马上浮现的是蓝悠兰那张素净的脸。
　　她没事从不主动联系江天，这好像无形之间便成了他们之间的相处规则。但她看着各色女人在江天身边来了又去，也一直认为江天是那种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人。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蓝悠兰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又坐了一会儿，几杯酒下肚后，江天突然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又是这样。
　　这三天都是这样，十一点之前，江天便会离开。
　　第一次听到他说“我该回家了”的时候，温莎莎心里其实是很有些惊讶的。他以前似乎从没在她面前说过“家”这个字眼，即便要走，也都只是说“我走了”。
　　每每这种时候，温莎莎其实都有点讨厌自己的好记性，和这些在细枝末节上对江天的关注。
　　明明知道不应该，但忍了三天的话终于还是在他离开前出口，“她在家里等你吗？”
　　江天回头看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倒很坦然，嘴角还似噙着一点笑意，“她最近出去培训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啊，原来是她不在，你才来这里的啊。”包厢里只剩温莎莎独自一人喃喃。
　　这事简直有点匪夷所思了——江天竟会为某个人如此修身养性！
　　而每天赶在十一点之前回去的江天，其实是为了和悠兰视频。
　　每晚十一点，是两个人视频通话的时间。
　　第一个视频电话，是悠兰离开的第一个晚上打过来的。
　　那时江天还在办公室里，接到悠兰的视频时他还挺意外的。
　　而当悠兰发现他还在办公室里时，似乎也有点惊讶，忙道：“你还在加班啊，那你忙我不打扰你了。”
　　江天却立马制止了她，“别挂！没关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
　　蓝悠兰听他这样说，也就顺从地没有挂断。但如果是客户听到江天这话，大概会想哭。
　　他看出她在外面，便问：“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吗？”
　　悠兰回：“我们住的宾馆附近有一条江，大家都说睡不着，就一起来江边吹吹风。”说着她还将手机镜头切换成后置，给他看了看四周。
　　他于是也将镜头切成后置，给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办公室，然后悠悠说了句，“就我一个人。”
　　蓝悠兰听到这话有点奇怪，“我知道啊。”
　　江天笑着说：“你这个点跟我视频，让我不得不认为你是怀疑我趁你不在在干坏事呢。所以，我必须要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
　　蓝悠兰闻言，脸立刻红了。她给江天打这个视频电话，其实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只不过是觉得在江边站着有点无聊，又不好意思一个人先回去。只是突然就想到了他，想知道他现在在干嘛。
　　否认的话，有点越描越黑的嫌疑。而不说话，又像是默认。
　　蓝悠兰嘟了嘟嘴，“……随你怎么想。”
　　江天：“哈哈哈……”
　　蓝悠兰：“……”
　　后来两个人就一直开着视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再后来悠兰要回宾馆了，便又换成语音。
　　江天在这边甚至听到有人问悠兰，“悠兰，你在和谁打电话呢？男朋友吗？”
　　他没听到悠兰的回答，想象着她可能只是给了别人一个暧昧的笑容。
　　她既没承认，却也没否认。但看在别人眼中大概就是默认了。
　　就只是这样，江天心里便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愉悦。

　　温莎莎觉得江天有点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江天了。
　　这么多年来，温莎莎一直觉得，自己应该还算了解江天。
　　她知道他和妻子不和，也正因为如此，他放纵在外，寻欢作乐。可他似乎也从没想过离婚，所以在处理外面这些事情的时候，也一直都颇有分寸。他从来都是那种害怕麻烦缠身的人，出来玩不过是图个开心，玩了也就完了。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他了。
　　浸淫声色场这些年，对于男欢女爱，温莎莎自认自己一眼就可以看得通透。她不信她都明白，江天却会糊涂。
　　出于某些不可言说的心理，这晚江天又来的时候，温莎莎给他准备了一个惊喜。
　　她打电话给江天，“抱歉，今晚有重要的客人，不能来陪你喝酒了。不过，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小惊喜。”
　　江天不解。
　　俩人正说着，便听见有人敲包厢的门。
　　江天对着电话那头的温莎莎道：“有人敲门，是你安排的吗？”
　　温莎莎只是笑着，“你去开门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天打开门，门口站着的女孩子露出羞怯的笑容，对他道：“江总，您好。”
　　江天侧身让她进来，突然就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温莎莎在那头道：“人来了？”
　　江天有些好笑地说：“怎么？我们的莎莎姐这是要升级做‘妈妈’了吗？”
　　温莎莎呸了他一声，也笑起来，“我这不是怕你夜里孤枕难眠。怎么样，还满意吗？”
　　江天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孩子，大概也就和悠兰一般的年纪。一头及腰的长直发，没有烫染，脸上画着淡妆，穿得也挺素净。
　　江天在心里轻笑了一声：不得不承认，认识这么多年，温莎莎还真是挺了解他的！
　　温莎莎见他久久不说话，突然有点急了，“我还特地给你找了个雏儿呢。算了，这样的美差，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我要出去了，不跟你说了。我再在洗手间里呆下去，客人还以为我便秘呢！”说完温莎莎便挂断了电话。
　　江天也收起手机，重新坐回沙发上。
　　他看着旁边坐着的年轻女孩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子没有看她，只低头红着脸，答道：“小楠。”
　　女孩子声音软糯，鼻音很轻，江天一时听岔，“哪个lan？”
　　“楠木的‘楠’。”
　　江天得到答案，竟有些失望似的，“原来是那个‘楠’啊。”
　　“你酒量好吗？”江天问。
　　小楠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也非常有眼力价地帮江天倒上了酒。
　　小楠没说谎，她的酒量真的很好，好到江天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江天给了小楠丰厚的小费，然后起身。小楠也跟着起身，然后鼓起勇气去挽住了江天的胳膊，怯怯地问：“我们去哪儿？”
　　江天转头看她，眉梢轻轻一挑，然后拉开了她挽住自己的手，抱歉地道：“今晚谢谢你，可我没什么心情。之后我会让莎莎姐按你的身价往你的账户里打一笔钱，今晚你就早点回去，好好休息吧。”
　　小楠闻言，脸色突然一分分白下去，声音也忍不住有点发颤，“江总，是我哪里没有做好吗？”
　　江天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也放轻了些，“小楠，是我自己的问题。今晚你就早点回去吧，我让服务生帮你叫车。”
　　客人言尽于此，小楠也没再说什么，一路沉默着跟着江天出了包厢。
　　江天边走边给温莎莎发了条短信：不管怎样，今天谢谢你的美意。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对男女从江天身后走上来，与他短暂并行，又交错而过。
　　小楠甚至看见男人旁边那个长着一张精致脸孔的女子在看见江天后有一瞬短暂的错愕，而后却又露出粲然一笑。
　　江天却拿着手机站定在原地，看着前面走远的男女。突然他转过头来问小楠，“刚刚路过我们的那名女性，你知道是谁吗？”
　　小楠一愣，轻轻咬了咬嘴唇，心想他果然是没看上自己。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还是老实答道：“我听他们好像都叫她‘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