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兰之蓝》新晓零

38、卅柒

　　蓝悠兰被江天的目光看得不自在，语气也跟着不自然起来，“我又没让你每天都带着，有需要再带吧。”
　　江天：“没需要也带着。”
　　蓝悠兰：“……”
　　小蛋糕被一分为二，二人分食。
　　俩人甜蜜蜜吃着蛋糕，江天还特地开了一瓶香槟。正在酒酣耳热，二人温存缱绻的时候，江天的手机突然响了。
　　铃声固执地响着，悠兰从江天怀中脱身，揽了揽身上的衣服，“你先接电话吧。”
　　蓝悠兰无意偷听他的电话，却不知为何听筒里传出的声音也那么大，是小孩子软萌的声音，“爸爸，生日快乐！”
　　江天脸上仍带着笑，“谢谢云云，爸爸今天很快乐。”他说这话时，终于看了一旁的悠兰一眼。
　　蓝悠兰看着他脸上的笑，却突然觉得那笑容那般刺眼。
　　那个软萌的童声还在说着，“爸爸，你还在加班吗？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妈妈给你买了好大好大的蛋糕呢，云云想吃，她都不让……”
　　蓝悠兰起身，随便收拾了一下茶几上的残局，然后端着杯盘进了厨房。
　　不知那个孩子又说了些什么，江天也起身去了阳台听电话。
　　走进厨房的蓝悠兰，第一次被那么深刻直接的罪恶感狠狠攫住了心脏。
　　成人间的欺瞒游戏也就罢了，可为什么对一个满腔赤忱的孩子也要这样？
　　而江天，他又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做得这般毫无负罪感？
　　江天挂断电话，回到屋子里，突然问：“兰兰，阳台上的白玫瑰是你买的吗？”
　　“啊？”蓝悠兰一怔，“不是，那个是我……捡来的。”
　　这也不算谎话吧。别人送的，她不想要，算是别人给扔了，她又捡回来的。
　　江天似乎完全没有怀疑，只说：“这花的花期快过了。”
　　果然，在那株白玫瑰本已孕育的那朵花苞开放又凋零以后，后来的几个月里，它都再没开过花。
　　那个夜晚按理来说，该是温柔旖旎的。然而，蓝悠兰却觉得自己有些不在状态。
　　直到江天一口狠狠咬在她的肩头，语气也有些恶狠狠的，“至少在我身下时，你不许想着别的人！”
　　蓝悠兰吃痛回神，突然也一嘴回咬过去，口下也丝毫没留情。
　　江天受了这一下，自然也没有放过她。
　　两个人在床上纠缠到一起。那个晚上，他们之间每一次的亲密都像是在和对方较劲。

　　第二天早上醒来，悠兰就觉得有些无颜面对江天了。
　　昨晚的那个她似乎有点失控了。
　　江天的肩胛上还留着几个青紫的牙印，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像平时一样一醒来就将她揽进怀中，亲亲她的眉眼。
　　“我的小兔子急了，原来真的是会咬人的。”他戏谑道。
　　蓝悠兰不言，只窘得恨不得消失在他的怀里。
　　但悠兰没想到，平静的日子就在这个早上便结束了。

　　今天她是晚班，江天一早先走了，她一个人吃了早午饭才慢悠悠出门。
　　舒毅然依旧等在那条她的必经之路上，好像是为了证明昨晚的他并非是在开玩笑。
　　舒毅然见蓝悠兰看见他时，眼睛张得大大的。她的双眸那样美丽干净，似乎从未见过这世上的肮脏一般。
　　舒毅然看着她那模样笑了起来，“你不会以为我昨晚是在开玩笑吧？”
　　蓝悠兰被他说中心思，一时无语。其实她倒也没真的觉得舒毅然是在开玩笑，但也不想他会这般认真。
　　舒毅然见她不语，亦不勉强，只打开车门，道：“上车吧，我送你去上班。”
　　蓝悠兰皱眉。她一直知道舒毅然有些执拗，现下竟又比先前显得更加强硬。
　　舒毅然见悠兰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却仍只是笑着，“不想坐车也行，那我就陪你去坐地铁吧。”
　　蓝悠兰终于抬眸看他，心里说不出是反感还是好奇。终还是制住他准备关车门的手，然后上了车。
　　却不想上车以后，竟是一路沉默。
　　究竟该要怎么跟他说清楚？蓝悠兰思绪繁杂，一时也理不出头绪。
　　舒毅然竟也像理解她的沉默似的，同她一样沉默。
　　舒毅然没问，悠兰上车后竟也忘记主动告知目的地，却不想舒毅然却将她准确无误地送到了她上班超市所在的广场。
　　蓝悠兰讶然地看向他，“你……”
　　舒毅然倒很坦然，如实以告，“我先前……有跟过你一次。”
　　“为什么？”两个人突然同时开口问到。
　　彼此都抬眼看向对方，俩人均是一怔。
　　可他们谁都没回答对方的问题。
　　蓝悠兰下了车，舒毅然也沉默地开车离开。

　　晚上悠兰下班时，江天已经在广场等她。
　　她现在的工作是两班倒，一周早班，一周晚班。
　　如无意外，上早班的时候，江天便每天早上送她；上晚班的时候，江天便每天晚上来接她。
　　蓝悠兰因为舒毅然拧巴了一整天的心，在看到江天以后终于重新舒展开来。
　　她不知道该要怎么解决现下的状况，却更不知这样的状况是否能向江天寻求帮助。
　　于是，这样的日子便持续了好几天。
　　舒毅然似乎计算好了一切似的，江天不在时，他总能完美填补空缺。但当江天在时，他却从不出现。
　　江天不在时，他每天都在悠兰出小区去坐地铁时要走的那条必经之路上等着送她去上班。
　　这天蓝悠兰特地提前出门，她没吃午饭，做了三明治和寿司，准备到了广场再吃。
　　舒毅然依旧在那里等着。大概没想到她今天会这样早，彼时他正喝着矿泉水在吃一块面包。见到她以后，忙匆匆将没吃完的面包收了起来。
　　蓝悠兰这才惊觉，因为她上班时间的缘故，他竟是每天都没吃午饭便在这里等着自己了。
　　蓝悠兰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忍了忍，终还是开口，“你……”
　　舒毅然知道她看见了，也不再遮掩，“我没有要使苦肉计的意思，况且这也算不得什么苦。悠兰，你就当我是个多的是时间和耐心来追我喜欢的女孩子的人吧。”
　　蓝悠兰被他抢白，一时哑然。而他那句“喜欢的女孩子”却又让她禁不住有点脸红。
　　即便是学生时代，悠兰所听过的“喜欢”二字，顶多也不过是可人挤眉弄眼地对她说：“我听人说，XX好像喜欢你。”
　　而她是从不会对这种话上心的人，因为她是一个顶害怕自己自作多情的人了。
　　虽然先前心里也明了了舒毅然对她的好感，却不想当他将“喜欢”二字说出口，她却依然听得惊心。
　　是呀，毕竟他是第一个对她讲这种话的人。
　　下车的时候，悠兰将自己的午餐留给了舒毅然。
　　临关上车门前，她回头，忍了又忍的话终还是出了口，“舒毅然，我不值得你来趟这摊浑水。”
　　她的话却让舒毅然的眉目间突然有了一丝神采，“若你认为这是一摊浑水，那我便是来对了。”
　　蓝悠兰愕然，这才惊觉自己失言。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又发现竟无从辩起。她甚至不敢承认，承认正身处这一摊浑水之中的自己，竟不是真的那么想拒绝此刻舒毅然蓦然向她伸出的手的。
　　可她又必须承认：她厌恶这样的自己！
　　舒毅然看着她一时张口结舌的样子，居然还显得有些高兴的样子，他也终于缓和下一直以来稍显强硬的态度，温声软语道：“悠兰，先不要急着推开我。就让我呆在你身边不远不近的地方吧，我答应你，绝不越界。”

　　这天吃过晚饭，蓝悠兰拉着江天出去散步。
　　悠兰一直喜欢晚饭后的散步，觉得在一天中最放松悠闲的时光里，两个人并肩静静走一段路，真有种岁月从容静好的感觉。但每晚归来的江天总是带着一抹疲惫，她便也很少对他提这样的要求。
　　夜晚的风里已经有了一丝夏天的味道。
　　江天一直牵着她的手，悠兰抬眼小心觑了他一眼，江天明明没有看她，却还是发觉，问到，“怎么了？”
　　蓝悠兰心一紧，最后却只摇摇头，“再走走吧。”
　　再走走再说吧。她一点儿也不想要破坏此刻的安宁。
　　江天只笑笑没说话，拉过她的手放至自己胸前。
　　悠兰的手背突然就感觉到了江天的心跳，咚咚咚，应和着自己胸腔里的节奏。
　　很多年后，每当悠兰将手至于胸前，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时，都会想起这个瞬间。
　　他们明明走出了很远，回去的路却一下子变得很短，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他们的小屋。
　　蓝悠兰抿了抿唇，拖延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她看向江天，没有移开目光，缓缓开口，“江天，我有事想对你说。”
　　江天觉察到她的目光，亦停下脚步，望向她。
　　他们谁都没有移开对望的目光，他们第一次用那样坦然的目光看着彼此。
　　蓝悠兰：“这几天我想了很多，还是觉得应该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即便是这样说，临到开口，她却还是忍不住有些迟疑，“舒毅然，他在追求我。”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悠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小了下去。
　　但蓝悠兰也只是纯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追求”“喜欢”这样的字眼，在她过去的二十年人生里出现的次数委实不多，所以总让她格外敏感。
　　但江天看着她羞赧的模样，却明显有些误会了，“所以，阳台上的那株白玫瑰其实是他送你的，而你也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