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兰之蓝》新晓零

36、卅伍

　　蓝悠兰重新去应聘了某大型连锁超市的收银员，没想到从面试到上班都出乎意料的顺利。
　　她很开心，晚上又做了好吃的犒劳江天。当然除了好吃的，饭后还有别的嘉奖。
　　“兰兰，真希望你每天都这样开心。”江天从背后搂着她，用新长出的胡茬轻轻蹭着她光洁的肩膀。
　　蓝悠兰忍不住笑起来，拼命躲开他的磨蹭，“别弄，好痒啊～”
　　“因为你很开心的时候，就会给我更多更多的开心。”江天继续说到，“兰兰，你幸福吗？”
　　蓝悠兰不想他会突然这样问，不由愣了愣。
　　然而，不待她回答，江天却又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很幸福，兰兰。”
　　蓝悠兰听他这样说，刚刚绷紧的脊背又重新松弛下来。
　　她在他怀里转了一个身，与他面对面躺着。
　　蓝悠兰皱着眉头，抬起手去揉江天的脸，“哪有这样的啊，问了别人问题自己却先抢答了。我的回答就那么无关紧要吗？”
　　蓝悠兰不满地看着江天。
　　她极少这样，江天发现她气鼓鼓的样子竟也格外的可爱。
　　其实哪里是她的回答无关紧要。不过是他既不希望她违心给他他想要的答案，却也害怕她给出的真实答案让他无力招架。
　　看江天沉默，悠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于是，江天是在有些扭曲变形的视线里，听到那个清晰的回答的，“我很幸福呀，江天。”
　　江天没能看清楚悠兰回答时脸上的表情，但听到她软软的声音，他便全然相信。

　　春节一过，寒冬似乎也就在鞭炮声中轰隆隆地驶过了。
　　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冬日天寒地冻，夏日烈日炎炎，秋日萧索，似乎只有万物复苏的春日才是让所有人都讨厌不起来的季节。
　　转眼便是三月天。
　　这天傍晚，江天前脚刚进屋，悠兰就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碗东西。
　　“你先吃点我刚买的水果，再等会儿就可以吃饭了。”悠兰道。
　　江天这才看向餐桌上的那个敞口玻璃碗——居然是满满一碗洗净去蒂的红色草莓。
　　江天没忍住咽了口口水，然后拿起一颗尝了尝。
　　真甜。
　　他端着那个玻璃碗走进厨房，捡了颗最红的草莓喂给悠兰。而后便站在一边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突然就觉得她真的有点不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阅读探究，深一点，再深一点，“兰兰，你知道……知道我喜欢吃草莓？”
　　蓝悠兰听到江天的声音转过头去，难得地竟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不自然，却忍着故作一脸的茫然无辜，“怎么？你很喜欢吃草莓吗？我只是刚好看到有卖的，就买了一点。”
　　江天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悠兰却当什么都没看见就转过身去继续切菜。
　　江天喜欢吃草莓，还是超级无敌的那种喜欢。
　　小时候，因为父亲的病逝，家里经济一直很拮据，但母亲疼他，偶尔也会买一点给他。
　　那时候每次六一节学校里发糖果，他都喜欢用别的口味的糖果和其他男孩子换草莓味的。
　　直到慢慢长大，他总买草莓味的东西被那些男生女生报以异样眼光以后，他才慢慢收敛了这种喜欢。
　　然后一直到现在，在哥哥和母亲去世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喜欢吃草莓。
　　蓝悠兰转过身后便觉得有些懊恼。
　　其实，她买了草莓哪里是什么巧合呢？明明就是特地买给他的呀。但当江天问到她的时候，她却又不知该要怎么去回答。
　　主要是她知道这件事的方式太迂回，又太隐秘。
　　也记不太清楚到底是哪一天，就某一天悠兰突然发现，就算只是草莓图案，江天都会下意识多看一眼。后来，她长时间留意下来，发现果真如此。不管是在超市里、杂志上，甚至广告牌，只要出现了草莓图案图片的地方，都能得到江天多一秒的注视。
　　她竟就那样鬼使神差地记下了，心想他必定是喜欢。今天去市场买菜，刚好看到草莓上市了，居然连价格都忘了问便急着选了一些。
　　有时候并不是我们想说谎，不过只是因为真话太迂回曲折，不如假话来得简单利落。
　　等俩人摆好碗筷，准备吃饭的时候，悠兰才看到刚刚那满满一碗的草莓，便已经见底了。
　　除了江天之前喂了她几颗，剩下的居然都是他吃掉的。
　　她虽然知道他喜欢，却还是着实被这份喜欢的程度惊到了。要知道她所认识的江天，从不是贪食的人。
　　忍了忍，蓝悠兰终还是没忍住，“一口气吃那么多草莓，胃不难受牙不酸吗？”
　　江天：“不会。不特地给你留的话，我能吃完。”
　　悠兰：“……”
　　难得见他有那么喜欢的东西，想了想，悠兰还是说：“你那么喜欢的话，以后我天天都买。但你不可以一次吃那么多了。”
　　江天闻言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见悠兰也正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江天先移开了目光，却乖乖应了声，“嗯。”
　　两个人吃着饭，悠兰像突然想起似的，道：“对了，我在网上买了材料，打算学做寿司、三明治和土豆泥沙拉。刚好这个周末我轮休，可人告诉我邱阳湖边的樱花已经开了，去年我们一起去看过，还约好今年也去的。可那个没义气的家伙，今年却先同男朋友一起去看了。所以，我想问问你这个周末有没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那里野餐。啊，还要带上你最喜欢的草莓。”
　　悠兰的主动邀约，江天是不会不想去的。
　　然而，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兰兰，对不起。这个周末，我有约了。”
　　蓝悠兰刚刚那样开心地说着，仿佛和江天一起去野餐的场景已经就在眼前。她甚至都没想太多。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她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都来不及收回。
　　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就主动发出了邀约？虽然是做出询问的样子，却好像从没想过会被拒绝。大概是以往这段时间，江天每个周末都同她呆在一起，让她产生了某种错觉。
　　她甚至真的有某个瞬间已经忘掉了自己的身份，忘掉了她和江天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悠兰立马收拾了自己杂乱的心绪，并重新拼凑好脸上破碎的笑容，笑道：“这样啊。没关系，那我们就下次再去吧。”

　　周日刚好是个好天气。
　　一整个上午，悠兰做好了寿司、三明治和土豆泥沙拉。寿司没怎么卷好，但味道还可以。三明治和土豆泥沙拉的卖相和味道则都还不错。
　　蓝悠兰想了想，虽然没人陪自己去，但她从来都不是矫情的人，她如果真想去，自己一个人去也可以。樱花那样美，花期又那样短暂，错过了便又要等一年。她没理由不去。
　　于是，悠兰将准备好的东西都装进了一个帆布袋里，提着袋子便一个人出了门。
　　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此次的“一人游”都还没正式开始，就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这个“程咬金”会是舒毅然！
　　舒毅然这次是直接下车拦在了她的面前，脸上一贯温暖和煦的笑也不见了。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已经在这儿等了你好几天了。”
　　蓝悠兰满脸不解，他这突然的出现和这没头没脑的话都是怎么一回事？她以为自己已经和他讲清楚，甚至做了礼貌的道别。
　　舒毅然的第二句话是，“你现在要去哪儿？如果是一个人去的话，介意我和你一起吗？”
　　蓝悠兰：“……”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带着满腹疑问坐上了舒毅然的车。大概是今天的舒毅然太奇怪，她隐隐有些不安。而舒毅然也说有话要和她说，看他的表情像是一些重要到不允许她拒绝的话。
　　等到两个人来到邱阳湖，只见漫天樱花花瓣随风飘落。他们相对坐在草地上，却似乎谁都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
　　蓝悠兰觉得有些尴尬，只好拿出准备好的食物请舒毅然吃。舒毅然接过三明治却拿在手里没有动。
　　正是午后，悠兰还没吃午饭。她有些无奈，也真的有些饿了，便不再去管舒毅然，自顾自吃起来。
　　舒毅然看着悠兰吃，突然说：“你还没吃午饭吧，我也还没吃。本来今天是准备拿一个面包随便填一填的，不想竟还有幸能吃上你亲手做的三明治。”说着便咬了一口，“好吃。”
　　蓝悠兰抬首，望进他的眼睛里。他的目光仍旧真诚而坦荡，就像她第一次见他时一样。
　　舒毅然看着她说：“我已经在那儿等了有几天了。有时候看见你坐在江天的车上；有时候一天都没看见你，我就等到天黑便回家。今天早上我看见江天开着车走了，车上却没有你。那时候我就在想，不知道你今天会不会出门，不知道我今天能不能等到你？”
　　蓝悠兰讶然，舒毅然这样可真是让人费解。她又没有倾国倾城之貌或举世无双之才，可不相信与自己的寥寥几面，便能让一个人情根深种。
　　“悠兰，你现在幸福吗？”
　　这是这段时间第二个这样问她的人了。蓝悠兰微微偏了偏头，那种从遇到舒毅然开始便有的不安更深了，他何以会问这样的问题？
　　“你……”悠兰刚想开口问点什么，舒毅然却没有给她机会，抢先道——
　　“你知道江天是真的已经结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