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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南江巡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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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案不只闹得满城风雨,也被崇晖挂立潮头。崇晖对崇武迟迟未能破案引得皇城人心惶惶十分不满,几乎日日早朝皆以此案例训诫群臣引以为戒,举一反三。那些朝堂上与崇武面和心不和的大臣不只袖手旁观,还在暗地里等着看其笑话。
与此同时,皇城流言四起,话头一度指向崇武包庇何曲迁一事。人言可畏,不只对女子如此,对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五王爷亦是如此。一时间,崇武有种草木皆兵的紧迫感,特别是在天子府府尹一职的问题上,崇晖迟迟不肯增补,虽对外言说此位重要,需斟酌后行,不可儿戏。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崇晖给崇武的下马威,也足以说明此事令得崇晖对崇武已无从前那般信任。
天子府府尹一职虽说空缺了下来,但天子府掌管皇城要务,极其重要,空位但不可空人。于是崇晖下旨由天子府少尹江流石暂理府事,代管皇城要务。江流石是崇晖十三年的探花,外乡之人孤身来到皇城,不只满腹经纶,对时局要事还独有一番见地。
国考位列探花后入职天子府,江流石虽说年轻但不气盛,为人处世务实沉稳,光明磊落,解决了近年来皇城不少棘手难事。后来何曲迁经崇武举荐任天子府府尹,但何曲迁毕竟是沙场出身,对于天子府繁琐事务一时无从着手,于是崇武便向崇晖进言擢升江流石为少尹,毕竟横看竖看整个天子府唯有江流石与皇城那些七拐八绕的复杂关系毫不沾边,可助何曲迁处理城务。江流石也确实帮助何曲迁解决了许多疑难杂事,算是皇城群臣中的后起之秀了。
崇武见眼下形势不乐观,又迫于崇晖压力,知道要揪出那个幕后之人并非易事,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做到。眼下形势吃紧,崇武纵使再不情愿,也只能命问之随意找了个番邦人出来顶罪,匆匆结了此案,以堵悠悠众口,平复崇晖怒气。
到此,三王案面上算是结案了,但崇武始终耿耿于怀,只能暗地里派人继续探查,而此时初夏渐盛,正是西琉一年一度南巡之时。
所谓南巡便是南江巡游,乃是当年肃昭帝迁都南幽城后,南宫皇后因思乡情切,肃昭帝与南宫皇后夫妻情深,不忍见南宫皇后愁眉不展,为博南宫皇后一笑,打造了一艘龙船。每年入夏后,龙船从护城河起航,顺流而下入南江,一路沿江东游,至南江入海口后再返航。不过,自从肃昭帝起,每次南江巡游都因各种是由未至入海口便返航皇城。
春江水暖鸭先知,早在暮春初夏时龙船便已备好,只待帝令一出,便可起航。不过由于当间出了三王案,今年南巡略有推迟,直至盛夏才得帝令起航,想来这也是崇晖对崇武不满原由之一,毕竟对于崇晖而言,南巡或许要比三王案重要许多。
按照惯例,南巡向来是崇武与崇祺伴驾出游,至于后宫更不用说,近些年来崇晖独宠乔贵妃,乔贵妃自然是在随行之列,顺便带了几个归附于乔贵妃的嫔妃一道从旁伺候。
接到圣旨后,崇祺早早来到了五王府,见崇武坐于书房中看着桌案上的案卷眉头紧锁,显然还在为三王案闷闷不乐。
秦斯年端茶进门时听得崇祺说到:“五哥,今早刚接圣旨,南江巡游定于五日后,你我皆在巡游名单内。”
崇武端坐,若有所思,道:“年年皆是如此,游山玩水一番,毫无新意。”
崇武说话间,秦斯年已将茶盏分别端放于崇武与崇祺面前。
崇祺继续问到:“五哥可还是在想三王案?”
秦斯年奉茶后见崇武与崇祺似在商讨要事,正欲退出书房,却被崇武叫住:“无妨,斯年,你也留下来说说话。”
秦斯年有些犹豫,不过很快便低眉应允,坐在了崇祺对面。
崇祺看了眼秦斯年,此人净白如玉,云淡风轻,虽说得了崇武信任却不狂不傲,既能将王府外那些千丝万缕的关系信手拈来,也能在王府内的女眷中左右逢源,好似见过他那清澈双眸的人都容易卸下心房将心事倾诉而出,极尽信任。
崇武将视线从秦斯年身上转向崇祺,道:“为了堵住朝中悠悠众口,本王不得不匆匆结了此案,给皇上一个交代。但没有揪出三王妃背后这个人,本王总是如芒刺在背,坐卧不安。”
崇祺点头道:“何曲迁一家在一夜之间覆灭,程风远在地牢里被人毒杀,而毒杀程风远那人竟能躲过臣弟追捕,在断情林中离奇失踪,现下皇城确实不太平。”说着,崇祺顿了顿,“五哥,你说此人与天煞门是否有关?”
崇武看向了一旁不语的秦斯年问到:“斯年,你怎么看?此案可与天煞门有关?”
秦斯年思虑后摇头道:“这些年来天煞门虽说闹得皇城不太平,但总归是江湖上的打闹,大不了是些诸如嗜血女教司那样的诡案。可此次三王案中,三王妃背后那人势力可见一斑,既能盗了皇城布防图,又能让那些与此案相关之人逐个消失,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定然不是一个天煞门能做到的。”
秦斯年所言与崇武心中所想一致,他将手肘靠在扶手上,手指撑着下巴,叹道:“可惜,何曲迁一事皇上对本王已有诸多不满,眼下若是让此案继续悬而不决,只会让皇上与本王之间更生嫌隙,如今皇上打定主意让天子府府尹一职暂时空缺,足以说明他对本王怒气未消。眼下看来,本王也不好再扶自己人坐上此位,而且若是不趁着此次南巡与皇上缓和关系,往后许多事情就不好办了。”
听到崇武如此凝重,秦斯年善解人意地打趣道:“不过幸好皇上如今一心只想南巡作乐,身边带着乔贵妃,想来一路上有贵妃娘娘为王爷美言,三王案对王爷影响应该很快便会烟消云散。待到南巡过后再回皇城,形势应会缓和许多了。”
崇武被秦斯年轻轻逗笑,深锁眉头略有舒展,转头看向秦斯年道:“斯年啊,还是你最懂本王心思,”崇祺轻笑不语,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崇武继续说到,“斯年,本王与六王爷伴圣驾下南江后,你务必要紧盯朝中,本王担心那个人会趁本王不在皇城又作出什么乱子。”
秦斯年温恭有礼抱拳道:“是,属下遵命。”
说到此,崇武似乎有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崇祺问到:“对了,本王听说今年南巡圣旨中,伴驾一列还有崇熙?”
崇祺正要往口边端送的茶盏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不错,据说是三王案中七弟受惊,加上七王府在那夜损毁较为严重,修葺需时,正好趁着南巡时日将七王府修补一番。”
崇武冷笑道:“真是难为了皇上,这种时候还有此闲心关心那个废人。”说着,崇武看向秦斯年,一脸严肃,“本王不在的这段时日你也要格外注意七王府动向。”
秦斯年怔了怔,抱拳道:“是,属下遵命。”
崇祺有些不解,问向崇武:“五哥,其实这么多年了,那么多宫中御医和江湖大夫都说崇熙双腿无法治愈了,为何五哥还要如此提防着他呢?”
崇武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冷然道:“难道你忘了,当年父皇在世时是有多看重崇熙,虽说父皇将太子之位传给了皇上,但父皇对崇熙有多给予厚望,你我皆知。”
听到此,崇祺不再言语,他知道以崇武的心高气傲得不到父皇重视本就是郁郁寡欢,虽说父皇临终前只见了崇武一面,但这么多年崇武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父皇究竟与他说了什。想着,崇祺看着茶盏出起神来,他并未告诉崇武是自己在与崇晖言谈时,假装不经意的旁敲侧击了一番,才会使得崇晖决定带上崇熙去南巡。因为崇祺知道,倘若崇熙跟着去南巡,那就意味着胭脂也会一同前往,他这一点小心思无伤大雅,自然也就无需宣之于口了。
的确,往年崇晖南巡都是崇武和崇祺随行,可今年与以往不同,崇晖特意要崇熙也一同随行。自从崇熙双腿筋脉尽断不能行走后,崇晖便再也不曾带他下过南江。如今一道圣旨要他随行,说是见着崇熙那夜在三王府受到惊吓,带他出门散心,顺便修葺七王府,可崇熙心中始终有所怀疑,猜测在这背后崇祺必然费了一番心思。
奈何圣旨已下,崇熙也无法推辞,便让九易和胭脂收拾好行囊随他一同前往。
对于南江巡游一事,崇熙不乐意去,胭脂比崇熙更不乐意去。自从崇熙设局堕马后,他们在皇城过得小心翼翼,每年只有崇晖南巡那段时日,他们方才落得轻松、乐得逍遥。但一想到今年居然连这点自由时光都被倾轧,要跟着崇晖上那龙船,特别是要面对那个曾要害崇熙性命之人,日夜防备,比在王府还要不自在。
胭脂一脸不情愿,一边嘟囔着一边收拾着行囊。
崇熙看着胭脂这副模样觉得很想笑,打趣道:“听闻是六皇兄向皇上禀报,说我在前段时日郊外遇袭心惊,引得皇上想起那夜在三王府再次受到惊吓,方才下旨要我一同下南江,一则散心解愁,二则顺便将王府损毁之处修葺一番。”
胭脂正沉浸在不满中,未听出崇熙言外之意,抱怨道:“一个个豺狼之心,眼下还要假惺惺故作手足情深,当真是虚伪极了。”
此话一落,胭脂似乎意识到什么,停下了手中活,看了眼崇熙,只见他正转身看向窗外潇潇夏雨。胭脂心中暗恼,手足之伤于崇熙来说本就是心中隐痛,他早已深受其害。现下自己居然逞了一时嘴快,全然未顾崇熙感受。想着,胭脂缓缓走到崇熙面前蹲下,握住了崇熙双手,发现崇熙双手竟然如此冰凉。
崇熙经常用寒冰针封住自己身上筋脉,为了防止气血倒行,他必须常年带着胭脂特意为他炼制的冰蚕手串。寒川冰蚕至阴致寒,以至于崇熙肌体常年冰凉入骨。
“王爷,胭儿说错话了,惹得王爷心烦。”
崇熙拂着胭脂脸颊轻笑,他不知该如何言说自己内心惶恐,如此在意胭脂却又无力护她周全,生怕不经意间就这么错失了胭脂。
“胭儿,你似山间一阵清风,不经意间引起山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