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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青衫泪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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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崇纪收押后,崇武并未急着夜审崇纪,一来是现下崇纪神志不清问不出什么,二来是崇武对崇纪的了解与崇熙一样,一个无才无谋、生性善妒之人,绝无可能布如此大局,也不敢有如此野心要将皇亲贵胄一网打尽,更何况还要召集那么多杀手死士,特别是那帮塞外流寇,这绝对不是崇纪力所能及,他身后必定还有一人操控全局。
于是,在夜审崇纪前,崇武下令彻查三王府,毕竟在寿宴上直接收押了崇纪,他应该还来不及处理掉证据,此时搜府时机最好。士兵们遵照崇武命令将三王府从里到外仔细搜查,不放过任何角落,三王府上下老少也被士兵们赶到院中,院中一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求饶声。
崇武俯视三王府一干人等,命人逐一筛查,他已下定决心今夜就算将三王府翻过来,也势必要将那个幕后之人揪出。可即便心中作此打算,崇武打量着三王府上下老小、主子家仆,一个个跪在地上怯懦颤抖,面如死灰,倒是不像能做出此事之人。
崇武将面前跪着的一干人等反复打量,总觉得有哪处不对劲,直到他看到崇纪的侧妃,一个念头忽然闪现在脑海,终于知道到底是何事不对劲了。
崇武语气威严,叱问到:“三王妃在何处?”
崇纪侧妃左顾右盼了一会,战战兢兢答到:“禀……禀……禀五王爷,不知姐姐去了何处,自打五王爷进府后,我们便随着兵将来到院中,并未见着姐姐。”
此时不见三王妃踪影实在说不过去,崇武有些明白了,却也很是出乎意料,冷笑道:“想是料到大势已去,早早逃离了三王府,不过无妨,”崇武说着偏头对问之命道,“剿杀那帮反贼时,城防军就已封闭各处城门并设下关卡,相信三王妃眼下人还在皇城,带人去挨家挨户搜捕,务必抓到三王妃!”
问之抱拳道:“属下遵命!”
崇武看着方才答话的那个侧妃问到:“三王妃卧房在何处?”
那个侧妃指了指里边,颤道:“里屋东厢。”
崇武看向侧妃手指处,不怒而威,道:“带本王前去。”
侧妃早被吓得浑身瘫软,被士兵们架着起身,带崇武前去东厢房。崇武一脚踹开了东厢房的门,径直走进房内,里面果然空无一人,但环视厢房内,布置简洁不失雅致,就像冷冽清风,看似清新脱俗,却冰寒刺骨,像极了三王妃,面上温良贤德,实际上却暗藏杀机。
“三王妃平日里与谁来往颇多?”崇武问到。
侧妃想了想,道:“姐姐素来吃斋礼佛,不喜应酬,”说着,侧妃似乎想到什么似的,“不过近日她与程风远大人的妻子来往甚多,而且相聊甚欢。”
“程风远?”
崇武咋摸着,当年悔婚一事虽说太后并未责怪,但程守望还是因此得罪了崇晖,以至于这些年来程守望想要攀附于自己。西琉迁都南幽城不足七十年,而程守望祖上植根于此,一棵参天大树必定盘根错节,枝繁叶茂的表象下其根系必定纠缠交错。南幽城看似繁华,可实际上潜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鬼祟之事,比如那个让他与崇祺头疼了许多年的天煞门,那是一个在南幽城扎根比西琉要久得多的神秘门派,为了理清这些繁杂,崇武勉为其难将程守望留在了门下做些杂事。正因如此,前些时日他也应了程守望的请求,将程风远从永江调回皇城,让他可以承欢父母膝下以尽孝道,没想到程家居然如此恩将仇报牵涉进了这件事中。
不过一个程家尚好对付,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三王妃,因为崇武心中有些拿捏不准,此事三王爷做不来,三王妃就做得来吗?崇武回想着三王妃的出身,其父沈渐东生前曾是先帝时期皇城第一神捕,破了许多皇城诡案,许多案例至今都是刑法司用以传教的范例。年轻时的三王妃虽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也是满腹诗书气自华,略带神秘的奇女子。可如此奇女子却忽有一日嫁给崇纪这种道貌岸然、无才无德的伪君子,着实令人费解。
若说当年三王妃突然嫁给崇纪确有隐情的话,那么这段不为人知的隐情也许就是今夜这场鸿门宴的原因所在了。
想到此,崇武环视厢房四周,继续问到:“为何这么多年来三王妃迟迟未有孩子?”
侧妃愣了愣,还是答到:“我入府晚,听说当年姐姐刚嫁给王爷不久后曾经育有一子,但是可惜最终没能保住,自那之后姐姐便再也无法有孩子了,但是姐姐这些年来诚心礼佛,倒也未被此事困扰。”
听着崇纪侧妃回答,崇武视线正好落在了房间里那尊佛像上。崇武微眯双目,盯着那尊佛像缓缓走了过去,都说礼佛之人最是心静,连子嗣一事都可以如此大度,那么又有何事足以让她费尽心思布下今夜大局呢?这位堪称皇城女子典范的三王妃,每每礼佛时究竟在想些什么?
崇武有些好奇,沉思片刻,伸手试着取下那尊佛像,不想那尊佛像居然在佛坛上纹丝不动。崇武皱了皱眉,见即使用力也无法取下佛像,便左右转动了一下,佛像居然就这样动了,而崇武也能清楚感受到手中“咯噔”一下,似是触动了机关。
崇武警觉地看向四周,伴随着佛像转动,身旁墙壁上一道暗门应声打开,连崇纪侧妃都很是惊讶,谁都没有料到吃斋礼佛的三王妃寝居内竟然藏有一间密室。
崇武看了眼崇纪侧妃,又看向对门外侍卫,命道:“将三王府一干人等全部收押问审,一个不漏。”
崇纪侧妃听到此话,再次吓得瘫软过去,跪地哭求道:“五王爷饶命!五王爷饶命!”
崇武对此充耳不闻,任由士兵将她拉出了房间,自己则缓步走进了密室中。
密室里没有崇武所想那般神秘,布置与外面厢房风格相似,一张檀木桌与一把檀木椅,檀木桌上笔墨纸砚齐全,还放有许多画纸。抬眼看去,密室内墙上挂了许多幅画,崇武围着密室一张张打量着,画中都是同一个手握长剑、风度翩翩的男人,这个男人显然不是崇纪。
崇武盯着那些画作,可以看出作画之人很是用心,每一笔落下皆是情深,也唯有如此才能让画中人栩栩如生。可是崇武盯着画中人看得越久,越觉得此人似曾相识,仿佛在何处见过,可任凭崇武如何回想都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见过。
崇武走回到那张檀木桌前,桌上画纸凌乱,与厢房的整洁截然不同。崇武将那些凌乱画纸一张张挑开,每一张画纸上都是那人画像,但这些画像都非成品,上面有些印了大团墨渍,有些洒上了茶渍,有些有血渍,有些还依稀有些水渍,似乎是三王妃作画时流下的伤心泪。
崇武顿时明白了为何三王妃对子嗣一事表现出女子不该有的豁然大度,也明白了为何对崇纪连番纳妾表现出堪称皇城女子典范的宽容,毕竟就连他在纳妾时五王妃也曾有过不快。种种迹象看来,三王妃对崇纪根本毫无情感所言,崇武也恍然大悟为何当年皇城才女会突然嫁给崇纪这个虚伪小人,想来今夜这个鸿门宴,崇纪以为是谋朝篡位,可实际上不过是荆轲刺秦,甚至有可能崇纪是冲着崇晖而去,而三王妃的真正目的是自己。
崇武继续翻着那些凌乱画页,手指忽然停在了半空,然后他缓缓拿起了一张画纸,那上面画着的居然是皇城布防图。
崇武冷笑道:“果然是有内鬼泄露了皇城布防图。”
但崇武仔细一看,发现这张皇城布防图与他和崇祺手上那份不同,只能说这是皇城布防图的一张草图,因为此图所画防点分布只有九成,而余下那一成最为重要的布防只有他和崇祺知晓,连崇晖都不太清楚,所以这幅图在最后一层布防上所画有误。崇武将这张皇城布防图放置鼻前闻了闻,所用画墨与三王妃所用相同,都是将花汁引入画墨中,因此每张画上都隐有香气。
崇武有些惊讶,心想:难道这张皇城布防图是三王妃亲手所绘?
就在崇武思考时,一个士兵来报:“禀报王爷,问之大人派人传话,已在皇城南门发现了三王妃。”
崇武皱眉问道:“这么快?”
士兵抱拳道:“不过……”
“不过什么?说!”
士兵吓得忙回禀道:“不过三王妃拒捕,站在城墙上似是要自尽。”
崇武想了想,冷笑道:“自尽?要自尽早就一声不吭跳下城墙了,她如此拖延应该是在等着见谁,”说着,崇武又转头看了看密室内的画像,“也许她闹出这么大动静是想引本王前去,那本王就去听听她还有何未尽之言。”士兵不做声了,崇武又再看了一眼墙上那些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身后还有一人,那人究竟是谁?”话落,崇武转身离开了密室,同时命道,“把那些画都收好,一张都不许落下!”
士兵躬身抱拳,大声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