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翠珏之舅舅带我打天下》锁落门

69、第六十九章 阁顶相约

　　“父亲，不是我，不是。”
　　“祖父，为什么？祖父。”
　　“父亲，你听我说，不是我。错了，都错了，我错了，父亲。”
　　自隆阳宫变以来，周明宇几乎常常做一个噩梦。总是梦见祖父满身是血站在自己面前，脖子上依旧是那把北星刀，而每次在自己要问祖父为何如此的时候，父亲双目流血的从祖父身后站出来。每当父亲要举起剑向自己时，周明宇又似乎远远的看见自己的母亲向自己走来。可当走近后，却发现母亲的脸又变成了陆风的脸，而陆风却又递给了自己青釭剑。然后周明宇却又不受控制的将剑指向了祖父，又刺向父亲。每当祖父与父亲倒下的那刻，陆风的脸就会变成凌嫣的脸。
　　“小镜，又做噩梦了？”
　　听见身边的声音，周明宇这才睁开了眼，看见晨光照进殿中这才安心了许多。“都天亮了？”
　　“小镜昨夜里发汗，子渊后半夜才离开的。刚才陆丞相与中书监来过了，朝中之事就交给他们吧，小镜乐的闲散，多休息几日吧。”
　　“饿了。”
　　“什么？饿了，饿了就好。子渊昨夜离开的时候说要是今日起来小镜要是饿了，那便是好了。”
　　“要肉，要酒。”
　　“肉可以，酒不行。不说你这身子骨越来越不如以前了，就这大早上，饮酒不好。”
　　“不如以前了？”说罢周明宇翻身压到凌辰身上，凌辰笑了笑，环手一抱，便又把周明宇塞到了锦被中，而且周明宇只能乖乖的躺在凌辰的怀里动弹不得。“确实，不如以前了。”
　　“瘦了不少，抱在手里都没有份量了。脸也尖了，没以前可爱了。”
　　“你是说我变丑了？”
　　“不丑，就是看起来英气过盛。虽然说当帝王就得有这份气质，但我看着有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什么时候凌辰也学会拐弯抹角的说话了。对了凌辰，我这些日子可有说梦话？”
　　“嗯。”
　　“都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喊着祖父、父亲和母亲之类的。小镜，都过去了，如今你是天下之主，该放下的要放下。”
　　“我的梦话除了你还有谁听见过？”周明宇问道，因为周明宇深刻的记得自己的梦，因为这个梦重复的次数太多了。
　　“子渊。”凌辰补充道，“从隆阳回来的马车上，小镜也会说梦话，子渊正陪在身旁。”
　　“凌辰，你觉得子渊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欺骗过我。”
　　“你原谅他吗？”
　　“可以跟他好好相处，但原谅不了。”
　　周明宇听后，笑了笑，不禁也感叹到：“是呀！可以好好相处。但不用去原谅，他错了就是错了。”
　　提及“错了”，凌辰也不知周明宇的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见了他喊着说“错了，都错了，我错了”。
　　“小镜，你没有错。小镜，你要记住，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既然不想上朝，想偷得空闲，那也不能随便乱跑，只能呆在寝殿中吃吃睡睡。偶尔徐文琪来一趟把朝中动向汇报一番。也大多是边境布防问题，以及秋收在即各大州郡的收成情况。而陆风也正关心此大问题，特别是边境屯田的收成，直接关系到军粮的储备。
　　夜里，凌辰依旧留在周明宇的身边。从隆阳回来后，凌辰从未回过自己的寝殿。今日周明宇病症也好些了，一个王爷长期服侍在侧，传出去也不好。
　　“凌辰，今夜你回自己寝宫吧，听说你的寝宫在西侧的庆园殿？可曾去看过？离我的寝宫可还近？”
　　“远。具体说是皇宫的西北角。”
　　“如果不喜欢的话，给你换个。明日我们在这宫里走走，你看上哪个就搬进去。今夜就留下来吧。你瞧窗外的月亮，多圆。再来两坛······”
　　“不行！今日刚停的药。你看看你自己满身的伤，你要再作自己的话······”
　　“诶，凌辰，现在你能体会当年我刚去涪川时，在你身边的心情了吧？”
　　“不仅理解，而且更甚。如今盯着我的除了你那些数都数不过来的舅舅们之外，还有这京都第一美男徐丞相之孙、你的中书监徐公子。若是你在这寝宫之中有任何差错，怕是这泱泱大国也无我一人容身之地吧。”
　　“所以，你若是想回涪川，涪川的王宫依旧给你留着。”
　　“小镜······”
　　“好啦！只是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多长个心眼。还有，你是王爷，有些事情，虽然事关于我，但也不能自掉身价。这脱靴洗脚之事，往后不可沾手。”
　　“好！都听小镜的，早些休息吧！”
　　周明宇刚躺下，凌辰便欺身而来。
　　“凌辰，别再任性了，我们之间要有点界线······呃，凌辰······凌辰，别这样，松开，不然我可，动手了。”
　　“我们之间，我们可以再进一步吗？”
　　“凌辰，你是我兄长，永远都是！”
　　“小镜，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凌辰，其他的我给不了。你应该清楚，我本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你不当对我有其他情感。父母双亡未守灵哭孝，我祖父死于我手中，你也亲眼所见······”
　　“小镜，这些，这些不是你的错。”
　　“好了，休息吧！对了，明日不必叫我起来，我不想去上朝。”说罢又看向殿门口，可殿门口也没有任何身影，“长流！”
　　只见吴长流应声从窗口飘入，站于殿中：“陛下，臣在！”
　　“传一封信给郭将军，让他好好教黄启云，不仅是在武功方面，兵法战略上更要上心。”
　　“是！”
　　“走大门！”还未等周明宇声音落下，吴长流已经原路飘了出去，瞬间消失在夜色当中。
　　“他睡在哪里？”
　　周明宇向上指了指，接着说道：“可能他不用睡觉。他爹是苍鹰，他是猫头鹰！”
　　“猫头鹰？”
　　“下次让王叔从草原抓一只回来，养在宫里，这样长流也有伴了。”说罢，周明宇在夜色里笑了两声，这两声是久违了的清脆。
　　夜静如水，月光如丝。那柄与青釭剑放于一处的长枪似乎也长出了锈迹，周明宇起身默默的擦拭它，想念那个曾在自己身旁刺刺拉拉的黄赢益。一起军中习武，一起征战沙场。
　　周明宇走出殿外，“长流！”
　　“陛下！臣在！”吴长流从寝殿的屋顶飞身而下。
　　“许久未练，陪我玩会儿。”
　　“陛下，秋夜寒凉，陛下身体刚······”
　　“接招！”说罢，周明宇提枪便向吴长流刺去，吴长流看见枪头已经缠好布带，便再次确认自己剑是否安于剑鞘之内后，避开一刺后也便开始出招了。与第一次交手相比，周明宇显然丝毫没有胜算。不待片刻，周明宇已经输了三四次了。吴长流收起抵在周明宇喉口的剑后，鞠了一躬：“陛下恕罪！”
　　“此处并无他人，长流不必如此。长流功力不减当年。”
　　“是陛下身体初愈，微臣才······”
　　“长流，你不必与我如此称呼，显得生分了。长流当年若不是刻意谦让于我，我怎能将你打败。”看着周明宇手中拿着的枪有些眼熟，吴长流想起刚刚周明宇提及黄启云，“它是？”
　　“我准备给他找个新主人。长流，我想他了。”
　　“小镜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也是。我们看着你长大，也算是看着他长大。小镜，都过去了，要学会从过去中走出来。凌翠军当年被灭，我们中间大多都还只是孩童，甚至有些还不晓世事，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内心哪能不痛苦。若是只沉浸在痛苦之中无所作为的话，怕是你也不可能出生。所幸如今身边还有你在意的人，如此，我们便有拼搏下去的理由。”
　　周明宇吁了口气，“细水去北境了，你与细水向来走的近······”
　　“小镜内心的担忧我知道，丞相的担忧我也知道，我会让细水护住北萧王爷的。北境近来不算太平，若是战事再起，以我军实力定然全胜。只是听闻北境气候干燥严寒，那片疆土就算收入囊中也不好治理。”
　　“北境蛮族民风彪悍不易降服，若是抢夺了他们土地，反而会让他们团结起来到时候来个鱼死网破，我军深入蛮夷反而会得不偿失。”
　　“所以小镜的态度是震慑，但不主战？”
　　“不仅要震慑，而且要扶持一族，让这族稍稍强大起来与其他族抗衡。还在隆阳的时候，我看好这位舒拉，此人与他父亲相似为人诚恳豁达，可惜还未等我出手，这北境形势就转变了。北境形势颇为紧迫，若是处理不好，一入隆冬，我军战斗力便没有优势了。”
　　“小镜多日不上朝，对朝中之事却了如指掌，果然天资聪慧。”
　　“长流守在我身边寸步不离，不也对朝堂所议之事清清楚楚。还是别夸我了，感觉怪怪的。”
　　“我说的是真心话。”
　　“真心话？长流还有‘真’的时候？从一开始就隐藏实力，现在也是这么深不可测。亏我当初还把你当一介武夫看待，如今想想都觉得丢人，是我有眼无珠了。长流，我舅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军师，是当时的奇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当时我还小，如今也连模样都记不清了。他对小辈都极好，只是对陆风稍微严格了点。只要陆军师一回家，陆风便会进宫去，其实就是躲到嫣姐姐身边去。”
　　“可惜了。”
　　“怎能不可惜呢？叱咤天下的凌翠军······”
　　“我没有见过这样怂的陆风！”吴长流一惊，也立马停住了自己的嘴，如今盛世不要再感伤过去了。“好了，该去休息了！夜里寒凉，别睡屋顶了，回去睡吧。”
　　“回去？不行，这皇宫守卫哪个不是怂包，是该让郑小柱加强练习了。”
　　“那你进殿里睡。”
　　“小镜，不合适吧？这辰王还在里面呢。”
　　“你在屋顶然道就不清楚殿内发生什么吗？那日在船上你不是挺坦然的吗？你还有什么没见过的，你早就见多识广了。”
　　“没，没那么······”
　　“那你还想看多少？”
　　“都，都是男人嘛，有什么······”
　　“那你还是上屋顶吧，冷了自己去找被子。”
　　“是！”砰的一声，殿门又再次被关上，“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爆就爆，这脾气跟他舅舅一个德性。哎，伴君如伴虎啊。”吴长流说完自己又飞上了屋顶。
　　周明宇醒来之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寝殿之内除了凌辰并无他人，平日里这个时辰徐文琪早就等在一边了。“没谁来过？”周明宇这时倒是不适应了起来。
　　“天刚亮的时候陆丞相、子渊和文琪来过。”
　　“让人去探听一下朝上在议论些什么？”
　　“早就下朝了！”
　　“下朝了？”周明宇不由得疑惑了起来，平日里一下朝徐文琪都要来一趟，就算是没有政务要禀报，可这每日的折子总要拿来吧。自登基以来还未上朝一次，每日官员的请安折子还是要做批复的。
　　“凌辰，宫里那个高高的阁楼有去过吗？”
　　“小镜说的是明文阁啊，没去过。”
　　“那现在就去。对了凌辰，你去弄点酒，登高望远再品点酒······哎呀，好，我不喝。你喝，我看你喝总可以的吧，我吃糕点和肉，偷偷的，就我们三人。”
　　“三人？”当然，周明宇算上了吴长流。
　　“我先上去，你随后就来。”
　　此等高阁，不仅能望尽江畔风景，更是能将整个京都一收眼底。
　　一袭红衣在秋日中格外明艳，一头披散的长发在秋风中丝丝动人。阁楼之上目光所及比想象中的更为辽阔。黄烟郡已经繁华到忘记往昔的模样，连渤河一直流向遥远的地方，清州河畔依稀可见驻军密布。秋天了，连祁灵山上的树叶都黄了。周明宇站在栏边不由得感叹山河壮丽。听见脚步声渐进后，周明宇说道：“登上此阁方知天下尽美哉，只是这阁楼的名字不太好听，应该改成‘凌宇阁’，凌辰，你觉得如何？”
　　“陛下，秋日风凉，还需加件衣裳。”
　　周明宇闻声转身后，只见徐文琪端着吃食并酒而来，放下后，为周明宇披上了披风。
　　“文琪来啦。”虽然周明宇有些惊讶，但依旧在言语之中表现得毫无波澜。心想到，怕是凌辰不小心刚好被徐文琪撞见，于是借着政事为由代替他来。“今日可有紧急政事？”
　　“陛下安心将养，朝中琐事自有丞相担着。”
　　周明宇听徐文琪如此说，也只能回以浅笑。几块糕点下肚后，便拿起酒杯倒起了酒。看来凌辰也并非不让自己沾染分毫，不然怎会有两只酒杯。于是也给徐文琪倒上了一杯，心里思忖到既然你费尽心思的来了，那自然双方都不要失意的离开。
　　“来，文琪，难得今日你有此闲情雅致，愿意陪着朕赏这无聊的秋景。”看着文琪接过杯后一饮而尽，周明宇又倒上了一杯。
　　“陛下，陛下身体初愈，不宜饮酒过多。”
　　“无妨。”说罢周明宇就举起了杯，只是快到嘴边时被徐文琪拦下。“文琪何意？”周明宇看着徐文琪，目光寒凉，但嘴角仍挂着笑意。“那不然，文琪替我喝了？”
　　于是徐文琪接过便饮，可周明宇又将杯中倒满，放于徐文琪前。“明文阁，这名字是文琪取的？”
　　“是！”徐文琪接过杯子便一饮而尽。
　　“难得看见文琪如此喝酒，尽兴！听闻这段时日京中不少官员想攀附你们徐家这门亲，不知文琪可有相中的？若是有相中的，还望文琪告知，朕必定给文琪一个无上荣耀。”
　　“陛下，没有！陛下深知微臣心意。”徐文琪急得眼眶发红。
　　“阔别多日，文琪的心意，朕已经不知了。”
　　“陛下！不知陛下在隆阳发生了何事，让陛下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文琪只恨自己不能······”
　　“这幅模样是什么模样？自朕隆阳归来，是文琪一口一个陛下的称呼朕与朕生分，如今倒是怪朕了。”
　　“陛，小镜，我没有。在旁人面前，文琪不敢僭越。”
　　“哦，那看来是我不够会体谅人了。”
　　“不是！不是！是我没有顾及小镜······”
　　“那文琪最近都忙些什么呢？今日在殿中都没等到文琪来，文琪又如何知道我在此处的？”看着微醺的徐文琪，周明宇于是这般问道。想起徐文琪当日告诫自己的，要在某处拿捏别人，就要在那处无比强大。如今这等局势，显然是周明宇将自己的感情处理得收放自如，而徐文琪却在几日之内已经被周明宇拿捏得服服帖帖。几月未见的挂念和不经意间的冷落，就算徐文琪再怎么聪慧，这醋缸子要是翻了，这聪明与机敏也都会通通掉一地。
　　“我刚从丞相府出来，正要来看小镜，只见凌辰端着酒往明······往凌宇阁而来，我便知小镜在这里。”
　　“那凌辰呢？”
　　“他回庆园殿了。”
　　周明宇听后，知道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凌辰巧合碰见了又起争风吃醋之心而已，于是微微一笑。以文琪的口舌，对付凌辰还是绰绰有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