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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八章 日渐疏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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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的号声响彻云霄,黄烟郡如今街头涌动,百姓们早就在宫城之外挤成一团麻。第一声号响后,仪仗从大殿而出,周明宇一身黑色朝服并金黄色的盘龙图腾无比耀眼,领口处透着艳丽的红色,那是中衣。头上的冠也由以往的玉换成了黄金,头发全都被盘起于头顶,厚重的冠戴在上面,只觉得不仅头的四周发丝太紧扯的慌,而这头顶也是让人难以承受其重。沿着皇宫的中轴线走向宫城城楼,仪仗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周明宇一身的朝服和头上的皇冠重量远超盔甲,沿途还需接受众朝臣的参拜。当第二声号响起时,周明宇刚好来到了城楼阶前,接受臣子们的三跪三呼“万岁”。再拾阶而上,阶梯足足有一百个。果然昨日徐文琪与凌辰多次问道是否时间太仓促。九十九级阶梯不算什么,可这身上如同重负般的服饰与冠冕,在初秋之际,有些许闷热,也让周明宇确实有些疲累不堪,毕竟近两个月都未曾大口吃肉喝酒了,虽然每餐膳食都是精细无比,但自己练武之躯,长时间这般将养,定是体力大减。周明宇的身后两边走的是两位丞相,而凌辰却在两位丞相之后。此等安排,周明宇颇有不满,但对于昨日陆风几乎没把凌辰放于仪仗之中来说,这也算是互相的一种退让,毕竟此时若是真惹急了陆风,怕是凌辰性命难保。况且如今不仅是凌辰,还多了位地位尴尬的叔父。拾阶而上,周明宇不禁额头已经渗出微汗,幸而台阶设计得还算低,而且每个台阶还算宽阔,不然真担心自己脚下稍加一抖便会从城楼上滚下去。周明宇此刻也听到了身后徐丞相已经气喘吁吁,徐丞相已近古稀之龄,今日也算是辛苦他了。徐丞相自然此时有徐文琪搀扶,而徐文琪的搀扶也并不乱了规矩。
周明宇看着渐渐减少的阶梯,也偷偷的吁了口气,不由得要停下来稍作歇息。就在刚要停下之时,陆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陛下再坚持坚持!”周明宇也想起昨日礼部说过,在走上台阶之后,便不可停留,寓意永周国蒸蒸日上生生不息。昨日周明宇并不以为然,可不曾想到这越走越是沉重。而陆风又在身后说道,似乎此刻的声音稍比刚才近了许多:“小镜,还有十级,咬咬牙。”周明宇看着前方的十级阶梯,似乎感觉这便是最远的距离了,感觉身后的徐丞相依旧未曾落后,也便想到,就算是逞强,这强今日也必须得逞下去。
周明宇踏上城楼的那刻,只觉秋风徐来,天地宽阔。风中夹杂着果子清甜,稻麦醇香。一边是连渤江自身后而来,一直伸延到远方。号声再次响起,此刻城楼之下,百姓们便跪伏在地,口中呼喊着“永周万岁,陛下万年”。
万里河山,万丈荣耀,至高皇权,在这城楼上的一刻便不免让人心下沉迷。周明宇也逃不过此,自那日随着凌辰去兴和殿上便初始感受了王权的荣耀与它的魅惑力。如今自己身在其中,况且是万丈光芒于一身,不免心下开始悸动,这皇权不许他人假手,这皇权也应如国号般冠之以周姓,这身后的众臣与天下的百姓也应如此对自己心悦臣服。
陆风拿出诏书,昭告天下,今日永周国立,年号永周元年。随后众臣子也都在周明宇身后跪下,楼下的百姓也尽都再次跪在地高呼“永周万岁,陛下万年”。周明宇按照礼部所教的仪程,挥手示意“平身”。而后在城楼上走向另一边,从城楼的另一边下了台阶,依旧是九十九个,在第五十阶时刚好与上去的阶梯有个汇合处。
城楼下来后,便是去永安殿,永安殿设在宫城中轴线的最后端。永安殿内摆放的都是先辈的灵位。而灵位的排放自然陆风也插手其中了。凌瑞太子置于最中间的上方,而其侧方才是周策泓的牌位,下方凌嫣公主也正处于中间,而周令询却只在侧方。如此排位,礼部竟然丝毫未有异议。周明宇心下虽有异议,但只能在跪拜之时,自己轻轻斜着身躯,将自己的敬意多朝向自己的祖父与父亲。
从天未亮开始,周明宇便开始梳洗,草草的吃过些点心后又喝下了子渊端来的一碗药,之后便是穿戴朝冠,自踏出寝殿的那刻太阳已经高照,到仪程完成的这刻已经是正午了。别说这朝服一层又一层的闷热和繁重,还有这头上的冠,也快要将脖子压伤。就走在回正殿的途中,周明宇不禁双脚开始漂浮了起来。别说还需要去瞧瞧祖母,怕是自己回寝殿的力气都没有了。脚步也开始不在一个直线上,此刻除了身后跟着的重臣还需要与自己再回大殿议政之外,其他的臣子在周明宇去永安殿时也都出宫去了。此刻礼仪方面周明宇内心也有些放松了许多,心下想着,都是这些个老熟人了,自己身体的状态他们也应是知道些,必定不会妄加揣测而又添加些要昌荣子嗣方面的麻烦。
陆风也似乎看出了周明宇此时的虚弱,此刻也拿出了“国舅”的身份,上前查探。只见周明宇脸色已经发白,额头上汗流不止,唇间已无艳色。立马急呼:“子渊,快给陛下瞧瞧。”陆风知道,此刻若是直接让人送周明宇回寝宫怕是会让臣工们胡乱揣测,而此刻让子渊诊治,而子渊必定知道自己的心思,将周明宇的身体状况告知大家反而可以让众人安心。
“陛下多日长途跋涉,路途艰苦,今日虽说已经入秋,但正午依旧炎热,陛下还需尽快回宫歇息,稍作将养。”周明宇看着夏子渊说的诚恳,怕是大家也都信以为真,但周明宇自己深知,此刻怕是中暑了,不然就早起的那几块糕点,如何能撑到现在,可现在不仅不想进食,反而想起酱肘子烤羊肉还有些令人反胃。只见陆风转向身后,作了个揖,“麻烦辰王陪同陛下回寝宫,朝堂之事,稍后微臣会让中书监禀告陛下。”凌辰应了声“好!”便向周明宇走来。所幸此地已经离寝殿不远了。
踏入殿内的那刻,周明宇迫不及待的摘下头上的金冠,凌辰急忙的接着递给宫人,又接过周明宇解下的玉带,进而连朝服也一并脱下了,只剩了红艳的中衣,而此刻怕是里衣已经湿透了吧,周明宇也不好再脱下了。“凌辰,快,帮我解下头发,太重了。”凌辰解下了那根缠在发间的金丝带,这才放下了周明宇脑后的发丝。可周明宇还指了指头顶那个曾包裹在里头的发髻,“这个,一并解下。太紧了,头都扯爆了。”周明宇坐于榻上,凌辰便要给他脱下靴子,只见周明宇一躲,“凌辰,这个交给宫人便可,不许你往后为我做这等低贱之事。”
“发丝是小镜的,脚也是小镜的,既然都是小镜的,又何来高低贵贱之说,快脱下吧。越是经事了,怎么越是在意这些没用的东西了。”见宫人已经过来了,周明宇立刻起身拦住了正要弯腰的凌辰,见凌辰如此,周明宇只能微微的笑着,若是宫人未过来,周明宇还是允许凌辰这般的,可宫人既然来了,凌辰就不应该弯下腰去。
而朝中今日所议之事也不过是增加了隆阳朝中之事,而隆阳朝中目前由木子离统管。而只是近来有两件大事,一是赵将军在归隆阳交接军务途中被人诛杀;二是北境一狼头谷禄去世,两个儿子为夺狼头之位打得不可开交。谷禄生前提倡与北萧保持和平,而谷禄的第二子妍媸却与他夷勾结,常在边境骚扰百姓争夺土地与水源。而前不久妍媸杀害其兄长舒拉,夺取了狼头之位并与他夷结盟趁永周初建常常向北境戍军挑拨。
午后周明宇刚从睡梦中醒来,徐文琪已经候在殿内。看着凌辰不时的给周明宇擦汗,一手又被周明宇紧紧的抓住,徐文琪不好靠近,只好默默的守在一旁。周明宇睁着眼睛,思虑却还留着梦境里徘徊,直到看到了自己眼前是凌辰后,才收起了眼中的杀气与恨意。
“小镜,喝点药。”凌辰端起药碗往周明宇手边递去。
“苦,不喝。”看到凌辰依旧举着药碗时周明宇嘟起嘴说道:“那凌辰喂我。”
看着周明宇与凌辰两人因为喝药,一个逗着对方,一个哄着对方让快点喝完,徐文琪越看越觉得此刻在周明宇的身边似乎快没有自己的位置了。以往在涪川宫中虽两人不能常见,但时刻互相牵挂,每次相见时也都是珍惜非常。南郡归来后,小镜说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只会争风吃醋的人,于是自己也时常克制自己、告诉自己凌辰只是小镜的兄长,可如今每日所见再也难以说服自己,在小镜的心里自己还是如初那般地位了。徐文琪看着两人这般亲密,于是轻咳一声。
周明宇这才转过头来,一脸惊叹的样子,“文琪也在啊。”这才从床头上侧了下身子,准备聆听政要。“文琪,丞相有什么要交代的但说无妨,朕身体无碍。”
“禀陛下,原北境戍军大将赵将军回隆阳途中被人刺杀。”
听闻此消息,周明宇不由得感叹木子离的人手脚还挺利落的。“哦?何人所为?”
“木子先生已经派人去查,大概是北境外族人干的吧,送来的书信里说赵将军等一众人死在乱刀之中,似乎是中了埋伏后被人杀死,死状惨烈。木子先生已经对其家属进行了安抚。”
“哦,知道了。北境外族人干的?外族人都已经潜入我国境内了?看来边境要加固防范了。”
“陛下放心,陆丞相已经调配了曾进苗跃两员大将前往了。”
“嗯,曾进苗跃再加上何细水和马丝,还有叔父,北境无忧了。”
“北境狼头谷禄离世,他第二子妍媸继任狼头之位,勾结他夷屡次挑衅戍军。”
“蛮夷继任一向讲究长幼之序,怎么,这狼头族也有弑父杀兄夺位之事?小小蛮族,再经此等风浪,不久矣。”凌辰拿着一颗秋梨递到了周明宇面前,周明宇接过后笑着说道:“凌辰,你说着狼头族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啊?等我们夺取了狼头族的领地,让叔父给我们带点北境的吃食来。狼头族的汗血宝马弄一两匹到宫城里来,你该好好学学骑马了。”
“你该先好好养身体,每次吃药都跟你打仗似的。”凌辰接话到。不会骑马?徐文琪不禁疑惑,堂堂前西陵国国君不会骑马?那这次随小镜去北萧,岂不是拖小镜的后腿?
“文琪,文琪。”徐文琪被周明宇从思索中拉了回来。“文琪,还有其他消息吗?”
“没有了。”
“文琪的家人也都到黄烟了,文琪应该多留在府中侍奉长辈。”
“陛下,”徐文琪不禁着急了起来,立马跪在了地上,“陛下,若是微臣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陛下指出,文琪改正。”
“文琪,你这是干嘛?快起来,你我之间不需此等虚礼。文琪这些年在涪川与家人相隔两地······”
“陛下,微臣的祖父有父亲叔伯侄儿陪伴,祖父与父亲叮嘱微臣在宫中陪侍陛下要尽心,微臣身为中书监不敢负陛下所托,也不敢违背祖父与父亲叮嘱。”
“文琪,快起来,朕只是随口一说。既然徐丞相都这么说了,那别怪朕误了文琪享家中温暖了。快起来,地上凉。不然朕可要下地去扶你了。”周明宇说罢,徐文琪这才从地上站起来。“对了文琪,黄府在京都哪里?”
“皇宫西门所对的仰光街第三个街口处,与褚将军的府邸相邻。”
“黄祖父可还硬朗?”
“年前在闻天时便已告老在家,他的两个儿子都在朝中为官,长孙黄启云拜郭将军为师,在清州之战中立下不少军功。仰光街虽然清净些,但傍着祁灵山,春冬水汽较少,江风也较弱,对老人家来说会稍微舒服一些。”
“文琪,谢谢!”
听着周明宇的一声“谢谢”徐文琪先是一愣,而后莫名的心痛了起来,谢,对于他们之间来说是多么有距离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