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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故归(2) ...

  •   顾辞突然没头没脑地嘀咕道:“祝家专出不学无术之人”
      周围太嘈杂,沈冕没听清,满眼疑惑地看着顾辞。
      “无事,”顾辞笑笑,“天子脚下,当街纵马伤人,祝家人不管他”
      “这祝家二公子平日为人还算收敛,不过今夜燕云大将军凯旋归来,那小公子定然是少年心性,自然想得到哥哥几句称赞,这才策马相迎,谁知......”
      谁知马术不精,还险些伤了人。顾辞暗暗接道。
      “那祝二公子回家后,定要被他哥狠狠地罚一顿。”顾辞笃定道。
      谁知沈冕摇摇头:“非也。燕云天将军在军中虽赏罚分明,可对自家弟弟却着实宠溺得紧,从未罚过。”
      闻言,顾辞水润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瞥了一眼沈冕,似笑非笑道:“你倒是打听得清楚。”
      “咳。“沈冕略微觉尴尬,摸了摸鼻尖:“老本行,老本行罢了。”
      顾辞垂眸不语,转身朝“天上人间”走去。
      这“天上人间”是京中最大的酒楼,装饰极尽华丽。花梨木椅纤尘不染,青瓷的酒盏明澈如水,一角的高架上,喷金兽缓缓吐着檀香。楼中没有卖唱的歌女,却更显脱俗。烟雾缭绕间,竟真有几分“天上人间”的韵味在里头。
      二人挑了间临街的雅间入座。顾辞静静地听着沈冕点了几道招牌菜,忽然问道:“不知贵店可还有洛阳醉?"
      小二一听到这酒名,立刻热情道:“公子来的可真是时候,这今年的‘洛阳醉’就剩了两坛,若是再晚些来,可就设有了!”
      顾辞随意摆了摆手,示意小二将两坛酒都拿来。小二喜得嘴角咧到牙根,忙不迭跑去备菜,恨不得将顾辞当天帝供着。
      那小二手脚麻利,不一会便将菜布齐。一坛酒已开封,用青瓷装了一壶,还贴心地配上了几道小菜。
      顾辞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与沈冕,自己则端着酒杯,悠然道:“这‘洛阳醉’产于蜀中,传言是一蜀中男子因思念远去的心上人所酿。每年雨水时节,取竹露配以百花酿,加以米酒酿制而成。此酒香醇性柔,饮后唇齿间留有竹香。因其原料收集不易,鲜少有人愿耗时去酿制,每年京中能收来的,也就这么点,大多都供给了官家。这京中,除却皇宫,也只有这‘天上人间’能寻得此酒,极为珍贵。”
      沈冕皱了皱眉,试探道:“看来……顾小公子对这儿很熟?”
      “不熟,”顾辞莞尔,“以前……有人带我来过。”
      沈冕的好奇心蠢蠢欲动,可偏偏顾辞住了嘴,自顾自地赏酒,只得闷头吃饭。
      顾辞兀自端起酒杯,细细抿了一口。浓烈的酒香瞬间席卷了味蕾,隐隐有竹香蔓延在唇齿间。顾辞漂亮的桃花眼闪现出些许迷离。
      酒色纯净透明,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漾出层层光晕。朦胧间,让人生出几分纸醉金迷之感。
      顾辞望向人来人往的街道,自嘲地笑了笑。都道这京中富庶,可笑自己一个穷乡僻壤生出来的草根,也要跑到这京中占个什么‘候府公子’名头,装个‘纨绔子弟’,再学个什么‘挥金如土’,这算什么,草鸡充凤凰?
      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打断了顾辞的自我摒弃。只见城门大开,身着铁甲的将士缓缓走入,步伐整齐划一。
      一个骑着黑马的男子立于中央,身姿挺拔。冰冷的铁甲映着火光,杀伐之气铺天盖地而来。
      周遭百姓不约而同地静默一瞬,继而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锣鼓喧天,花瓣遍地,好不热闹。
      沈冕不知何时凑到了顾辞身边,感慨道:“今日算是托了燕云大将军的福,沈某才有幸在有生之年观得如此盛景。”
      寒风凛冽,漫天飞舞的梅花瓣入了窗,落在顾辞发间。顾辞轻轻拂去发间的花瓣,乜了沈冕一眼,自然道:“大楚的战神,谁不想望上一眼。若不是当今圣上开明,哪容得了这般胡闹。只是可怜了这梅花,好端端地开在枝头,偏生受了此等无妄之灾,若是有灵,只怕是要记恨上大将军了。”
      沈冕深以为然,复又赞到:“久经沙场之人果真不同,身上气势作不得伪。”
      顾辞凝眸半晌,突然道:“此人并非燕云大将军。”
      沈冕惊疑不定地看向顾辞 。
      这些时日与顾辞相处下来,他深知顾辞不会拿这种话唬人,因此更加迫切地想要知道原因。
      可顾辞兀自笑得不显山不露水,满脸高深莫测,并未打算开口。
      沈冕一忍再忍,终是没忍住,只得主动询问:“若那人是燕云大将军寻的昔身,那真正的燕云大将军呢他又为何要这般做”
      “因为,” 顾辞扫了一眼满街的花瓣,刁意顿了顿,半真半假道,“这世间有桃花癣,那这燕云大将军莫约患有梅花癣罢。”
      沈冕: “……”他就不该指望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二人又胡吹乱侃一阵,才施施然打道回府,却没注意到,他二人方踏出这“天上人间”隔壁雅间便走出来一位清隽男子。
      掌柜见到那男子,忙迎上去招呼道:“燕云大将军,不知饭菜可否合您心意”祝檐随意点点头,却始终望着门口。
      掌柜笑道:“知道大将军每回京城必要来这吃上一顿,咱这店,厨子一直没换呐。”祝檐勾了勾嘴角,道:“拿柜这店在京中赫赫有名,饭菜自然不会差。只是不知掌柜的这可还有洛阳醉”
      拿柜面露难色:“大将军之前令小的留的那两坛,已经照您吩咐卖给方才那位小公子了,若是还想要,怕是要等到来年升.....还未说完,方才那店小二便从雅间跑出来,扯着嗓子喊道:“掌柜的,方才那二位公子的酒忘拿了,-坛只喝了一点,还有一坛未开封..
      掌柜脸色一黑,斥责道:“毛毛躁躁像什么话!没瞧见燕云大将军在这吗莫要惊扰了贵客!"
      “无妨。”祝檐不在意道,“开春还劳请掌柜的替在下多留几坛‘洛阳醉,好让在下带去边疆,.以解.思乡之苦。”
      “这是自然。”掌柜忙答道。
      祝檐又道:“这酒,在下可稍与方才那公子。”
      “那便有劳大将军了。”

      翌日清晨,顾辞迷迷瞪瞪地倚在御书房内的紫檀木椅上,满脸不愉快。
      昨晚他与沈冕在“天上人间”用过晚膳后,又在街上玩了好一会儿,直至子时才回定国候府。本以为可以寻个懒,无需早起,谁知还未至寅时,便被自家大哥从床上拖起,说什么“皇帝召见”,还拿了套新做好的衣服硬要他换上,愣是随着将要早朝的官员们入了宫。
      于是萧祁砚刚推开御书房门,一排银针便整齐地扎在了门槛上。
      “这是……送我的礼物”萧祁砚扫了眼银针,戏谑道。
      顾辞面色不善地瞪着萧祁砚,并未起身行礼。
      萧祁砚心下暗笑,柔声道:“这是昨晚没睡好”
      顾辞冷哼一声,不高兴道:“昨夜我子时才回府,今早方至寅时便被你召来宫中,你猜我有没有睡好”
      萧祁砚干咳一声,解释道:“这不是许久未见了,甚是想念,才急着将你召入宫中。你看,朕可是连朝服都没换,便赶着过来了么。”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一个小瓷瓶,递给顾辞,陪笑道:“喏,这是联前些时日命人寻来的赤华,已经替你晒干,磨成粉了。”
      顾辞闻言,也顾不上生气了,忙接过来放到鼻下一闻。果真是赤华。
      这赤华生长于高山崖缝间,虽算不上什么仙草,却也十分难得,有宁神之功效,极为珍贵。
      萧祁砚瞧着顾辞的神色,得意地笑了笑。他与顾辞打小便认识,这么多年来,早就把顾辞的喜好摸得清二楚,深知此人喜好收集各种草药,是个药痴。用珍贵的草药哄他,准能哄好。
      果然,顾辞神色缓和下来,将瓷瓶仔细收好,继而重新倚回椅子上,懒洋洋地说道:“说吧,大清早便喊我来,什么事。”
      萧祁砚眨了眨眼,不正经道:“哪能有什么事,想你了,才将你召入宫。谁知小郎君好生无情,妄废妾身一片痴情,妾身伤心呐~”
      顾辞听着萧祁砚拉长的唱腔,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骂道:“当皇帝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不正经,以为自己还是王爷呢叫朝中那群大臣知道了,定要上书劝诫你,多看点四书五经治国之策,少看点话本子。”
      萧祁砚无奈道:“别整这些有的没的,朕骨子里是什么样人,就属你最清楚。朝中那群老腐朽就够烦了,你可别再埋汰朕了。对了,下次你回谷,记着替朕向慕老先生问声好。”
      顾辞翻了个白眼,道:“我哪次回谷不去看望慕老先生。倒是你,当了皇帝,忘了师父”
      “怎么敢,”萧祁砚手持祥云灰压,细细压着香灰,格外悠闲,“朕自继位后,甚少远行,慕老先生又年岁渐远,暮心无欲,不肯随朕来这京中定居。若朕南下,哪怕绕远路也定会回不世谷看 上一眼,可朕着实是朝务缠身,常人亦寻不到不世谷,别无他法,只能托你带个念想。”

  • 作者有话要说:  中国古代为了防范祸事是有宵禁的,而宵禁是到晚唐和五代才开始松懈。在此之前,除了一些特殊的节日,夜晚是不能外出的哦~天子明令有夜市是北宋东京,因此像祝檐这种晚上回城还这么大排场真的是胡闹~虽然本文是个架空的朝代,但是还是要稍稍遵从下历史啦~大冬天的鲜花也不好找,只能可怜可怜梅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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