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仙徒传》叶红

3、第一章：神界奇姝隐仙域3

　　当东方明和再次来到内殿之中时，顾青阳已将一切收拾妥当。仙就是仙，随随便便念个“更衣诀”，从顾青雨身上的睡袍到她床上的被褥便都瞬间换成了干干净净的，且都是纯白素色，一尘不染。

　　“师兄？还没来得及去叫你，没想到你就这样迫不及待地进来了！看，我把她洗干净了！”顾青阳清悦的声音在内殿中响起时，他望着的是小婴儿，并且正在用一方金丝小锦被将她包裹好，而东方明和却正盯着顾青雨。

　　“谢谢你……把她打理得这么干净……”东方明和神色凝重，哽咽微颤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发出的，他屏住气息走向顾青雨，眼中氤氲着灼热的水气，眼前纯白色的床帐在他眼中已模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朦胧。不会的！不会的！青雨怎么会舍得离开他呢？她不会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舍他而去的！他不信！他不信！

　　东方明和缓步走向顾青雨，随着脚步的靠近终于逐渐看清了她此刻的面容。一袭白衫的她静静地躺在凤榻上，神色安然，面色比之前红润了许多，清秀的娇妍更加明媚动人。在伸手触摸到她温润如初的脸颊时，他蓦然一震，喜极而泣，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滚落。

　　“师姐她已经没事儿了，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应该就会醒的。”顾青阳抱着小婴儿站到了东方明和身后，语气间透着轻松喜悦。

　　“顾青阳！”

　　东方明和陡然一声大喝，惊得顾青阳险些手一滑将小婴儿摔落。

　　“怎么了，师兄？”顾青阳一脸无辜地望向东方明和。

　　“她既然好好的，你为什么要给她穿成这样？”东方明和歇斯底里地吼道。白色的衣衫，白色的床榻，白色的帘帐，他不被坑得虚惊一场才怪！他还以为她就这样与他参商永离，再无相见之期了！

　　“穿成这样怎么了？多干净呀！青阳不是也一直穿成这样吗？师兄你有不习惯过吗？”顾青阳诧异问道。

　　东方明和往顾青阳身上一瞄，还真是！他这一袭素白衣衫的装束上万年来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他就这么喜欢白色？倒是不晓得他到底有多少件这种孝服款的外衫，或者，大概连他的中衣、里衣也都是素白色的？

　　“师兄不喜欢白色，我给师姐换一套好了！”顾青阳语气很无所谓地道。

　　“不必了！”东方明和闻言紧张答道。他要努力克制才能不去胡思乱想顾青阳刚刚为顾青雨换衣服时到底是怎样一番情景，哪里还容得下他再次对她动手动脚。

　　然而，东方明和的话音未落，却见顾青阳拂袖一摆，顾青雨的衣衫、被褥、帘帐眨眼间都已经变换成了华贵迷人的紫色系。

　　见东方明和双目瞪得大大的，却仍不言语，顾青阳轻笑：“还不喜欢？那再换一下！”

　　顾青阳素手一扬，转眼间，顾青雨的全套标配又变换成了金色系。

　　见东方明和眉间即将现出黑线，顾青阳连忙道：“金色不是你最喜欢的吗？还不行呀？那咱们再换！”说着，又换成了明艳喜庆的红色系。

　　“够了！你就是这样帮她换衣服的？”东方明和只觉这番折腾过后，他的头疼得厉害，别说神力，身上似乎连维持站姿的体力都已经残存不多了。

　　“如若不然呢？师兄希望我怎样帮她换？”顾青阳轻笑。

　　“那你刚才说的……把她洗干净了……”东方明和一脸赧然之色，别别扭扭地问道。

　　“我说的是她！”顾青阳指着小婴儿道。
　　东方明和脸上的表情立刻多云转晴，缓和许多。

　　顾青阳的神色却严肃起来，收起了刚才的一番调笑之色：“师兄，”顾青阳坦诚道，“青阳希望你能明白，医者父母心，这许多年来，青阳时常以悬壶济世的医者身份游历于六界之间，医治过的人千千万万，不计其数，他们之中大约有一半是女子。在青阳眼中，她们与青雨师姐并无差异，都只是被伤病折磨的需要照顾的‘孩子’而已。至于今日之事，无论帮师姐的人是我，还是云芝，也并无差异……”

　　未等顾青阳把话说完，东方明和已有些不耐烦地插言道：“行了，你的意思朕明白，青阳，谢谢你。朕有些累了，想静静地陪青雨一会儿，你可以……”

　　哈！我这个大夫累了大半天还没抱怨呢，您神皇大人倒是要先下逐客令了！顾青阳心中大翻了个白眼暗想着，语气诙谐地道：“可以呀，不过神皇陛下得先告知青阳，这位小公主是何名号呀？不然我带她出去玩儿时，叫她什么呀？”顾青阳拐弯抹角地提醒道。师兄啊，您老人家可别只顾着媳妇儿忘了孩儿呀！

　　“好，朕来推算一下，看看取个什么样的名字适合她。”东方明和说着，扬起一只大手，开始掐算起这小婴儿的命盘来。

　　眼见东方明和手指微动间神色越来越冷，顾青阳眼角的笑意也随着渐渐淡去。

　　“师兄，怎么了？”顾青阳敛起玩笑神色，不安地问道。

　　东方明和默不作声，没有回答他的话，眼底却瞬息间泛起杀意，忽地伸手掐向小婴儿娇软的脖颈。

　　“师兄，你做什么！”顾青阳一直在留意着东方明和的神色，见他杀心骤起，忙挡下他的手臂，将孩子护在怀中。

　　东方明和冷冷道：“这个孽障不能留，若留下她，七百年后青雨就会死在她的手上！”

　　“这怎么可能？她是青雨师姐的女儿，怎么可能伤害自己的娘亲？更何况，神族的孩子要成长千年才能成年，七百年后，她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而已，哪里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弑杀‘上神’？”顾青阳反驳道。

　　“你的境界比朕更高，若是不信，可以自己推算一下！”东方明和道，心底也希望这一次自己的结论是错的，尽管他的推演从未错过。

　　顾青阳闻言剑眉深锁，指尖微动，重新掐算了一遍这小婴儿的未来。没错！当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小女孩儿将一柄透着寒芒的匕首刺入顾青雨心脏的画面时，顾青阳心底亦是骤然一惊，但他却并未如东方明和那般冲动地戛然而止，而是以食指抵上小婴儿的眉心，开启了“天仙”境界的念力感应，继续推算她七百年之后的命盘，却赫然发现这个孩子的未来很是不凡，她的体内蕴藏着这个世界的原初灵力——“九星灵火”，她竟是“九星天宁阵”选中的渡劫之人。也就是说，七百年后的“灭神天劫”来临时，一旦“九星天宁阵”被毁，这个小女孩儿则是天赋异禀有能力重新布下此阵之人。或许，到了那个时候，她将会是整个神界的救星！然而，顾青阳却又同时察觉到，这小婴儿的体内还隐藏有另外一股不知名的气息，隐隐透着邪气。至于这股潜藏的邪气到底是什么，竟连他都无法参透。一时间，顾青阳竟也有些困惑起来。

　　“怎么样？相信了吧？这个孽障来到这世上似乎就是来夺青雨的命的，今日没有因为难产害死青雨，日后定然还会再害她！”东方明和厉色道：“所以，朕必须现在就除了她！”

　　“住手！如果我说，我推算到这孩子将来可能是神界在遭遇天劫时的一线生机，师兄愿意收手吗？”顾青阳问道。

　　东方明和不假思索地答道：“不愿！朕的境界不如你高，推算不出神界兴亡的天命，但朕却可以确切地推算出人的运数。若今日不除掉她，他日青雨一定会断送在她的手上。任何伤害青雨的人，朕都不能留！”

　　顾青阳深知，在东方明和的心中，对顾青雨的爱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容不得半点挑衅。见东方明和又欲动手，顾青阳急喝道：“慢着！稚子无辜！你不要伤她！我有办法……我有办法救青雨师姐，而且我可以保证，日后青雨师姐都会毫发无伤地陪着你，只要我不死，她就不会死！条件是：师兄你要承诺无论是今天，还是日后，都不为难这个孩子！”

　　“若是果真能救青雨，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你说的是什么办法？”东方明和神色稍缓。

　　“镜影术。”顾青阳道。

　　东方明和的表情阴晴不定，忽地无奈笑道：“镜影术是只有进阶到‘天仙’境界才可以修炼的高阶法术吧？施术者可以代替受术者伤，甚至代替受术者死。反之，若倒行逆施，也可以让受术者代替施术者伤，代替施术者死。青阳师弟，这孩子是朕的女儿，又不是你的！青雨也是朕的妻子！你……何至于此？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换别人家妻女的一线生机？”东方明和心底忍不住暗自思忖：顾青阳啊，顾青阳……你为了她们连命都可以不要，你让朕如何相信你对朕的青雨没有非分之想？

　　顾青阳的表情倒是没有任何动容，只是平静地道：“我只要这无辜的孩子活着！至于‘镜影术’，师兄若需要它作为交换条件，我便换；若不需要，现在我便带着这孩子离开！”

　　东方明和冷声道：“朕的孩子，你有什么权利带她离开？”

　　顾青阳幽幽地道：“养在师兄这儿，青阳不放心，只怕神皇陛下稍不顺心，便又要夺了她的性命！”

　　“好！你说的交换条件朕答应！” 顾青阳，你真伟大！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来换朕的妻女平安，朕有什么理由不成全？东方明和心底却是一番难以克制的暗恨：可惜朕的修为只进阶到“上神”境界，尚未突破“天神”境界，否则又何须青阳你来做这个好人，施展这样的术法来守护她？朕倒是宁愿亲力亲为！

　　东方明和语毕，顾青阳一手抱紧小婴儿，另一只手掌中瞬间多了一道金色灵符，他将灵符扬在半空，咬破食指，以鲜血在灵符上画了几笔，随后又摘下发间清透如水的玉簪在顾青雨指尖取了一滴血滴在了符上，最终将灵符化入顾青雨服药时喝剩的那半碗水中，灵符遇水瞬息间溶解消失。

　　失去了发簪的作用，顾青阳乌黑如云的长发散落肩背，为此刻的他更增添了几分飘逸，几分决绝，他仰首将碗中的符水一饮而尽，‘镜影术’契约就此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