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仙徒传》叶红

2、第一章：神界奇姝隐仙域 2

　　东方明和与顾青阳径直来到宫中内殿，见明黄色锦缎铺就的华丽凤榻上，顾青雨面色苍白地仰面躺在其上，满头满脸皆是汗水，下身处的床褥已被鲜血染红，如一幅赤色山河图，刺目得令人惊心。
　　“青雨！”东方明和疾步上前坐到床边，握紧顾青雨的手，眉头深锁，低沉的嗓音中透着难以掩饰的轻颤：“怎么会这样！你的修为已接近‘天神’境界，怎地竟会虚弱至此？”
　　顾青雨轻启唇瓣，微微动了动，却终是未能发出声音，泪水自她眼角滑落至枕际，眼中似已有绝望之色。
　　“青雨，别急，再坚持一下，朕已差他们去请云芝了，云芝是医神，六界的医道她心里都有数，她一定可以救你的，她马上就来了！”东方明和语气柔和地安慰着气若游丝的妻子，心中却是万分焦灼。
　　顾青雨出身神族，但即使生而为神，在孕育新生命的时候，神力和法术也都会暂时消失。“万物的诞生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必须要先战胜阻力和劫难”，这是“六界元尊”曾说过的“世间的基本法则”之一。
　　不多一会儿功夫，去请医神云芝的那名侍女匆匆赶了回来，见帝君正眼巴巴地盼着她，她未待言语，眼中却先流出两行自责的清泪，只听她跪倒在地回禀道：“求帝君恕罪，婢子误了事，没有在灵草堂找到医神云芝大人。”
　　“没找到？去给各宫各殿的众神传旨，无论云芝正在哪位上神处喝茶，令她即刻复旨来见！朕就不信，在朕的神界，她还能走丢了不成？”东方明和闻言只觉胸口怒气上涌。
　　“云芝大人她……此刻恐怕真的不在神界……婢子听南天门的守卫说，云芝大人今日大清早便出了南天门，此刻尚未回来！”侍女犹豫了一下，终是怯声供出了实情。
　　“什么？未到凌霄殿请旨，她竟敢私自出南天门去凡界？传朕旨意，令执法尊者速派人把她带回来！”东方明和此刻满腔的焦躁和怒气算是找到了倒霉的宣泄口。
　　“遵旨！”侍女忐忑起身欲离去。
　　“慢着！”站在一旁一直未言语的顾青阳忽然出声唤住了欲退出殿外的侍女，“暂时不必去通知执法尊者了，你速去将此事告知三皇子，让他去趟凡界，将云芝大人寻回来便是。”
　　侍女顿住，望向顾青阳，随后又望向东方明和，犹豫着未敢离去，不知到底是该按仙尊说的做，还是遵照神皇陛下原来的旨意。
　　东方明和稍微平复了一下心绪，望了顾青阳一眼，缓了缓语气道：“照仙尊说的做，去吧！”云芝是神界医术最高的“上神”，疗伤续命之术出神入化，虽说神族生来不会遭受病痛之苦，但如今的六界并不安宁，天兵神将们也是时有伤亡，毕竟眼前和日后都还会有用得着人家云芝的地方，所以在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前，还是留条后路比较明智，与其让执法尊者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追究她私下凡间之罪，倒不如先派出一向与她交好的三皇子去将她寻回来再说。
　　“大师兄，青雨师姐的身子刻不容缓，青阳可以帮她，不知师兄以为如何？”顾青阳又开口对东方明和道。
　　东方明和眸中一丝晦暗不明的情愫一闪而逝：“朕也正有此意，青阳师弟原本医术就颇为了得，在仙界又钻研了许多年炼丹制药之术，如今在岐黄之术和续命之法上的造诣比起云芝来，大约也是不相上下。只是……”东方明和话语间不自觉地顿了顿，心底却在暗道：只是青阳你毕竟是男儿之身，青雨当年又对你有情，若今日让你来为她做这种事，来日此事必会成为朕心中一根芒刺，不得心安啊！
　　东方明和的心思顾青阳一目了然，但却并未说破，只是默然静候着东方明和的回答。仙与神的不同之处就在于，神执着于追求“神力”，而仙则更注重于修炼“仙心”，因而此刻令东方明和心烦意乱之事，在顾青阳心中却是坦荡清明。
　　按照《六界天规》中界定的法则，这世间的万物生灵被划分为“凡阶、灵阶、上阶、天阶”四个大境界。修为最弱的是“凡阶”，主要指的是凡界的凡人。比凡人修为稍高的灵体被称为“灵阶”，诞生于神界的可称之为“灵神”，飞升至仙界的被称为“灵仙”，诞生于魔界、妖界的则被称为“灵魔”、“灵妖”，暂居于冥界的被称为“灵魂”或“冥魂”。“灵阶”的生灵经过刻苦修炼可突破至“上阶”。神族通常修炼的是“神力”，“灵神”突破境界后即为“上神”。“灵仙”通常修炼的是“仙法”，也称为“仙术”，突破境界后会进阶为“上仙”。魔族惯于修炼“魔咒”，“灵魔”突破境界后即为“上魔”。妖族修炼的则是“妖术”，“灵妖”突破境界后可至“上妖”境界。而“冥魂”修炼的是“魂力”，突破境界后即为“上魂”境界。各族生灵若是对自己原来的身份不满意，也可以跨界修炼，只是突破境界的难度要大上许多。各族生灵修为达到“上阶”之后，若是还能冲破万难，再上一层，再突破一个大境界，那便可成为当世修为最高、实力最强的至高无上的“天阶”存在，将被奉为“天神”、“天仙”、“天魔”、“天妖”或“天魂”。但由于突破“天阶”境界极难，需要闯过“诛心”大劫，眼下这世间还从未出现过“天魔”、“天妖”、“天魂”，如今六界中除了九位负责守护“九星天宁阵”的由九颗星灵化身的上古“天神”和已经销声匿迹多年的“六界元尊”之外，突破“天阶”境界的至今仅有两人，而这两人如今都身属仙界，顾青阳便是其中之一。
　　顾青阳潜心修道数万载，早已超越“上仙”境界，突破了至高无上的“天仙”境界，可谓道心坚定，心境澄明。世俗间的情爱纷扰，于他而言轻若微尘，远如浮云，又怎能牵动他向道之心的一分一寸一丝一毫！东方明和所顾虑的那份小儿女心思，在顾青阳看来，实在是多虑了。
　　此刻顾青阳心中所想的是，毕竟同门一场，顾青雨当年又对他有恩有义，甚至连“青阳”这个名字都是她替师父“六界元尊”给他取的，此刻眼见她挣扎在痛苦中，他又怎能视而不见？事实上，即便是不询问东方明和的意愿，他也不会袖手旁观。但如今她毕竟是东方明和的妻子，即使他可以不畏蜚短流长，不理世俗眼光，大大方方地救人，但事后青雨师姐与神皇帝君夫妻间的和睦他总还需顾及一下，大师兄本就有心结未解，他不想再给他们夫妻之间制造任何可能演变为嫌隙裂痕的借口。
　　“青阳师弟，朕把青雨交给你了。请你全力以赴。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朕都要她活着。朕要她活下去，永远陪在朕的身边！”东方明和强迫自己抛开脑海中纷纷扰扰的声音，语气坚定地对顾青阳道。
　　顾青阳一双清眸中终于露出赞赏之色，微扬唇角，道：“大师兄请放心。”
　　“你们都随朕出去！”东方明和对床边那群手足无措的侍女和接生女使高声命令道，随后甩了甩衣袖，率先转身向殿外走去。
　　一众侍女跟随东方明和鱼贯而出，内殿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顾青阳用热水净了手，悄然坐到顾青雨床边，伸出玉指修长的白皙素手搭上顾青雨腕间的脉搏。
　　顾青雨似有所觉，从无边无际的疲惫与黑暗中挣扎着张开眼，抬起眼帘，迎上顾青阳清澈如水的眸子。在辨识出眼前之人的一刻，她那空洞黯淡的瞳眸中竟浮现出一丝惊喜的神采：“青阳，是你？”她微弱的声音低不可闻，但他还是听到了。
　　“师姐，别怕，有青阳在，你和孩子都会平安的。”
　　顾青阳的嗓音清雅柔和，听在顾青雨的耳中宛如天籁，宛如阳光，宛如清泉，瞬间便洗去了她所有的不安和恐惧。
　　顾青阳玉手一扬，掌间忽地现出三枚灵气充沛的药丸来，一枚紫色的，花香流转；一枚绿色的，晶莹剔透；还有一枚红色的，透着果香。他小心地将顾青雨的头微微抬起，将三粒丹药用温水喂入了她口中。
　　顾青雨已无力再开口说话，顺从地将丹药服下，顿觉十分安心，缓缓合上了双目。药力很快发挥了作用，顾青雨不久便失去意识昏睡了过去。
　　顾青阳在细心检查清楚顾青雨的情况后，伸出一只手按在她的腹间，另一只手则使了一番巧劲将小婴儿已经探出的半只小脚轻轻推了回去，紧接着他又将双手皆按在顾青雨腹部，掌下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他用灵力将顾青雨高高隆起的腹部护住，随后两只手一上一下大力向相反方向揉了十余下，没过多久，便顺利地将小婴儿的头推了出来。
　　当一个完好无损的女婴被顾青阳托在双掌中时，顾青雨的血已被止住了。只因在他刚刚喂她服下的那三粒丹药中，除了一枚催眠丹，一枚补灵丹之外，另外还有一枚止血丹。
　　“好漂亮的小娃娃！”顾青阳边用热水帮小婴儿擦洗着身子，边眼含笑意自言自语地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