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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镇远杀人案(二) ...

  •   三人撑船渡湖,穿过瘴气弥漫的树林,浓雾既去,眼前现出清新开阔的图景。数丈之外砌着两座交叠的矮墙,墙内便是苗寨,可瞥见花掩竹楼,卉木扶疏,鸡犬相闻。
      正欲接近,突然“噗”的一声,一支短箭从魏无羡耳畔擦过,三人均停下脚步,警备起来。魏无羡面色不改,但也收了笑意,观察着石墙。墙上密布小孔,箭矢正是从孔中穿过,而射箭之人以石墙为防护。
      果然石墙后面传来人声:“再往前走一步,箭就往你们脑门上招呼!”语气阴厉得狠。
      江澄一个长揖,朗声道:“在下云梦江氏江晚吟,不请自来,还望恕罪,我与两位同伴实是为了贵境内巫术杀人之事……”
      话未说完,几支箭直向江澄颈处和胸腹射来,聂乘月已有防备,祭出饿虎,往江澄跟前一个扫落,几柄箭纷纷折毁坠地。她见埋伏者趁人不备伤人,心中有气,遂向墙内道:“阁下何不现身相见,躲在里头放冷箭,不是英雄好汉所为!”
      谁知话音刚落,数十支箭一齐射来,三人立即以兵刃阻挡,对面却是连发不绝,势要把他们逼退。
      魏无羡低声道:“哼,以彼之道,还使彼身。”手中甩出一道黄符,霎时那些断箭调转方向,径自往石墙的孔中奔去,只听得一阵此起彼伏的痛吟声,显示射中了那些埋伏者。
      “诸位还不出来一见吗?”魏无羡声音平缓,却隐含威胁之意,“若是我们硬闯,伤亡就不可控制了。”
      墙内先是窃窃私语了一番,后终于从两座石墙的交叠处走出一行人。为首的是个老者,鹤发童颜,长须及胸,住着拐杖。其余是一群手执弓箭和铁叉的壮年汉子,纷纷捂着手臂,指缝间有血渗出,是受箭伤之故。这些人皆身着异族服饰,衣衫单薄。聂乘月这才发觉自从入谷内,薰风拂面,日光和暖,如同已到了五六月。
      那位老者将拐杖往地上一杵,嘶哑着说道:“三位既不是镇远当地人,奉劝你们不要插手此事,打道回府吧。”
      “诶,非也,”魏无羡的语调拖得老长,伸出食指摇了摇,“恰是你们镇远人无法解决,才请我们来的。”
      那老者冷笑道:“你们是任氏请来的帮手?”
      魏无羡叉腰道:“哎呦,你明明早就认定了我们是‘任氏的帮手’,所以才放箭伤我们,这会又来问?”
      那老者被他的话一噎,就要发作,又忌惮魏无羡出手,兀自忍住了。方才听他们声称云梦江氏的人,一时未信,后见个个身手不凡,才转而相信。既是玄门中人助那任氏,恐苗寨在劫难逃,这么一想,语气转为激愤:“好个仙门豪族,竟也勾搭小人之流谋财害命,好!我们就来个鱼死网破!”
      他的话一落,身后那帮汉子顿时神情悲愤,握紧武器,口中叫嚷“对,长老,跟他们拼了”,只待一声令下便冲出。
      魏无羡见状换作笑脸,说道:“老丈,你别急啊,我们的确受任氏所托介入此事,却不是为了帮谁。”
      那位长老皱眉不语,似等他说下去。
      魏无羡道:“此案尚有疑点,否则我们不会在这里耽搁,直接进去拿人,饶是你们集全寨之力也阻拦不了。”
      这话一出也着实让对方没面子,聂乘月和江澄都赶忙向魏无羡使眼色,那群汉子被激得满脸紫涨,就要动手,可那老者回眸一扫,他们纷纷垂手静立。
      魏无羡接着说道:“然则你们却无法自证清白,只能坚守一隅。这可不是长久之计,凤凰谷内虽然有那个凤凰什么茶……”
      “凤凰映雪茶!”江澄提醒道,聂乘月差点笑出声。
      “噢对,凤凰映雪茶,你们在寒冬时节仍盛产茶叶,想必是谷中异常气候土壤所就,这既是优势也是劣势,因为你们种不出其他粮食了。”
      对面果然面色更沉。聂乘月暗想,刚才魏无羡去市场打听这帮苗民所购之物和数量,想必正是从此中推出。
      “寨中余粮恐早已不能支撑了,凤凰谷三面环山,即使你们翻山而过,未必任氏不在其余城镇设伏。老丈,殊死抵抗可不是良策,难道要为了一时意气,连同寨中老弱妇孺的命也要搭上吗?”
      那长老已面如土色,魏无羡句句话扎在他心上。
      魏无羡昂然道:“目下你们与任氏势同水火,只有我们介入才能调停争端,令各方安居,恳请老丈放我们进寨,是否是蚩蚎之术让我们调查一番才有定论,也能还你们一个公道。”
      那老者沉思半响,终于伸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三人跟随老者转过石墙,总算亏得苗寨全貌,仓庚喈喈,淑气萦怀,恍然一个桃源仙境,茶园就占据了凤凰谷的一半。
      老者边领路边说道:“阁下口中说的‘蚩蚎之术’是我们苗民的独门巫术,此术残忍至极,有损阴德,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使用。施用此术,须用我们养的一种毒虫,蚎虫。”
      三人正听着,聂乘月突然发现衣襟上落了一只青黑毛虫,登时头皮发麻,路也走不动了。原来苗寨花木繁茂,确实“与蛇虫鼠蚁为伴”。
      聂乘月生来最怕虫子,此时与这只虫老兄亲密接触,对于他的尊容又是恶心又是害怕,她害怕时便发不出声音,往日遇到虫子总有二哥替自己捉,现下却没法子。她不肯露怯,又急于摆脱虫子,于是咬牙屏气用衣袖往胸口一甩,总算和虫老兄分道扬镳,呼出一口气,也不敢看虫子的去向。但是走了几步,又寻思不知从哪落下的虫子,四处打量,谁知一个侧头,只见离她耳朵三寸处的树叶上卧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大毛虫,二者面面相觑,聂乘月喉头一哽,怕得发抖,悄悄离了它去,内心叫苦不迭,桃源仙境顿时变作人间地狱,只盼望快离开这里。而江澄和魏无羡阔步走在前头,并不知道聂乘月的处境
      不多久来到一处竹屋,门口有两个苗民看守,老者对二人耳语几句,他们面有疑色,但仍转身进屋,不多久拿出一个铁盒。
      老者接过铁盒,对三人说:“这便是蚎虫,平日里是沉睡的。”接着打开盒盖,聂乘月移开目光。
      江澄惊道:“居然是透明的。”
      魏无羡见这蚎虫亮晶晶的,想到女孩子可能喜欢,于是向聂乘月招呼道:“阿月你过来瞧瞧,还怪好看的。”
      聂乘月眼睛绝不往盒子里瞟,说道:“不了不了。”
      魏无羡觉得她有些奇怪,但也没怎么在意。他想到这虫子是透明的,便更容易混迹人群杀人,又继续问老者:“这蚩蚎之术,用在禽兽和人身上有何不同。”
      老者摇摇头:“只要是活物,就没什么差别。”
      魏无羡向老者一拱手,说道:“老丈,如果方便,可否在寨中待宰的牲畜身上演示一番?”
      老者略一犹豫后点点头,叫人抬上一头病猪,又在地上摆上若干石头谷物,垒成奇异造型,将手指割破,鲜血滴向铁盒,这便是唤醒蚎虫。随后老者坐下念咒,咒语听来也十分古怪。聂乘月忍不住好奇,也转过身来看。不多时,只见一条两寸长的的虫子自铁盒爬出,速度极快,径直向病猪爬去,好似知道猪的方位,无声无息地到了猪鼻孔旁,一下子钻了进去。
      顷刻间,那头奄奄一息的猪双目暴突,满地乱滚,疼得“咿咿”惨叫,从猪鼻猪耳朵中流出血来,它应是疼极了,最后竟挣脱绳索往一块大石头上狠命一撞,断气了。那蚎虫过了一会儿从猪眼睛中爬出,仍是快速地窜回了铁盒中。猪的瞳孔变白,已然被蚎虫吸取了灵识。
      三人看完猪的惨状,心里都有了答案,在问了老者茶叶生意冲突之事等几个问题后告辞离开了。
      出得苗寨后,江澄纳闷道:“若中了蚩蚎之术,痛苦不堪,定会挣扎喊叫,与我们打听到的不相合啊。”
      聂乘月也点头说道:“要么有人说谎,要么另有缘由。”
      魏无羡听到“说谎”二字,突然又想到了另一层,说道:“我们或许应该试着从任氏着手。”
      聂乘月微一思量,说道:“无羡哥哥你怀疑任松觉?”
      魏无羡伸手弹了一下聂乘月的发髻,笑道:“没错。”
      江澄道:“任松觉的确不对劲,可是要怎么入手呢?”
      魏无羡耸了耸肩,说道:“到市街上碰碰运气喽。”说完吹着口哨阔步朝前走去。
      江澄和聂乘月无奈地相视一眼,追赶上去。
      三人又来到市街上,见魏无羡走了几步,神情严肃,又突然释然似的,接着左右环顾,不知在找什么,突然眼睛一亮,直往一个墙旮旯踱去。
      那儿蹲着一个老乞丐,衣衫褴褛,腰上绑着一个葫芦,正在太阳底下打盹,见魏无羡面带微笑地站在自己面前,不耐烦道:“别挡着老子晒日阳儿。”
      魏无羡蹲下来,不知从那掏出一壶酒,在乞丐面前晃一圈。那乞丐闻到酒香果然坐直身躯,朝魏无羡嘻嘻地笑。
      江澄和聂乘月此时也知道魏无羡是靠这位打听些线索,见那乞丐眼含锐光,并不是普通人。果然那乞丐说了些异样之事,据他所见,两个月前的好几晚,他都看见一头赤色狐狸在街头飞过,进了寻芳院。
      听得次言,江澄和聂乘月只当他是胡诌,魏无羡素日杂学旁收,一时却也想不起那种狐妖可致人浑身烂疮。
      对于聂乘月来说,事情搁置在此处,叫人进退两难,再看江澄,神情也有些委顿。可魏无羡仍是一脸自如,笑眯眯地同江澄说:“江叔叔向来严禁我们出入这些风月场所,如今有个正经理由去见识见识了。”
      江澄听了目瞪口呆,口中连说了三个“这……”
      魏无羡又转向聂乘月道:“阿月你去吗?”
      江澄连忙出声阻拦:“乘月怎么可以……”
      “我去。”聂乘月坚定回答道,一方面她心中好奇,另一方面她不知不觉已视魏无羡和江澄为好友,定要同他们赴险。
      三人来到最繁华的街道,天色已暗,而这柳陌花衢上则灯火荧煌,魏无羡一路东张西望,步态容与,不像是来除妖,倒像是赏玩市景。
      聂乘月望着魏无羡的背影,心中突然想着,他这样任性自在的人,会不会有一天被困住呢?随即觉得这个念头古怪,摇摇头把它抛开了。
      将近寻芳院,远远的传来新声巧笑,行至门口,老鸨见到魏无羡和江澄两个华美少年,又兼衣着不凡,本十分喜欢,看见聂乘月时笑容顿了顿,但仍旧殷勤地迎了进来。寻芳院装饰精美,置身其中,直感到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此时大厅正中的高台上几名舞妓正随着一曲《棣桂谣》轻摆柳腰。
      江澄和聂乘月在这烟花场所颇感别扭,两个人往大厅的角落一缩,两眼朝天。魏无羡则勾着几个嫖客也不知说了什么,回来后十分得意地对二人说:“方才我见两个人印堂发黑,被煞气笼罩,想来这寻芳院还真混进了狐仙。他们对这里的头牌,一个叫娉黛的女子十分迷恋,这娉黛也可疑的很,虽既卖艺也卖身,但从不留客人过夜。”
      “而且你们猜娉黛和谁来往密切?”魏无羡又卖了个关子。
      聂乘月十分配合地问道:“和谁?”
      “任松觉!这可就巧了,咱们定要见上一见。即使和案件无关,也能除了一个邪祟。”
      江澄叹道:“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魏无羡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向江澄说道:“还要麻烦江大才子了。”
      江澄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嚷道:“又要干什么缺德事啊?”
      原来这娉黛姑娘欣赏才子,尤爱善画之人,向来也是,妖邪之物必定是要汲取这些人的灵气。娉黛定下一规矩,必得寻芳客留下笔墨,经她赏鉴后通过者可与她相会。江澄画工极佳,又经不住魏无羡烦扰,于是应下来。不知江澄画的是什么,挡着不让魏无羡和聂乘月看,但画一交出去就通过了。
      谁料老鸨只让江澄一人去二楼见娉黛,他一脸窘迫,但望着魏无羡一脸看戏的贱兮兮的样子,好胜心战胜了羞耻心,和魏聂二人约好听到动静就共同除邪后硬着头皮只身前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镇远杀人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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