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旧约（陈情令同人）》寒山何处

3、第三章 镇远杀人案（一）

　　云梦的时光流逝得似乎比清河快，聂怀桑和聂乘月在莲花坞住了六日，过得相当惬意。在不净世，每日卯时三刻从高耸的角楼会传来阵阵雄浑的钟声，将众人从酣梦中惊醒，开始修行炼气，而在莲花坞，直到晨光变得亮煌煌，鸟语间关纷纷可闻，也无人打扰。
　　聂氏兄妹鲜少有年纪相仿的世家子弟作伴，起初尚有些拘束，好在这几个少年人都不是骄矜孤高的，彼此很快熟络起来，大家聚在一起虽偶有博弈论学等雅事，但主要还是在云梦驰骋游玩，出入于酒楼茶馆羹店果子行，将云梦的特色美食尝了大半，什么八宝葫芦鸭、冬瓜鳖裙羹、金凤云雾茶、甘草紫苏膏、黑米腊肉团子等等，遗憾的是三月荷花刚萌芽，不能品尝到魏无羡和江澄挂在嘴边的由江厌离烹煮的“江记莲藕排骨汤”。
　　至于聂老夫人委托的教导一事，江枫眠倒真有些巧计。仙脉十二，聂怀桑的修炼停滞在第九脉涌脉的凌度穴，冲破此穴需要全然的定力和空明的心境。江枫眠问了聂怀桑的喜好，得知其爱鸟，沉吟片刻，将他领入闭关室，吹奏笛曲为其设幻境。聂怀桑于幻境中见到一只花色金丝雀，身前书案笔墨纸砚俱全，明白了江枫眠的用意，即将真气汇聚流动同运笔合融呼应以助己冲穴，遂遵依之，如是三日，果真见效。
　　然而对于聂乘月的状况江枫眠也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安慰她机缘未到。
　　这一日江枫眠突然将魏无羡、江澄和聂乘月叫到跟前，原来镇远任氏向江氏求援，调查巫术杀人一事。巫术不难破解，料想不会有多大危险，江枫眠欲使三人前去历练一番，聂怀桑仍留下闭关，又嘱托三人须在清明节之前赶回。
　　乍听到要去破解巫术，聂乘月有些兴奋，后听清是镇远任氏，心理顿时复杂起来。
　　出得琅玕堂，却见聂怀桑神色惴惴地迎上来，说自己昨晚做了噩梦，听到任氏之托后十分吃惊地看了聂乘月一眼，以扇击掌，叹道：“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魏无羡闻言也看向聂乘月，发现她神色尴尬，就问聂怀桑：“你们和任氏有仇吗？”
　　“倒也称不上有仇，只是两家关系因为婚约一事弄得有点僵。”
　　“婚约？”魏无羡和江澄一齐吃惊道。
　　“任氏曾对我们家族有救命之恩，父亲就为我三妹和任家的儿子定了婚约，但是后来这门亲事黄了。”
　　“怎么一个个的都有婚约？”魏无羡皱眉摇摇头，突然指着江澄，“江澄，你不会也定亲了吧？”
　　“滚。”江澄翻了一个白眼，接着问道：“发生什么了？”
　　“唉，中间有些曲折，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总之两家都觉得对方有偏见，闹得很不愉快，最后任家那小子亲自登门，明面上是道歉实则是暗示退婚，祖母一气之下就解除了婚约。”
　　两人听罢作了然状。魏无羡偷偷觑了聂乘月一眼，她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色，点点头说道：“差不多是这样的。”
　　魏无羡拍拍聂乘月的肩膀，“没事，是任氏有眼无珠，阿月妹妹这么好，将来求娶她的人能从清河排到云梦呢！”
　　聂乘月“噗嗤”一笑，又说：“虽说两家已经不来往了，但任家哥哥是个好人，待二哥和我始终和善有礼，长辈们的主张不必迁怒于他，况且人家有自己的考量。”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呢。”聂怀桑摇摇扇子。
　　“哎呀怀桑，有我和江澄在，保证没人敢欺负阿月妹妹。”魏无羡拍拍胸脯道。
　　“对了，你们怎么去？”
　　“御剑啊。”两人齐声回答。
　　聂乘月不知道原来御剑飞行是这种滋味。
　　她搭着魏无羡的肩膀，仿佛一瞬就飞到了云梦码头的二里之外，随着越升越高，地下的屋舍行人逐渐变得同蚂蚁般大小，起初尚见野鹘盘浮，后只能偶见北还的大雁，他们在云山雾海中穿梭，双剑擘云飞，如同九天回日，仿佛大千宇宙任其遨游。
　　聂乘月俯瞰大地，山川草野尽在脚下，天地这般浩大，众生，也在脚下吗？
　　“阿月你在想什么？”魏无羡发现聂乘月刚才时有惊叹声，现在却神情呆呆的，有些好奇地问她。
　　聂乘月张了张嘴，好似心中有许多疑惑，但又说不清楚，就问道：“无羡哥哥，你会不会担心飞得太高啊？”
　　魏无羡隐约察觉到她并不只是在问这个，想了想回答道：“我好像没有这种担心，即使我想飞到九重天外也做不到啊，御剑飞行也是有限制的，高低、快慢、起落始终要凭脚下的剑。”
　　“这样啊。”聂乘月听了似心有所感，虽仍有不通之处但莫名觉得踏实了些。
　　进入镇远地界，三人寻了一处开阔处落地，发现一湖之隔的对面树林中隐隐传来瘴气，稀奇的是其中茅舍人烟依稀可辨。三人暂且压下疑惑，往市街去打听任宅所在。
　　任氏原本是个仙门小族，自前任家主始已斩断仙缘，专营世俗生计，不过仍像其他仙门世家一样保留了治理地方的职能。
　　步入正堂后，三人得知现任家主抱恙，故接见他们的是其独子任明先。任明先见到聂乘月有些意外，不过也只简单问候了几句就进入了正题。
　　“你是说，这几十具尸体，均是浑身烂疮，七窍流血而死？”江澄问道。
　　“没错，而且都是灭门惨案，十几户人家，不论老小，无一幸免。”
　　“两个月内杀了这么多人，手法如此阴毒，施术者同这些农户莫非有什么深仇大恨？”聂乘月敛眉道。
　　“一定是那帮苗民搞的鬼！”
　　众人朝门口看去，一位身着紫花袍的青年男子踏门而入。
　　“二叔。”任明先起身行礼。
　　聂乘月记得任氏家主有个弟弟，字松觉，一直在外闯荡。
　　任松觉不理任明先，径直走到三人跟前，语气甚是激愤，“三位仙师不知，我任氏自古管辖镇远，只有一冥顽蛮族不服教化，住在东南方向的凤凰谷中，平日寻衅滋事惯了的。数月前同当地农户做买卖时发生冲突，因此痛下杀手。”
　　“你们凭什么认定是那些苗民所为？”魏无羡开口问道。
　　“这个……”任明先犹豫。
　　“从那些农户的死状来看，他们中的是分明是蚩蚎之术，这种巫术是苗民独有。”任松觉斩钉截铁地回答。
　　“哦？”魏无羡显得很感兴趣，“烦请二位领我们看一下尸体。”
　　“这边请。”
　　一行人来到陈尸间。
　　尸体果然烂疮遍布，撑开眼皮后瞳孔呈白色，已然被抽取了灵识。
　　魏无羡一面检查着尸体一面问道：“这些人都是在夜间死去？”
　　任明先点点头答道：“确实，他们都是晨起夜归的，同伴早上来寻人时，尸体已经僵硬了。”
　　“定是用了那种邪术，才能做到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任松觉补充道。
　　“也许是睡梦中死去的。”江澄目中悯然。
　　聂乘月看着一个五六岁上下的女孩，嘴角还留着恬美的笑，心下凄凄。
　　魏无羡放下盖尸布，又问道：“既如此，你们为何不把那些苗民擒来？”
　　任松觉脸现怒容，“哼，那帮蛮子住处入口有瘴气，他们自己出入自如，我们的人却难以抵抗瘴毒，即使最精壮的汉子勉强通过入口，又被他们设的埋伏逼退。”
　　魏无羡轻笑一声，“好，那我们就去会会。”
　　任明先上前一步说道：“仙师侠义任氏铭感在心，府中人手可任由各位调配。”
　　任松觉闻言也说：“我底下就有几名好手。”
　　“哈哈，不必。”魏无羡摆摆手，把江澄和聂乘月一左一右搂过来，“他们伤不了我们分毫。”
　　任明先几不可察地瞥了眼魏无羡搭在聂乘月肩上的手，颔首微笑。
　　三人走出任宅，江澄首先发话：“我总觉得任明先和他二叔间有些奇怪。”
　　聂乘月回想了一下，任明先似乎很受任松觉压制。
　　魏无羡笑道：“哎，你老这么敏感，别人的家事就别管啦。”
　　“无羡哥哥，咱们现在要去凤凰谷吗？”聂乘月问。
　　“不急不急，咱们先去受害人的家里瞧瞧。”
　　他们来到西郊，在一个村民的带领下查看了受害人的家中情况，除了器具上的落灰和床上残留的血迹外，其余一切井井有条。
　　聂乘月见状便向领路的村民问道：“老伯，这家人死后有人来打扫过吗？”
　　那个村民一直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闻言回道：“没有，大家都有些忌讳，不敢进去，一直保留着原状。”
　　魏无羡问道：“他们死的那些夜里，庄上可有人听到什么动静？见到什么异象？”
　　“没有，跟平日里一样，再说黑灯瞎火的也看不见啥。”
　　江澄思忖着说道：“也就是说，他们没有呼救，也没有挣扎。施术者还真是了得。”
　　魏无羡走到村民跟前，语气和善地问他：“老伯，听说施术的人是住在凤凰谷的苗民，因为和农户们生意起了冲突，有这回事吗？”
　　“唉，是啊，所以大伙都认定是那帮苗民干的！”提到苗民，村民眼中直冒怒火，“那些苗民平日里待在凤凰谷不出来，但常年和我们有贸易往来，他们卖茶叶给我们。”
　　“莫非就是凤凰映雪？”江澄插了一句。
　　“没错没错，就是凤凰映雪茶，少侠好识见啊。”江澄被夸了倒有些不好意思。
　　村民接着说：“他们卖的凤凰映雪茶，一斤500文，这价格都多少年了，两个月前那些苗民突然变卦，要涨到一斤一两，还说是我们先提出来的又反悔，两拨人就闹了起来，没几天就闹出人命了。”
　　聂乘月心中疑惑，若只是为利，何必做到如斯地步？
　　魏无羡伸个懒腰，说道：“好！咱们就去讨一杯凤凰什么茶来喝。”
　　“各位少侠，那些人终日和蛇虫鼠蚁作伴，阴险古板，可不好打交道，你们得当心啊。”
　　聂乘月听见“蛇虫鼠蚁”，情不自禁瑟缩了一下。
　　三人再次来到湖边，江澄看着对岸的瘴气说：“咱们御剑过去？”
　　魏无羡摇摇头，“只怕会加强他们的敌意。”接着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黑丸。
　　“又是这个？”江澄一个白眼还没翻完，魏无羡猛地扳过他的头，把黑丸往他嘴里一塞。
　　只见江澄面目狰狞，对哈哈大笑的魏无羡咬牙切齿道：“死魏无羡，为什么比上次还臭啊？”
　　“越臭越有功效嘛，保你百毒不侵。”魏无羡说着，又笑眯眯地转向聂乘月。
　　聂乘月眼疾手快地从他手中拈了一粒放入嘴中，也不敢嚼，生生咽了下去，只觉口中一股难言的苦涩蔓延开来，喉中又传来一阵腥臭，滋味实在难当，但魏无羡正盯着自己看，于是强作镇定，语气平淡地说道：“略苦。”
　　魏无羡没料到她作如此评价，抚掌叹服道：“猛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