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云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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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乘月见那少年朝自己笑，怔了一下便移开眼神看向其余二人。一个是身着箭袖紫色轻袍的少年，形容俊朗，此时面露愧色，一边颇为埋怨地瞪着玄衣少年，一边将身旁的女孩扶起。那个女孩一身雪青绫棉裙，生得白皙清秀，脸颊微红，看起来温柔可亲。两人皆拿着一根糖葫芦，十分窘迫。
哦，怪道他买了三根。
三人起身后，江枫眠为兄妹俩一一引见，彼此行了揖礼。女孩名叫江堇，字厌离。紫衣少年名叫江澄，字晚吟。那位玄衣少年叫魏婴，字无羡。
聂乘月早就听闻江宗主膝下有一养子，因是挚交遗孤，故十分疼爱。今日得见果然不假，那魏婴始终神采飞扬，一派坦然，在江枫眠说话时偷偷打量来客，又小声地和江澄交流着。
“江澄，你看见聂昭背后那把大刀了吗？我估摸着得有四十来斤。”
江澄看向留着双鬟髻，粉衣白裙，举止斯文的聂乘月，白了魏无羡一眼，“别瞎说！”
“哎哎，你信我，素闻清河聂氏修的是刀道，子弟中多有身负神力之人，聂宴聂昭是亲传弟子，想必是不俗的。”说着眼珠转了转，“或可讨教一番。”
“你又胡来，人家是贵客！”
“我什么时候胡来了？”魏无羡不服道。
两人正要吵嘴之际，江枫眠已结束了闲谈，吩咐手下人为四人安置，又叮嘱江厌离等人多加照拂，不可怠慢。江厌离恭顺地应下了，然后领着聂怀桑等人前往住处。魏无羡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把刀直到客人离开，江澄戳了他一下他也不理。
聂怀桑一行人暂住在鸿度斋，正房厢庑游廊皆广丽秀致，背靠莲花湖，山石竹柏差池。日薄风柔，湖中鱼儿悠游，聂乘月望着鱼儿出神，心里记挂着那个盒子。
方才据江宗主所说，祖母信中除了提到拜祭事宜，还委托江宗主对兄妹俩指点教化一番，这有些出乎聂乘月的意料。原本祖母的确和云梦江氏有些渊源，其母族与江氏祖上曾为一支，不过已是隔了好几代了，亲缘已断，到了祖母这辈，她老人家与江枫眠的父亲江淮意气相投，常论心谈道，也使得聂氏和江氏加深了来往，江枫眠的佩剑听碧就是聂乘月的祖父赠予。
江聂的交情延续到了子辈，聂乘月的父亲聂平海和姑姑聂蕗深同江枫眠自幼就交好，直至聂蕗深殒身云梦，云梦似乎成了祖母的伤心地，和江氏也渐渐疏远了。不过，从此次云梦之行来看，祖母和江宗主仍维持着联系。
那兽纹紫檀木盒中除了一封信，只怕还有十分重要的东西，根据江宗主的反应来看绝不是礼物。会是什么呢？聂乘月蹙眉想着。
突然脑袋被轻拍了一下，原是冰丹，看着自己笑谑道：“阿月总皱眉，快成小老太太啦。”聂乘月撇嘴佯作不满。
“我去外面要些热水来。”“好。”
聂乘月望着冰丹离去的身影，想到刚才将心中疑惑告诉聂怀桑时，只得他一个摇头晃脑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可能自己真有妄思的毛病。
“聂姑娘！”
聂乘月被唬了一跳，朝窗外看去，未见人影，抬头发现窗外一株高大的四子柳上，垂下一只脚。聂乘月再往上细看，日光正强，不得不以手遮目，待看清了，却是魏无羡坐在树上，嘴里叼个苹果，笑嘻嘻地冲自己招手。
他刚才找过聂怀桑，两人俱是自来熟，很快称兄道弟起来。魏无羡提出要比划比划，聂怀桑却说自己还没结丹，让他找聂乘月切磋。魏无羡从聂怀桑房中出来，大老远就望见聂乘月盯着池中游鱼直皱眉头，景象颇有些滑稽，遂起了逗弄之心。
聂乘月见魏无羡招手，连忙起身向魏无羡拱手道：“原来是魏公子，有什么事吗？”
“呵呵，倒有件小事。”
“魏公子但说无妨。”
魏无羡将目光移向聂乘月身旁的案几，上面放着聂乘月的佩刀。“方才我观察聂姑娘，行动举止轻盈，但却时时调动内息，重心偏后，是负重之貌，料想姑娘的佩刀绝非凡器，不知是由何种材料打制？”
聂乘月听毕拿起佩刀，拔出刀鞘，刀背凿有兽纹，刀刃极细，腾光熠熠，魏无羡心底暗叹了一声好刀。
“这把刀，采用雁云川湖底一种特殊的材料瀛铁打造，重八十一斤，魏公子说的不错，我的确需调动内息来负荷它。”
听聂乘月报出重量，魏无羡吃了一惊，但面上仍不显露，只略略点头，“是把好兵器，不过”说着扬起手中的佩剑，“我这把剑也是万里挑一的。早闻聂氏刀法威猛，咱们较量一番如何？”
聂乘月没想到他有此要求，斟酌道：“聂氏刀法有九重，倘或练到五重以上，确实有以一敌百的威力，可惜我……”
“唉你不用自谦。”魏无羡摆摆手，想了想又说：“你不是怕伤到我吧？这样，我和你打个赌，要是我不调动内息就能单手拿起你那把刀，咱们就切磋切磋。”
“这……”聂乘月犹豫，虽说自己借助了内息，但主要还是凭借聂氏天生的神力，要说其余世家子弟，即使灵力充沛，不凭内息用单手拿刀，她是不信的。思量一番，她对魏无羡点点头，“好。”
魏无羡闻言从树上一跃而下，在窗沿上一点后轻飘飘落在聂乘月面前。
聂乘月闻到扑面而来的草木清气。
只见魏无羡伸出左手的食指和无名指，夹住了刀柄，然后轻轻一提，刀竟然真的被他夹起来了！他把刀往聂乘月跟前一送，聂乘月瞠目。她始终观察着魏无羡的吐纳，稀松平常，的确未用内息，况且他右手还拿个苹果大啃大嚼。
“怎么样聂姑娘，咱们可以比试了吧？”聂乘月还来不及思索，魏无羡又摇了摇手里的刀催促道。
答应人家的事又怎能反悔？聂乘月只得硬着头皮，接过刀来，跟着魏无羡来到庭院。
两人站开，相距一丈。聂乘月抱拳道：“魏公子，乘月愚钝，未学得聂氏刀法皮毛，恐见笑于公子。”
“没事没事，咱们点到为止。”魏无羡说着已是长剑出鞘，嗡嗡作响。“出招吧。”
聂乘月敛容正色，双手握住刀柄，屏气凝神，刀诀一引，向前奔去，手中大刀疾速砍向魏无羡左肩，魏无羡往右一避，手中长剑往聂乘月下身刺来，聂乘月一个纵身上跳，同时回劈过来，刀剑相搏，铮的一声响，聂乘月吃力不住，恐刀脱手，顺势后退。
魏无羡不待她有喘息之机，长剑又倏地刺出，聂乘月忙挺身格挡。双方又拆了几招后，魏无羡心中嘀咕，这位聂三小姐挥刀时竟然不用灵力，人刀无法融合，力度自然发挥不出来，莫不是不肯亮出真本事。于是剑招愈紧，直逼得聂乘月退向廊柱，眼见得退无可退，聂乘月后足一个蹬地竟然倒退着上了廊柱。
魏无羡心中赞道，好漂亮的轻功。接着也飞身上了廊柱，聂乘月借了廊柱的力，挥刀向魏无羡右颈劈去，后者长腿将廊柱一勾，转到了聂乘月后侧，聂乘月一个后仰刀落，魏无羡不格挡反而一个俯身往聂乘月的左踝抓去，往外一拽，使得聂乘月整个人脱离了廊柱。聂乘月立时右腿蓄力踢向对方面门，不防魏无羡一个下冲又是一个翻身，恰似鸿雁回翔，登时到了聂乘月上方，手中长剑凛栗劈来。聂乘月未料到他在此种情形下仍能使力，情急之下，调动上丹田，使灵力涌向刀刃，以期对抗。
却听铛的一声，聂乘月的刀已然脱手，甩到一旁，她则重重摔在地上。魏无羡一惊，腕抖剑斜，避开了聂乘月，落地后心中连叫糟糕糟糕，赶忙上前查看。
直见聂乘月脸色煞白，额冒冷汗，定是疼的厉害，却只紧咬着嘴唇忍着。魏无羡口中直说着“对不起”，她发不出声音，只摇摇头。等此波急痛缓过去，聂乘月开口笑道：“没事，魏公子不必担心，在家和大哥对招时我还要输得更狼狈些，已练得皮糙肉厚啦。”
魏无羡看她此时还安慰自己，心中更加愧疚，将聂乘月扶起后，忐忑说道：“我，唉，其实我是骗你的。”
“嗯？”聂乘月一愣。
魏无羡捡起聂乘月的刀递给她，“我根本拿不起你的刀的，方才是我偷偷用了符咒。”说着把左手一张，食指和中指间果然有符文光泽若隐若现。
聂乘月明白后，哑然失笑，接过刀由衷敬佩道：“原来如此，魏公子在符咒术上竟有如此造诣，当真是少年英才。”
魏无羡没想到她不生气还夸自己，知她性情敦厚豁达，心生许多好感，就问她：“你这把刀有名字吗？”
“有，饿虎。”聂乘月如实回答。
“饿虎？”魏无羡觉得自己听错了。
聂乘月看魏无羡面有怀疑之色，点点头强调：“的确是饿虎，我大哥说要取个威风些的名字。”
魏无羡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肌骨莹润，般般如画，却配着一把“饿虎”，不妥不妥。口中却说：“好名字，够气派！”
“魏公子的剑叫什么名字呢？”
“随便。”魏无羡颇为得意地回答，又补充道：“就是叫随便。”
“……魏公子真是率性之人！”聂乘月口中如此说，心中却想，未免也太随便了些。
“那个，希望你不嫌我唐突，刚才我们交手时你为什么迟迟不用灵力呢？”魏无羡忍不住问。
“实不相瞒，许是乘月天资愚钝，自身灵力总与聂氏刀法相斥，没使出几招刀就会脱手，刀法至今停留在第一重。”
“这倒是个问题。”魏无羡摸着下巴思索，“你的轻功很好，可一旦与玄门中人交手，不用灵力会吃亏的。即使逃跑，脚力再好也比不上御剑飞行的速度。”
听到御剑飞行，聂乘月眼中一亮，感叹道：“剑道也是颇有妙处的。”又叹了口气，“我相信天缘，专心修习刀道，可这把饿虎怕是不待见我，不过，劈柴时倒是好使得很。”说完见魏无羡神色有异，连忙解释：“呃，物尽其用。”
魏无羡还要再说什么，背后传来一声怒吼：“魏无羡！”
两人被吓得俱是虎躯一震，回头一看，江澄正气冲冲地地朝这边赶过来。他老远望见魏无羡捡刀还给聂小姐，马上猜到魏无羡同人家已经“讨教一番”了，显然聂小姐输了。
魏无羡看见江澄这副怒容，倒是乐呵呵的。江澄赶到两人面前，见聂乘月笑吟吟的，心中松了口气，又责怪魏无羡道：“你也忒失礼，倘或有个损伤，你如何承担？”又转身向聂乘月赔笑，“聂姑娘真是抱歉。”
聂乘月摆摆手，“无妨，是我学艺不精，不过也有幸见识到了江氏的剑法，剑招凌厉而出其不意，让人大开眼界。”
“看吧，阿月妹妹没生气。”魏无羡摊手。
这声突如其来的阿月妹妹叫的真是无比亲切自然……聂乘月费了好大力气维持住了平和的表情。
“别贫了，阿姐叫咱们过去。聂姑娘失陪了。”聂乘月拱手回应。
“待会见，阿月妹妹。”
“无羡哥哥待会见。”
少女的声音清甜柔软，魏无羡楞了一下，不过倒也颇为受用。江澄长这么大还没听人这样叫过魏婴，心中一阵恶寒，拽了他就走。
魏无羡走了几步又回头，朝着聂乘月眨眨眼，“有空我教你御剑。”
“啊，好！”
眼见女孩露出雀跃的神色，魏无羡满意地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云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