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王轩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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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鑫海这句话，说得尾音上扬，还带着笑脸，用的很客气的口吻，就像男生们常见的闹嚷抖机灵。
林秋山有一瞬时微微皱了下眉，别人注意到以前就恢复了冷漠的冰山般的脸。大庭广众之下打别人脸不太好，而且怎么说也是和自己有一年同桌情谊的、平时对自己很不错的同学。
林秋山看向顾冶，怕这位爷不满意，回了一句：“晚饭一起吧。”
食堂闹闹哄哄，陆鑫海坐在林秋山对面，很随意的样子边吃边问：“你和顾冶关系挺好？”
“一般吧。他这人，一面之缘都有可能凑在一块儿吃饭聊天。”说着，望向不远处。
陆鑫海顺着林秋山的目光转头望过去，顾冶附近，有五班的，也有几个眼熟的原六班的，来来往往有些从身边走过的，也时不时和顾冶打个招呼。
头转回来，林秋山已经低头继续吃饭了。陆鑫海几次想开口再问，见林秋山不再抬起过头，便也不问了。
下午有节政治课，算是理科班里仅剩的一门文科了。因为学校还未安排学生参加政治学考，所以理科班也还得继续上政治。仍然是高一时候教过5班6班政治的老陈，高二老陈带文科班的政治，理科班里就只5班了。可能理科班的要求只是班里学生参加学考时尽量多拿A而已，不像文科班需要分数越高越好，老陈来到5班上课的时候很是轻松，但还是提了一个严厉的要求：上政治课不准写别科作业，要么坐在教室里接受政治熏陶，要么去教室外面。
5班也熟悉了老陈的毛病，低着头不理他：不让写我还不能偷着写？老陈是个负责的政治老师，只是年纪上去了眼神不太好，讲课讲到兴头上，更是管不到底下的学生到底在做什么了。
还剩5分钟下课，林秋山做完了三道数学大题，顾冶看完了新一期人民日报的社评。这俩人算是两个极端：林秋山对政治了无兴致，也不爱听政治课，一听就犯困，索性做题；顾冶喜欢学政治，但对固定的课本上的久远的教条只保留能背出来就行的原则，对于记笔记、划重点或是反复的强调没有一点兴趣，于是往往上课时边听边自己学，看《国富论》《资本论》或是哲学史、政治学教材，或是新鲜的贴合时政的社评，不为考试，或许是为了装逼吧。
经典论著难免看不懂，碰上太难太学术的问题，顾冶高一的时候就经常去办公室向老陈请教。眼神不好如老陈也会发现顾冶在课上正大光明地看教材以外的书，但是这无所谓，老陈只是要求在政治课上学政治，的确没有要求政治课上必须只学教材。
老陈年轻时也是个政治狂魔，对于顾冶便也是相当欣赏，上课不时提问让顾冶针对一些问题发表看法，课后也认真回答顾冶的提问。没有老师不喜欢好学的学生的，更何况对于顾冶而言也没有政治高考的压力，的确不必拘泥于考试所要求的。
这节课要划的重点已经吩咐完了，5班原来的政治课代表去了文科班，老陈想了想，先把班长许泽叫了起来：“你们班原来的政治课代表去文科班了，班主任给你们安排新的课代表了吗？”
许泽老老实实回答：“还没有。”
“你们班班委还重选吗？”
许泽仍然老老实实回答：“文艺委员去文科班了，这个肯定要再选，其他不清楚。”
“好，你先坐下。我是政治老师，讲究民主。另外本着多给同学们锻炼的机会，以及不加重已有职务的同学的负担，我们尽量不和别的岗位重合吧。还有，虽然你们不用政治高考，学考还是要重视的、课代表也还是要有的，哪位同学愿意来做政治课代表吗？”讲民主的老陈也很公平，和蔼地环顾了一圈班里的同学。
齐刷刷低头，班级里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下课铃响了，老陈正准备说可以课后来找他的时候，最后一排有人举手了。
老陈眯眯眼，叫了一声“顾冶”。
顾冶站起来，先标志性微笑，再战略性清嗓，最后正儿八经来一句：“顾冶愿为同学服务。”
班里有人叫好，有人鼓掌。老陈也是个老狐狸：“来了5班，不准备竞选个班长了？”
顾冶：“许泽是个好班长。”
高一的时候，顾冶作为6班的班长，和5班的班长自有接触。今天中午的时候大家一起聊天，也摸清楚了许泽还是蛮有民众基础的，虽然并没有自己在原6班那种有点夸张的程度。
顾冶自己也清楚，万一真的要竞选，如果投票的形式，指不定可能会超过，到时候可就尴尬了；不竞选班长的话，就不符合自己之前奋勇争先的人设，更像是在“礼让”，那可同样令人尴尬。还不如，挑个政治课代表当当，到时候要是弄竞选，就拿老陈当挡箭牌，说他不希望自己的课代表身兼数职。
老陈很快接话：“顾冶同学政治学得很好，不仅仅是考试成绩，知识积累、时事点评也都很有一套，可以说是真正地在学政治，深入而且灵活，并且积极地将理论与实践结合。大家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问他。好，那这节课就上到这里。”
“你政治好，怎么不去文科班？”是顾冶的同桌，同样新来5班的从分校国际班转来的李彦豪问的。
“我又不是理科学不好，”顾冶咂咂嘴，继续说：“理科将来能选的专业多。再说了，我可不是为了高考才好好学政治。”
“那你为的啥啊？”早就在准备前往资本主义国家混文凭的李彦豪同学表示不能理解。
顾冶勾起一边嘴角，很嘚瑟的样子：“为的装逼啊。”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下课铃声一响，顾冶就走到窗边，站在林秋山后面了。
林秋山理好作业本，盖上笔帽，回头看他一眼，慢慢站起来。
“今天一天都没和我说话，不欢迎我？”顾冶摸摸鼻子，边走边问。
林秋山又望他一眼，没说话。
顾冶咧着嘴笑笑，左手大剌剌地揽上了林秋山的肩膀，右手捂捂肚子说：“饿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
“那就去吃那家面馆吧，一暑假没吃了，还挺想的。”
“嗯”
“顾冶！”清脆脆的一声喊。
一个瘦瘦矮矮的男生跑过来，抓住了顾冶的胳膊：“你去了理科班？我今天一天了，在5班教室门口看你，你身边总是有人，想找你说说话都没机会，见到你了你也就普普通通问声好……我……”眼眶红红的，嘴巴嘟着。
顾冶把手抽出来，笑着说：“在学校里的话，我身边当然除了课桌就是人啦，怎么了王轩晨？”
“我想和你一起吃晚饭。”王轩晨眨巴着大眼睛说。
“可我已经约人了，他不习惯和不认识的人一起吃饭。”
王轩晨看了林秋山一眼，林秋山也正在看他，眼神冷冷的。
“林秋山？你们俩不是关系不好吗？”王轩晨又看向顾冶。
“嗯，不过这不分到一个班了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能僵着，”顾冶对着林秋山，露齿标准地笑问：“是吧？”
林秋山甩开肩上顾冶的手，自个儿往前走了。
顾冶无奈笑了笑，对王轩晨说：“好好吃饭，我就先走啦，再见。”
说完跑着追上了林秋山。
“那个人，之前好像是你们6班的？”顾冶跟上来之后，林秋山开口问道。
林秋山这个人，冷冰冰的，话少得可怜。不了解他的人只觉得这人高冷，稍微了解他的人会觉得这人脾气还挺大，再了解他一点，则会发现这人其实一点脾气都没有，只是习惯性地避开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或是不太舒服的东西，而不是因为讨厌或是真的无所谓。
最开始与林秋山相处的时候，顾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现在倒是了解了，听林秋山问起，顾冶笑着点点头：“嗯，是啊。”
林秋山轻轻地皱皱眉：“怎么感觉，不太像了？”
“化妆了呀，你没看出来？你是女生们常说的那种直男吗？”
林秋山推顾冶一把，闷声说：“他技术还挺好的。”
说完又瞟一眼还在坏笑的顾冶，气不过，又补一句：“你才直男。”
校门口出去，过一条马路再拐个弯，就到佳佳面馆了。骨汤配手打面，配料新鲜而丰富，尤其是老板娘自己炸的皮卷，特香特好吃。两人点好坐下，林秋山还记着顾冶和王轩晨的对话，捏着筷子对顾冶说：“我也没有不习惯和不认识的人一起吃饭。”
“中午的时候你同桌不是这么说的吗？”
“他说的不是我不习惯和一群人一起吃饭吗？”
“那你能接受一群人一起吃饭吗？”
“能啊。”
“那你想和刚才找我那人一起吃饭吗？”
林秋山握着筷子轻轻敲桌面，想起了高一时发生的事。
高一临近期末的时候有一场纯理科的考试，也就是只考语数英物化生，作为选文理科的一个衡量依据。林秋山也是听陆鑫海说的，隔壁6班有个男生，成绩出来后被班主任叫去谈话，也不知是说了什么还是发生了什么，从办公室出来后竟然哭着爬上了教学楼的天台。
那时候是课间，不少人都看见了。
就在大部分人还在惊呼的时候，顾冶已经冲向楼梯了。
那个男生最后是被顾冶拦腰抱下来的，当时班里还有个女生碎言碎语，说什么他自己想不开，何必去救，女生正好坐在窗口，顾冶带着那个跳楼的男生正好自走廊经过，听到后吼了一声：“如果大家都像你这么想，我们班就完了！”
那个要跳楼的男生就是王轩晨。
这件事当时也是一个热点新闻了，听说王轩晨是单亲家庭，听说他后来被心理老师找去，听说班主任向他道歉了，还听说学校领导也请了他和家长……基本都是听陆鑫海说起的，林秋山只自己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件事发生之后，那个叫王轩晨的人，总是会出现在顾冶身边。
“帅哥，青菜皮卷面好了。”胖胖的老板娘端了面过来。林秋山和老板娘挺熟的了，家就在附近，平时自己也经常过来。林秋山回过神，对老板娘说声谢谢。
新烧好的面冒着热气，在氤氲中，林秋山抬眼看了看顾冶，终于回复了之前的问题：“不是很想。”
说完这句，林秋山戳戳面前的面，低着头吸溜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王轩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