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二」 ...
-
“嗡嗡。”
我刚洗完澡，一边用毛巾胡乱擦着湿哒哒的头发一边推开卧室门，就听见放在书桌上充电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
把毛巾甩到肩头上，我一屁股坐在桌前支起腿，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全是侯煜南发过来的消息：
“在吗在吗”
“呃就是周天是我生日，想请朋友一起聚一聚，吃个饭唱个歌什么的，你能来吗”
“顾姐你可一定要给我面子啊，咱班挺多同学都来呢”
我的大拇指在键盘上悬了几乎能有半分钟。
既然班里很多人都会去，我身为侯同学的同桌不参加的话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而且既然才知道他周天过生日，也来不及送什么礼物了，生日聚会至少应该去捧个场吧？
可是一想到要跟一大堆人坐在一起就好烦，尤其还可能有很多不认识的……
就在我纠结得快要狗袋时，我猛然想起：
周天是和乔冉约好了要去陪她买教辅来着！
啊感谢上天我被解救了！
“抱歉啊，可我已经先跟乔冉约好周天要一起出去来着，可能去不了了”
我小心翼翼的斟酌着每一个字，按下发送。
侯煜南秒回复，“唉这样吗，那你带她一起过来不就好了，正好能跟大家熟悉一下”
“……”
我火速给乔冉发消息求助，“我该怎么办？”
她也很快回了消息，“怎么了怎么了？”
我把事情给她讲了一遍，谁知她竟然回我：
“真的嘛？？！好啊好啊带我去吧，我正好想多认识一下咱们班同学呢！”
“带我去吧求你了顾好人！”
然后是一连串哀求的表情。
我直接囧掉，“可是周天不是说要买教辅……”
“哎呀教辅随时可以去买，这种机会哪能什么时候都有！”
——真拿这丫头没办法。于是苦逼的我扶着额头给侯煜南回消息，“好吧我们可以去，几点在哪里？”
“太好了！明天下午两点在钱柜KTV，唱完歌之后去吃饭。”
回了个“ok”的表情之后，我忍不住问他，“都是咱们班的人吗？”
“大部分是，也有一些我初中的朋友。没关系你们要是觉得不自在的话不一起去吃饭，只唱歌也行。”
我叹了口气，扔下手机仰面瘫在椅子上。
等一下，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侯煜南的生日会，陈曦不可能不在吧？？？
靠不会是陈曦让他一定要把我叫过去的吧？？？
又被摆了一道啊我的天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
那个夜晚，我几乎是在万般懊悔中入睡的。
周天，两点半，我已经在KTV门口等了乔冉四十多分钟了，侯煜南一直不停地给我发消息问到没到，我直接一句话甩过去，“烦死了再催我现在立马掉头回去！”
“哎别别别姑奶奶我错了，不着急啊，您慢慢走，路上小心”
我没好气地摁灭屏幕，一转头就看见乔冉穿过马路气喘吁吁地朝我跑过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她弯下腰扶着膝盖给自己顺气。
“乔冉小姐，刷新记录了啊。”我抬起手扫了一眼腕表，“赶紧进去吧。”
推开KTV大门的时候我无意间打量了一下她，忍不住问，“你涂口红了？”
“对啊，”她愣了一下，拉开挎包掏出镜子和纸巾，“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
“我觉得有点。而且，你这是要去参加演出吗？”
女生罩着一件米色格子的风衣，里面是黑色的紧身内搭和一条长长的白色纱裙。
“我觉得还可以啊，怎么感觉你眼光好像有点问题？”女生从镜子上移开视线，把沾了口红的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在家花了好长时间搭配的呢，你真的直男审美。”
我撇了撇嘴，好吧，穿搭方面我确实一窍不通，还是闭嘴好了。
拉开包厢门的时候，虽然有心理准备，我还是被里面的吵闹声震得差点当场去世。
两个男生在屏幕前对唱，边跳边嘶吼着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围观的人有的站着有的坐在沙发上，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留下来！！！嘿留下来！！！”
“……”
“顾姐顾姐可算等到你了！”侯煜南放下手里的杯子从沙发上弹起来，“来来来这边这边！”
他走过来带我们俩找地方坐，扯起嗓子喊，“川哥川哥！腾个地儿，你去那边坐着，这我同桌来了！”
我也用最大的音量在他耳边吼，“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多人！！！”
男生约摸着也是没怎么听清，叫我们俩挨着同班的一个女生坐下，就转头去招呼几个看起来像大学生的人了。
乔冉和那个女生迅速攀谈起来，我则百无聊赖地环顾着四周，灯光交错中我辨认出了一些熟悉的面孔，但也有很多从来没见过的人。
说是聚一下，但场面这么热闹，可以算个派对了，看来侯煜南这个小太阳的人缘还真不错。
我正觉得这个音乐的混响震得我实在有点想吐的时候，不知谁在下边喊了一句，“哎我说你俩，有完没完啊！赶紧切歌切歌，受不了了！”
应和的声音此起彼伏，“快点切！切切切！”
“哎我来我来！”侯煜南再次像弹簧一样蹦了出去，坐到选歌的机器前，“下首说唱啊？谁的歌？阿璨你的吧？”
我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
侯煜南一直叫陈曦阿璨，虽然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名字怎么来的。
果然，角落里一个高挑的身影慢悠悠地走上前，从唱最炫民族风的男生手里接过麦克风。
底下很多正大声谈笑的妹子瞬间静音，然后一边瞄着他一边和旁边的人议论起来。
“唉唉，这不是，这不是那天那个烧烤小哥吗？他叫什么名字啊？”乔冉在我旁边用胳膊肘狂怼我。
“陈曦。其实……他就是我一直跟你说的那个男生。”我觉得有点渴，顺手从前面的桌子上捞了一瓶果粒橙拧开。
“什么？？！他就是那个追——”乔冉瞬间尖叫起来，吓得我瓶盖一扔就去捂她的嘴，“姐姐你小点声啊！你生怕别人都不知道吗？？”
她不耐烦地拉开我的手，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你怎么不早说是他？这种级别的你还犹豫什么啊就从了呗！”
此时拿着麦的男生侧身站着，被屏幕的光映衬出侧脸的线条。
我终于看清他今天穿了一条有破洞的牛仔裤，上身是一件军绿色的T恤，胸前的图案因为闪个不停的彩灯实在没看出是个啥。
“朋友我问你，你这以后但凡遇见个帅哥是不是二话不说直接就跟他走了？”我翻了个白眼，“哎你知道他的外表下边隐藏着什么吗——”
话还没说完，站在屏幕前的男生已经开唱了。
“啊啊啊啊啊我的天他怎么还会Rap啊唱得好棒啊！！！”乔冉激动地抓住我的胳膊一通乱挥，和坐着的众多女生一起叫起来。
“哎这个男生有点帅唉！是一中的吗？”
“想要微信怎么办？要不待会去跟侯煜南要吧？”
“我也去我也去带上我！”
我嫌弃地抽回自己的胳膊，看向大家目光集中的焦点。
男生没有浮夸做作的动作，只是低着头用两只手握住麦，声音低沉而又富有磁性。
他唱的是首英文歌，不看大屏上的字幕的话全程不知道这人在念叨啥，好吧就算是中文我肯定也听不懂，我暗自心想。
“Actin’ like you don’t be calling, it ain’t impressing me/ Didn’t come to see your friends, I know you came for me…”
“… All these occasions let’s work it out with me/ I don’t think it hurts give another try on it”
一曲终了，欢呼声响彻整个包厢，依稀能听见侯煜南揶揄的喊声，“兄弟你今天这是要抢我的风头啊？！”
“我哪敢啊你才是主人公。”男生表情不明地对着麦说了一句，然后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天哪他朝这边看了……”我听见周围有女生低声惊呼起来。
乔冉拍拍我，“哎，他看的是你吧？”
我也注视着那个手拿麦克风看过来的高挑少年。
答案呼之欲出。
内心莫名突然慌乱起来，我特别害怕这个人下一秒就会对着麦说出什么让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话来，整个人在沙发上如坐针毡。
然后我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背上乔冉的挎包就拖着她站起身，快步走到正吃着薯条的侯煜南面前。
乔冉看起来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其他人的视线也齐刷刷地朝我们俩看过来。
“对不起啊侯煜南我家里突然有点事，我和乔冉得先走了，真的抱歉下次有机会再跟你出来玩再见。”
侯煜南一副诧异得像是见到鬼了的表情，我一连串话说完，他嘴里还伸着一根蘸了番茄酱的薯条，闻言努力地想要吞下去，“唉不是，等下——”
我拉着乔冉转身就走，看都没看身后站着的陈曦，推开了包厢的门。
“顾一诺！顾一诺你可以放开我了吧！哎呀你到底怎么回事嘛突然就走？？”我拖着乔冉七拐八拐地进了卫生间，她终于忍不住甩开我的手大声问，“你这样会让同学印象很差的知不知道！”
我后背靠在洁白的瓷砖墙上低下头，“我不知道。”
“你到底怎么了？”乔冉估计从来没见过我这样，声音也放低了一些。
“乔冉，我真的不知道，”我抬眼看着她，“如果一个人喜欢你，你就一定也要喜欢他吗？”
她愣住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可你就算明确地拒绝他了，他还是明里暗里地对你好，我心里真的觉得很不舒服，觉得自己欠了他东西……”
“明明不想这样的……”我声音逐渐弱下去，头抵住墙闭上眼睛。
良久，乔冉的声音在卫生间里像一道雷一样炸开。
“顾一诺，你果然是这样的人啊。”
我猛地睁开眼睛，女生已经抢过她的包冲了出去。
“乔冉！乔——”我莫名其妙地喊她，可她人已经跑远了。
真是糟透的一天啊。
我回到家脸朝下倒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仍然只有这一个念头。
手机从离开KTV之后就不停的震，我一路上也没去理它。
趴了一会，我才宛若僵尸一般地伸出胳膊去掏口袋里的手机举到面前。
没有乔冉的消息。基本都是侯煜南发来的。
“你没事吧，出了什么事这么急？”
“陈曦出去追你了，你看见他了吗？”
“你路上别着急，小心点，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我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对侯煜南的歉疚之情。
答应去人家的生日宴，结果没待一会胡乱编了个理由就走了。
我肯定搅了别人的好心情吧？
但翻来覆去想了半天，我还是只发了一条“我回来了，没事，对不起啊”给他。
过了一会，消息才进来，“没事就好。”
我刚在对话框里打出“谢谢”，还没来得及按发送，一条短信就进来了。
那个号码有点熟悉，我迅速反应过来——
是陈曦。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他的短信。
“为什么要这样？”
我瞪着屏幕上的这句话，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我为什么要这样？
大家各过各的不好吗？你又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这么困扰呢？
我觉得，自从上了高中之后我的困扰程度倍增，近期更是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初中时平静的生活，此时对我来说竟然已经遥不可及了。
“我们根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对不起。”
思考了一晚上，我终于在睡前给陈曦回了这样一条短信，然后手机就再也没震过，再然后，我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