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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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周，二班总共有两个大事件，第一就是侯煜南带领的男篮遗憾止步半决赛，但已经刷新了一中实验班在篮球赛上的历史战绩了，所以大家也并没有消沉太久。倒是侯煜南本人脚伤还没痊愈依旧坚持上场血拼，最终没能赢下这一场十分沮丧，还要在陈曦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进考场——我看着都觉得可怜。
第二就是期中考试终于落下帷幕，这次数、理、化的题目都偏难，考试结束之后，整个走廊响彻学生们吵吵嚷嚷对答案的声音和绝望的哀嚎声。
我把书包抱在胸前，小心翼翼地在人头攒动、悲喜交集的走廊里穿行，心里隐隐也有些不安。
……因为我昨天写政治材料分析的大题时一不小心睡着了，后面的题目都没答完。
突然，肩膀上被人一拍。
我转头，正对上笑得憨憨的侯煜南，“顾姐，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你算多少？”
“啊？”我思索片刻，“二倍根号三好像。”目光一转，果然看到陈曦在一旁跟着艰难地挤过来。
本想快步离开，却见侯煜南愣了一下，一脸奇怪地望向陈曦，“咦？我俩都算的12啊，是吧？”
陈曦并没有理会好友，盯着我狐疑地问：“顾一诺，你难道忘了平方？”
他这一句话让我心里一惊，仔细回忆了一遍题干和我的解题过程，一阵愁云惨雾便从头到脚笼罩了我。
——我还真他丫的就忘了平方。
十月真的诸事不顺。啊不对，是自从遇见陈曦这小子我就没碰上过什么好事！
总之，远离陈曦，赶走霉运，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快快快成绩出了成绩出了！”
俞星月刚拿着一张成绩单走进教室，还没往墙上粘，一帮人便眼疾手快地“哗啦”一下围上去。
我把MP3的耳机掏出来戴上，继续翻上次跟乔冉逛书店时买的绘本《星空》。
女孩小美和男孩小杰互相治愈，一起成长的故事。
我其实很少看这种带有童话色彩的绘本，但上次只是随手拿起来翻了几页，就被那迷幻又童趣的色彩和略带忧伤的讲述语气给深深吸引住了。
我能懂小美的寂寞，她的倔强，她外表的装酷和内心的脆弱，包括对那最后一片星空拼图的执着和最终的放下。
在这个小女孩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自习课铃响了，我把书收进书桌，突然注意到侯煜南又在用那种看苦情戏的眼神盯着我，刚想没好气地开口，却发现隔着一个过道的同学也有人两两三三地低声议论着什么，目光时不时地飘向我。
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果然，没过几分钟，我那不祥的预感就应验了。
印好的成绩单发下来，陈曦的名字居然在我前面。
我看着年级名次那一栏陈曦比我高出两名的名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分数算错了吧？要么就是成绩单印错了，总之不可能啊！
我做梦都想不到，自初三以来就没再仔细看过成绩单的我，此时居然低下头一科一科地看起另一个人的分数来。
语文……129？这是认真的吗？这种分数在语文这科上真的存在吗？数学127，只比我低了6分而已？！
虽然物理化学都比我低，可陈曦的政史地三科加在一起比我高了将近三十分。
这样看来，我年级排名只比他少两名已经算是侥幸了。
可是，怎么会？？？
我只觉得一堆问号充斥着大脑，把赌约失败什么的都挤出去了。
他都是什么时候学习的啊？上课睡觉，中午打球，自习课经常不见人影，比如现在。
——我觉得我都快把陈曦那空荡的座位盯出个洞了。
“同桌，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一下你，”侯煜南那悲悯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阿璨——陈曦他好像是认真的。”
“什么认真的？”我拄着头烦躁地问。
“就……追你啊，”男生凑过来压低声音，“反正我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这样。”
我“呵呵”地干笑了几声，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蹦，“那在下还真是，荣幸至极啊。”
话音刚落，陈曦就抓着乱蓬蓬的头发晃进了教室，我连忙条件反射般地在桌子上趴下去，假装忙着订正化学卷子。
接下来的两个课间更是，只要他在教室，我就往出跑，在女厕所里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
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我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猛然意识到——
我顾一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窝囊了！？我为什么要躲着这小子？？不过是愿赌服输而已，我难道还怕和他正面刚吗？？
实在是不可理喻。
这样想着，我怒气冲冲地回到教室，一屁股坐下拿笔开始写刚发下来的数学晚导。
我，顾一诺，以后再把得数算错，我就不是人！
可能是因为还在跟自己生气的缘故，题解得异常的快，半个小时就做完了正反两面的卷子，叶璇姐八成瞥见了，坐在讲台上叫我：“顾一诺，做完了拿过来我批一下，哦对了，拿上你期中考试的卷子。”
班里响起一阵惊叹声，但我的心却凉了半截。
拿着两份卷子蹭到讲台旁边，我心惊胆战地等待着叶璇姐手中的红笔对我进行命运的审判。
“晚导做的还行，”一阵“哗哗”的声音过后，她翻来覆去也没看出什么毛病，“倒数第二题下去再看下，算得有点麻烦了。”
“奥，好的。”
随即她又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考试卷子！拿来！”
我赶忙颤抖着双手递上。
“你这小兔崽子、小兔崽子，啊？！”她扫了一眼卷子就开始用红笔敲我的头，我下意识地抱着脑袋躲开，她转而伸手开始抽我的后背，“我让你躲！说了多少遍，看好绝对值，绝对值！还给我往上写负的！还有！这题当时还是叫你起来讲的，居然还能给我做错！做错！”
后背顿时一阵火辣辣地疼，我想哭的心都有了，“你自己说你该不该打？啊？这十分该扣吗？！”
“不该！”我哭丧着一张脸。
“不打不长记性！”叶璇姐终于收回手，把卷子扔回给我，“回去改去！”
我刚想说一句“谢谢老师”赶紧逃离这个公开处刑的现场，却听见讲台旁边一阵“哧哧”的笑声传来。
陈曦趴在桌子上低着头，憋笑憋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陈曦！！！”
“哎！”这货立马坐直身子一脸假正经。
“我说她没说你是吧？还搁一边幸灾乐祸？别以为你这次进步挺大就给我在这吊儿郎当的，赶紧做题！”
男生又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才转过头去埋头写题。
我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卷子，恨不得在全班人面前拎起他的椅子暴打他一顿。
下了晚导，我没急着收拾东西，端坐在座位往错题本上整理那道题的简便算法。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了，最后只剩下一个男生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我都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
——从来没有想过有人等我放学竟然是这样令人难受的一件事情，我心里默默泪奔。
写完最后一个数字，我“啪”地合上厚厚的活页本，拎起书包起身。
男生兴致盎然地看着我径直走到他面前站定，刚要开口，却被我抢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愿赌服输，你提要求吧，除了做你女朋友什么都行。”
我觉得我的语气颇有一种壮士赴死，大义凛然的感觉。
他闻言一下笑出来，“你怎么知道我的要求是这个？”
“哈？”
“而且，你这还叫愿赌服输啊，哪有输的一方还给赢的一方提条件的？”
我盯着他眼睛里那不甚友好的笑意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时竟然语塞。
“……跟我交往对你来说，是这么不情愿的事吗？”他说着，神情染上一丝认真。
我怔了一下。
自从上次打架事件，陈曦一反常态地每天早上都到的比我早，而我的桌子上，也无一例外地每天都会出现两盒酸奶和一封信笺。开始时，我还不厌其烦地趁他不在放到他的书桌里，可隔了一会它们还是会不动声色地重新出现在我的桌子上。
于是无数个来回之后我放弃了，有时会把酸奶随手塞给孟柯或者师晨秀（我的好同桌不论怎么威逼利诱都从来不肯收），信笺和写满的草纸、试卷一起揉吧揉吧丢进垃圾桶。
但后来，我逐渐会认真读过每一封信笺，然后默默把它们都仔细折好放进书包夹层。
他写的东西时长时短，也不仅只有诗，有时读起来像是日常琐碎的记录，有时也会有对宇宙人生的思考。
我觉得他的文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灵性，透着孩童般的天真烂漫，自由，热情，肆意洒脱。
不是被他打动了，而是纯粹地觉得扔了可惜。
“陈曦，你听好，”我倔强地仰着头，“我没有要求你为我做那些事情，我也不需要。我只觉得我收到的是不考虑我的感受而强加给我的关心和恩惠，这会让我非常困扰。”
“我不想欠你的，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和你交往这件事。”
男生眨了几下眼睛，似乎是没料到我会噼里啪啦地说这么多话，还都是不领情、拒绝他的意思。
“可我从来没想让你欠我什么。”他喉咙动了动，终于开口。
我不依不饶地重复，“可你已经让我感到非常困扰了。”
他怔了一下，突然毫无预兆地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我不介意让你更困扰一些，”他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换别的要求也行。”
“被我使唤一个月怎么样，就到下次考试之前。”
我像被雷劈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瞪着他。
这小子刚才说什么？？？
“我拒绝。”我干脆利落地说完，抬脚想要赶紧绕过这个不可理喻的人离开。不料他反应极快地往旁边跨了一步，正挡在我面前。
他离我太近了，我的鼻尖几乎顶在了他的领口，眼前就是他清晰而流畅的下颚线和左右摆动的衣服拉锁。
“两周。不然就还是做我女朋友。”他不由分说地对上我的双眼，“赶快选吧顾一诺，你叫这个名字，真的好意思耍赖吗？”
我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正在突突的跳。
求求谁来给评评理吧耍赖的人明明不是我是他啊？？！
还没走到宿舍楼，陈曦的短信就发来了，“明早想喝牛奶，还有再买盒饼干，要芝士的。p.s.钱之后会付你的别担心♥”
盯着结尾那个刺眼的爱心，我终于不受控制地在空无一人的学校小路上扯起嗓子大骂，“陈曦你大爷的你tm不得好死啊啊啊啊啊！！！”
我预感自己可能熬不过这两个星期就因怒火攻心而暴毙身亡。
第二天一早，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按照约定把早饭放到陈曦桌子上，要知道因为怕牛奶隔夜会坏，我还特地早起了十五分钟去学校超市买的。
要真只是偶尔给他带点吃的跑跑腿还好了，我总有一种他会不折磨死我不罢休的预感。
我找出成语册子立在桌上，然后心满意足地倒下去补眠，还没趴一会，就有人用笔敲我的桌子边儿。
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拍倒面前的书，我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干什么……”
“一共多少钱？我记得这个饼干好像挺贵的。”
我挣扎着睁开眼睛，看见陈曦正要打开他的钱包，连忙阻止，“哎哎哎大哥，钱就算了，你之前给我买了那么多天的酸奶，算是还你的。”
“一码归一码，我先给你五十吧，说不定之后还要让你买别的。”
嘶——我怎么听这话这么欠扁呢？
正想着，男生拿着钞票的手就伸到我桌上了，我慌忙去挡，“我都说了不用……”
这一推一躲，我摆在桌角的水杯应声落地，“哗啦”一下在地上摔成无数玻璃渣子。
这巨大的声音吓得教室里不少人都惊呼起来，我则条件反射一般噌地站起身，探头看着一地的碎片扶额。
我开学前两天才买的水杯啊……和乔冉一起挑了好久的，虽然当时也考虑到了玻璃材质的到我手里应该寿命不长，可是架不住乔冉喜欢和那么一丢丢的侥幸心理还是买了下来。
果然啊果然，我这种人就应该每天握着个老干部标配的摔不怕大茶缸……
旁边的侯煜南火箭一般窜出去拿扫把和簸箕麻利地开始收拾狼藉，我则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踉踉跄跄地从座位里拽出来。
“傻站着干嘛呢水都漫到你脚下了，”陈曦一只手拽着我胳膊，皱着眉打量我，“玻璃有没有溅到你？”
“哈？没有没有。”我甩掉他的手，想要走过去帮忙清理，“谢谢啊侯煜南。”
“晚上放学跟我去学校附近的商店，”他不依不饶地拉住我的袖子，“赔你水杯。”
还没等我炸毛，他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嘴，“别忘了答应过我的要求，没得商量。”
此话一出，除了埋头扫杯子碎片的侯煜南，左邻右舍包括孟柯都抬起头一脸疑惑地望向我们俩。
我只觉得脸上一下有点火辣辣的，甩了陈曦一个白眼就回到座位一屁股坐下。
男生过去帮侯煜南拿簸箕去倒，直起腰时不动声色地用空出来的手摸了摸我的头顶，笑得灿烂，“你居然还会脸红啊。”
谁脸红了？？老娘才没脸红！！！
我“啪”地打掉他的手，从书包里掏出两个比较厚的包装袋，都是之前买东西的时候随手塞进去的，“拜托您把玻璃碎片倒进去把口系紧，然后用笔在上面写上‘小心玻璃’再扔进垃圾桶，OK？”
男生露出不解的神色，我于是用跟白痴说话的语气跟他解释说，“大哥你是真傻吧，清洁的阿姨会翻垃圾桶找空瓶子拿去卖，很容易扎伤手的。”
陈曦闻言“奥”了一声，接过袋子之后端详了我几秒，搞得我差点一句“又干嘛”吼出声，他就提着簸箕转身走出了教室门。
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痞气油滑还流氓……我闭上眼睛把脑海里所有贬义的形容词都过了一遍。
本着速战速决的目的，放学后我跟着陈曦进了离学校门口最近的一家店，迅速拿起一个价格适中的打算结束战斗，不料被陈曦强行放了回去，“再去别家看看吧，这家店款式太少了。”轻描淡写地说完就拉着我向下个目的地进发。
我欲哭无泪。经历过跟顾先生和秦女士还有顾一鸣一起去逛商场的劫难，我一直坚信男人和女人在逛街买东西上是永远不能和平相处且达成共识的。
一连逛了三四家都无果，我实在忍不住了，“不是我说，少爷您眼光也太高了，是给我买又不是给你买，你怎么比我还挑。”
男生挑眉，“那好，就在这些里挑一个吧。”
我转头一看，哦豁，整整一面墙的水杯，各式各样，随意扫了几眼就在一排花里胡哨的玻璃水杯里瞥到一个和我摔碎的那个长得蛮像的。
我抬起胳膊去拿，身后冷不丁伸出一只手覆上我的双眼，同时往后一按，我的后脑勺就撞在了某个人的肩膀上。
那只手带着因常打篮球而磨出的薄茧，有一点点粗糙，但是很温暖。
“顾一诺，你能不能长点记性？还想买玻璃的吗？”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温热的呼吸。
我一个闪身从男生怀里挣脱，想也不想就开骂，“陈曦你丫的有毛病吧？我买玻璃的怎么了本来我杯子就不是我打碎的是你打碎的好不好？！”
他投降一般地举起双手，脸上仍然笑着，“是我的锅行了吧，我既然要出钱给你买，就要买一个比原来好的啊。”
“事还挺多。”
“其实我刚刚只是怕你不小心把人家卖的给摔碎了，你喜欢哪个我帮你拿就行。”
等一下，什么意思？
他是在骂我是个智障吗？
“您爱买哪个买哪个，无所谓，老娘不奉陪了！”我撂下一句话，像踩着风火轮一样冲出店门。
回到宿舍，我书包都没卸，坐在椅子上仍然没消气。
这个叫陈曦的真是老天爷给我安排的克星吧？
我正在脑海里搜寻可以把他治成孙子的办法，周小晗的声音轻轻地在我背后响起，“一诺，你有时间吗？”
“唉，有啊，怎么啦？”我在椅子上扭过头。
“我想……咨询你一个问题可以吗？”她主动找我说话，还是显得怯生生的，话也说的不是很流利，“就是我哥哥……过几天就要过生日了，是他十八岁的生日，我觉得对他来说挺重要的，所以想送一个生日礼物给他，但我实在想不好送什么……”
“我记得有一次听你说起你有一个弟弟，所以想问问你男生会喜欢什么礼物呢？”
“啊，这个，”看着小晗期待的眼神，我的大脑卡了一下。
我突然意识到，从顾一鸣出生一直到现在，我作为一个姐姐从来没给他买过什么，甚至从来没有带他去吃过他爱吃的东西。
我们俩的吃穿用一直是秦女士在买，包括衣服都会买中性的，这样我穿小了之后可以留给顾一鸣穿。
就像我从未抱怨过父母给他过量的关注和爱，我弟用着我淘汰掉的东西时也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嗯……男生的话实用一些比较好吧？最好是跟运动有关的，比如护腕啊，运动手环啊什么的，对了，你哥哥有没有喜欢的球队？可以买那种印着球队还有球星名字的手环送他……”
我斟酌了片刻开口。
闻言，女生的眼睛染上一丝欣喜之色，“好像是有的！谢谢你一诺！”
“跟我就不用客气了。”
回过头，我趴在书桌上打开了手机某宝，心想着虽然顾一鸣对体育运动不太感冒，给他选件帽衫之类的也还是可以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