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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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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苏坚持守完了三十天的孝期,一日三餐都由楚天来送,并盯着梅长苏用完,两人待在一处,话却很少。梅长苏知道楚天还在为自己又劝她走的事生气,却开不了口安慰。
与这位老人家的死相比,朝堂上其他的事更能让朝野上下忧心忡忡。
一品君侯谢玉滥用私权,买凶杀人,流放黔州,大臣们看着风向在太子和誉王之间摇摆不定;巡防营落空,太子和誉王依旧为了这么一点朝中的势力就争个头破血流;皇上一边在两个儿子之间平衡轻重,一边在其中稳住自己的权势。
靖王的势力逐渐扩大,誉王深觉不安,前来苏宅质问梅长苏,被梅长苏暂且化解。梅长苏正欲闭眼凝神休息片刻,确被跑进来的初儿扰乱。
“梅宗主,求您派人找找小姐吧,小姐自今天一早出门就再没回来了。”初儿眼中含泪,着急说。
梅长苏站起身,“你先别急,缓缓跟我说。”
初儿拭去眼角的泪,说:“今早小姐突然说要出门,还不让人跟着,以前小姐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时常跑出去游玩,我就没有当回事,可小姐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青木宫在金陵城也有势力,可去问过了。”
初儿点点头,“以及问过了,可他们说小姐今天都没有去过。”
梅长苏捻捻衣袖,“那就是她刻意不想让我们找到,那她也不会去穆王府,她在金陵城无亲无故,我想不到的地方,会是哪呢?”
妙音坊的曲,杨柳心的舞,红袖招的解语花。如若来到这金陵城没有见识过这三样,便是枉来了一遭。
太皇太后薨逝,举国依礼守孝期三年,金陵城中更是不许见丝竹管乐之声。在京城公子哥们的一片叹息声中,妙音坊和杨柳心相继歇业,唯有红袖招的解语花独树一帜。
天色渐晚,眼见红袖招到了闭门打样的时辰,可最后一位客人却迟迟不肯离去。
嫣儿又送上了一壶好酒,回来时,秦般若从楼上走了下来。
嫣儿行礼:“姐姐。”
秦般若看了一眼那位客人,“她来了多久了?”
“这女子自今上午就来了,已经在咱们这喝了一天的酒了。”
秦般若点点头,“这里交给我,你先下去吧。”
嫣儿行礼退下。
那位女客人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美目流盼,举杯独饮,道不尽的可人。秦般若自认为见过美人无数,也抵不过此女子的一丝风情,如今这金陵城中能有如此姿容的女子唯有一人。
秦般若向前行礼,“不知楚姑娘光临红袖招,般若有失远迎。”
楚天已有醉意,举起酒杯托腮,醉眼朦胧地瞟了一眼秦般若,露出一个笑容,“原来是秦姑娘啊,真好看。楚天无处可去,暂借贵地栖身,还请秦姑娘不要见怪。”
秦般若一笑,“楚姑娘实在客气,楚姑娘能来红袖招,是红袖招的福气。”
“福气?”楚天冷笑一声,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秦姑娘觉得是福气,可偏偏就有人却觉得楚天是累赘。秦姑娘给楚天面子,楚天受了。”
秦般若走过来坐下,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就在刚刚,她安插在各大臣家中的眼线又断了一条,之前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宁国侯府骤然倾塌,原受谢玉管辖的巡防营也到靖王萧景琰的手中。虽然没有证据,但秦般若总感觉这些事情都跟苏宅有关,只是苏宅密不透风,秦般若只能先从这个女子身上探探消息。“听誉王殿下说,楚姑娘是苏先生身边的医女,不知苏先生近来身体可好?”
楚天将手中的酒杯一摔,“别跟我提他。”
秦般若为楚天斟满酒杯,“楚姑娘这是跟苏先生闹别扭了?”
楚天摇摇头,又满饮一杯,“怎会?闹情绪闹别扭这种酸不拉几的事情,只有我们小女子才会做。人家是谁?江湖第一大帮江左盟的宗主,怎么会跟我一个小小女子闹别扭呢?我是我的错,我不贤良、不淑德,才会被人赶来赶去。”
秦般若一笑,“这是真的闹别扭了。”
十里亭外,少年翻身下马,走到另一个少年面前,双手用力握住了另一个少年的肩头说了些什么,两人紧紧拥抱了一下。
梅长苏在远处远远地望着,静静地等着两位好友依依作别,又静静等着萧景睿最终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景睿。”梅长苏微笑地看着萧景睿,“得知你今日动身去前去郢都,此去路途遥远,我特地在此为你送行,愿你一路平安。”
萧景睿躬身施礼说:“多谢苏先生。”
“你恨我吗?”梅长苏轻问一句说。
萧景睿摇摇头,“曾经,我也想不清楚,我想不清楚你明明可以在江湖中潇洒度过一生,为何却要掺进金陵的纷争之中,想不清楚为何父亲……谢侯为何会做出这些……可那天楚姑娘对我说,你也有你的不得已。我不恨你,我对你赤诚相待,是因为我曾经坚信你是值得我赤诚相待的人,虽然我现在的确有些看不清你,但我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梅长苏眼神怆然,努力扯出一个苦笑,“你虽然不悔,但你我之间终究不可能再做朋友了。”
萧景睿闭上眼睛,许久才睁开,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我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如果可以,我还希望叫你一声‘苏兄’。”说完,便迈着平稳的步伐离开了。
“宗主,此处风大,我们也回去吧。”萧景睿走后,黎纲走到梅长苏身边,低声问道。
梅长苏问:“楚天找到了吗?”
黎纲低头说:“整个金陵城能找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还是没有找到楚姑娘。”
梅长苏无言缓步走出凉亭,临上轿又回头问道:“你说,我对楚天,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即便是觉得梅长苏做的过分,黎纲又哪敢说,“宗主也有自己的无奈。”
梅长苏摇摇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梅长苏心想自己一定是最近跟誉王见面的次数多了些,才会蠢到问一个单身二十多年的单身汉这种问题,轻叹了一声,上了马车。
月挂树梢,苏宅里依然没有任何楚天的消息。
甄平陪伴在梅长苏身边,“宗主,楚姑娘会不会一气之下回北燕了去?”
梅长苏摇头:“楚天回北燕不会不带上初儿。”何况要是这么容易就能让楚天回北燕去的话就好了。
黎纲跑了进来,“宗主,楚姑娘回来了,可是……”
梅长苏听闻楚天回来了,急忙走出房间,却看到秦般若走了过来,身后的两位婢女架着已经醉得晕头转向的楚天。
“小姐!”初儿从两人手中将楚天扶了过来,“小姐,初儿以为小姐再也不要初儿了。”
楚天伸手拭掉初儿眼角的泪水,“傻初儿,怎么会不要初儿呢?不哭了哦,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天儿。”梅长苏走了过来。
楚天正眼都没有看他一眼,拉着初儿说:“初儿,我的头好晕,扶我去房间休息嘛。”
初儿点点头,连忙扶着楚天回房。
秦般若走上前来,“般若见过苏先生。”
梅长苏作揖行礼道:“劳烦秦姑娘送楚天回府,苏某在此谢过。”
秦般若一笑:“苏先生客气了。只是楚姑娘一早就至红袖招醉酒,般若实在放心不下才亲自登门送楚姑娘回来。楚姑娘一心念着苏先生,即便酒醉也是念着苏先生的名字,如果楚姑娘做错了什么事,还请苏先生看在楚姑娘对苏先生一片痴心的份上,莫要责怪她。”
梅长苏没有说话。
秦般若转身看向院中,“自古痴情女子负心郎,男人三妻四妾,女子心中却只有一个。有情郎难觅,更有女子只因与别人长得有几分相似或身世与别人有几分相同就当了人家心中的替身,想想就觉得可怜。”
梅长苏低头说:“只可惜苏某身为男子,实在无法体谅秦姑娘所说的。”
秦般若转过身来,“般若只是见楚姑娘哭得可怜,心中不免感伤,便多说了几句,叨扰苏先生,还请苏先生恕罪。既然楚姑娘已经送回,般若告辞了。”
“甄平,替我送一下秦姑娘。”
甄平应下。
梅长苏来到楚天房间时,楚天已经因为酒醉睡着了,梅长苏在床边坐下,伸手抚着楚天因为难受微微皱起的眉头。
黎纲端着梅长苏安排晏大夫熬的醒酒汤说:“宗主,既然楚姑娘已经睡下了,这汤……”
“送去给吉婶温着吧。”
黎纲点头,又说:“楚姑娘一向酒量不差,明天就会好了,宗主不要太过担心。”
梅长苏握住楚天的手,“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宗主担心的是?”
梅长苏顿了顿,说:“楚天心思单纯,我担心秦般若从她口中套出了什么。”
黎纲思索片刻,说:“楚姑娘做事一向知道轻重的。”
“我的事她当然不会说出半字,但是……”梅长苏轻捻着衣袖,秦般若不会因为可怜楚天就说那些话,这里面的深意究竟是什么呢?他的心跳得很快,丝毫理不出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