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听朕的话》酒爷

29、第 29 章

　　虽然充满了对小皇子的好奇，但队头们和小兵们仿佛知道什么时候该闭上自己的嘴，他们从小孩儿身上转开眼光，开始说起昨晚在金银坊里，谁谁手气好，银子翻了倍；谁谁谁又点子背，把这个月下个月的俸禄都提前支了出来。

　　好像他们的人生最快活的事，就是在赌场里赚银子。

　　夏流年悄悄地松了口气，低下头去，小孩儿虽然缩在他怀里，还把着个碗拼命地吃豆腐脸，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四周的人。也许是因为他一直从来没有接触过成年男子是什么样子，这些曾经在沙场是驰骋过的将士们紧紧地吸引了他的眼光。

　　众人吃完饭，待武队头结了账，便一起向来客客栈走去。
　　五德镇并不大，主街也只有一条，守陵的将士大多与各个店铺的主人相熟，一路上招呼应答的，好不热闹。

　　有好奇的老板问：“咦，兵头，今天怎么带了两个孩子出来？”
　　那兵头便笑道，“是我们越队头家的子侄。”
　　“哟，我就说这两孩子长的怎这么俊呢，瞧这小脸蛋，白得就跟县里的公子少爷一样。”
　　那店家便热情地走上来，手里拿着自己卖的吃食，往夏流年手上塞，还妄图想抱一抱小孩儿。

　　夏流年怕小孩儿又现出“嘶吼”的样子，连忙将他翻着靠向自己怀内，谢着那些店家，“不好意思，小孩儿怕生，怕生。”
　　那些店家也不介意，只乐呵呵地将糖果、点心给塞过来，虽然每样东西只有一两个，可架不住五德镇百姓热情，一会夏流年手上就接不过来，最后还是身边有机灵的小兵给拿了过去，方将夏流年的手给腾了出来。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越云松和武二一前一后，其他人则簇拥在夏流年和小孩儿四边，隐隐有将他们围护起来的样子。

　　待到了来客客栈门前，主街上几乎每个店铺都知道了越云松来了一对子侄的消息。

　　满祥昨晚睡了个好觉，早上起来又在客栈老板的伺候下吃了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片，这会正靠在火炉边给客栈老板讲他曾在皇宫的丰功伟绩。

　　讲到兴高采烈处，门外便响起一阵豪爽的男人欢笑声，喧闹中，武二一个踏步进来，“满宫爷，该回了。”

　　武二脸上依旧如同昨晚一样带着笑意。
　　满祥却觉得对方的眼睛像钉子一样钉着他。他一个哆嗦，忙从靠着的半榻上起来，“走，走吧。”

　　一行人取了各自的马匹，待上马时却又出了点问题。
　　武二考虑到夏流年昨夜大半个晚上没睡，便想着将两个孩子分开载在马匹上，回去脚程也快些。哪想小孩儿根本离不得夏流年，手脚扒在夏流年身|上就不是不放，更过分的是若是有人上了他与夏流年共骑的那个马，他就张牙舞爪，要么往下跳，要么非要把那人给赶下去。

　　众人又不敢伤他，不一会儿便折腾得个个满头大汗。
　　最后无法，武二贡献出了自己的马匹，让予夏流年和小孩儿坐了，自己在马上牵着缰绳慢慢走。
　　他这一慢，其他队头和小兵自然也快不了。昨晚带着满祥那精瘦汉子今天实在不想折腾自己的爱马，便臭着个脸拉着自己的马跟在武二后面。

　　一行人骑马的骑马，牵缰绳的牵缰绳，慢悠悠地往皇陵方向去了。

　　每年的初雪，都落得薄，停地快。
　　众人出五德镇的功夫，天就放晴了。
　　大树兴奋地蹿到武二前面，搓着两只手，“武兵头，您看这天放晴了，日头也好，弟兄们也好久没有一块出来活泛活泛了……”

　　越云松在边上笑着说道，“活泛？我看你想捉野物吧？”
　　“唉哟，越队头可不能这么说，我这不是想着为民除害吗？你看这百姓家里存点粮不容易，冬天一下雪，兔子会打洞，野鸡会啄黍，我们捕捉点，既能帮助百姓又能改善一下伙食，何乐而不为呢？”

　　“好了，别贫嘴了，想去便去吧。”越队头挥了下手，大树高兴地眯起眼睛，盼着武二点头。

　　“这有些不太适宜。”毕竟小皇子还在他马上坐着呢。
　　“有什么不合适宜？”越云松撞了下武二，“行了，老武，让他们去吧，左右不要离太远就行。他们靠得太近，小孩儿也紧张。”

　　武二抬头看了下坐在马上的小孩儿，整个人都埋在夏流年的怀里，只从胳膊弯里露出半张脸。
　　“好吧，你们去吧，”武二同意了，还非常严肃地叮嘱道，“保持警戒，不要离得太远。”
　　“得令！有您这句话就行了，”大树笑得咧开嘴，突地翻身上马打了个唿哨，“弟兄们，武兵头说了，我们可以去猎野鸡喽——，不过不要离太远，毕竟这还有两个孩子呢。”
　　“好！”

　　随着欢喜的叫声，十几匹马就带人斜穿了出去。
　　这群人来往五德镇都是驰马驰惯了的，这一下子跟在武二后面慢慢走，早就拘束得紧了，大树这一开口，个个跟没跑过马一样全飞奔了出去。

　　“哎—哎—！”牵着满祥的精瘦汉子看着同伴奔出去的身影，急得直跺脚，他拉着缰绳转了两圈，心下起了主意，故意使了点巧劲往马脖子下一探。那马登时人立而起，发出“咴啾——咴啾——”的声音，将满祥从背上给甩了下来。

　　“唉呀，满宫爷，实在是对不住啊，”那精瘦汉子连忙安抚着自己的马匹，对着正在地上叫疼的满祥说道，“我这马跟前面的马都是一个马厩里出来的，它们一跑，我这马也得跑，要不然就会使性子。满宫爷，您没事吧？”

　　满祥被甩在地上，屁|股摔得半疼，正“哎哟哎哟”地叫唤着。

　　那精瘦汉子手下又做了番动作，只见他那马又直立起来，对着满祥甩起两条蹄子，满祥吓得连连后退。
　　精瘦汉子嚷道，“满宫爷，不行了，我控制不住这匹马了，您快躲开，再不让它去追它那些同伴，它就发脾气踩人了！”

　　说完，精瘦汉子翻身上马，一溜烟跑了出去。
　　留下满祥躺在地上叫疼。

　　满祥叫了会，见无人理他，便扶着地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着前方追去。

　　武二正牵着马慢悠悠地走着，后面传来个气喘喘的声音，“武兵头——”

　　武二回过头，是追上他们的满祥，他吃惊道，“满宫爷，你怎么了？走路一拐一拐的？”
　　“我方才在马上坐的好好的，那马就突然惊了，那个穿黑衣服的小子，对，就是那个，”满祥指着在前方骑着马跑得正欢的精瘦汉子，“就是他，不知道做了什么，让那马把我给甩了下来。”

　　“你说杨三？”武二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杨三最是老实本分，不会出什么下作手段的。不过他那匹马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军马性烈，会不会是您经常不骑马，哪处让军马不舒服了，它才把您给甩了下来？”

　　“我……我……”满祥想大声反驳，如果是马的问题，为何他出镇的时候还好好的，“他昨晚，昨晚还骂我来着，他以为自己声音小，我没听到吗？”
　　“喔，他骂满宫爷什么？”

　　满祥开不了口了。
　　武二等了会，便笑着劝道，“满宫爷，今日因着小皇子，只怕我们的回程会慢，马背颠簸，不若您与我等共同行步，看这初雪方晴，也不失为一番美景啊。”

　　满祥看了一眼四周，枯黄的野草半丈高，夹杂着些碎雪，哪有什么好看的。
　　但他身边就停着个武二和越云松。越云松平日是不喜与他打交道，自是不会将马让于他。武二的马上则坐着“皇子”，那小孩儿见他看过去，立马露出一副凶相，挣扎着从小年子臂弯里往出跳。

　　似乎只要满祥一靠近，他就要咬死他一样。

　　不管素日里私下如何，在外面，满祥总是要遵遁上下尊卑的，哪怕是装着。
　　于是他只好堆着笑，忍着后|腰下的痛感，应着武二的话，“武兵头说的对，咱们边走边聊，说来，这还是今年第一场雪呢。”

　　武二笑着，笑意未达眼底，“满宫爷，请。”

　　夏流年将手脚乱舞的小孩儿压回怀里，才发现小孩儿全身在发抖，即便是这样，他也还凶狠地盯着满祥的后背。

　　夏流年默默地将小孩儿的眼捂住，轻声说，“你昨晚发了一夜的烧，这会再睡睡。”
　　越云松看了一眼小孩儿，又看了一眼满祥，打马走在夏流年身后不远处，低下眼睛沉思起来。

　　武二牵着马，和满祥边走边聊，他语气轻和，一会便聊得满祥眉开眼笑。

　　“说来这后陵里，只余了不到十位的内侍，赵宫爷和您平日里定是辛苦。”
　　“还好，皇陵事务比不得宫中繁多。”
　　“听满宫爷这口气，似是极为怀念天都生活啊。”
　　“既为皇上奴从，在哪里做事都是一样的，更何况西皇陵住的是大信的历代祖宗呢。倒是张都尉一身好武艺，放在清静的西皇陵有点大材小用了。”
　　“为皇上分忧，本是臣子本分，正如满宫爷所说，在哪里做事都是一样，有什么大材小用之说？”
　　“哈哈哈，是是是。”
　　“说来赵宫爷与满宫爷两位，平日里忙着后陵事务，还要服侍林娘娘与小皇子，可是劳累异常？”

　　“还好还好。”提到林娘娘与小皇子，满祥脸上的笑容便变得有点不自然，他不太乐意聊这个话题，便伸出胖手指着远处，“武兵头，我瞅着他们围成一团，是在追什么东西吧？”

　　武二从满祥的躲避里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心里微微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道，“满宫爷平日里忙碌，不像我们这些兵老粗，爱在这草丛中胡混，这是在围野兔罢了。”

　　“噢？这倒新鲜，我还没见过。”满祥抻着个脖子，假装很有趣地朝前看去。

　　皇陵四周，着实生了不少野兔子，这野兔没多少天敌，又三个月一繁殖，到了冬日寒冷的时候，就特别得多。
　　那些队头和小兵往日里不当值的时候都出来猎过，不过没有今日人多，玩乐的性质便增加了许多。

　　他们分成两边包抄，将十来只兔子逼到一个圈子里，拍打着身上的佩刀，大声吆喝着，吓得那些野兔怆惶乱跳，有急惊慌了的直接撞到在人腿上，被弹出去后，从地上跳起来又乱蹿。

　　原本落雪后寂静的荒草地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夏流年在上一世的时候曾见过类似的场景，不过那时天地更宽阔，猎物也更多样，号角声阵阵，比眼前这种欢乐的场景多了许多肃杀。

　　小孩儿忽地扒拉了一下他的胳膊，夏流年一动，小孩儿便“嗖”地一下从马上蹿了下去。
　　“喂——”夏流年也急得跳了下去。

　　小孩儿一头扎进了包围圈里，人腿、马腿很快就将那小身板遮得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逻辑同样被狗吃了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