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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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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纷乱,马腿胡踩。
夏流年在包围圈外看得胆战心惊,连声呼道,“你快出来!你快出来!”
小孩儿在包围圈里乱蹿,得空的功夫还朝着夏流年安心一笑。
急得夏流年向四周的队头和小兵叫喊,“各位大人,各位大人请停一停,小心小皇子啊!”
满祥笑眯眯地抄着手看了一会那乱哄哄的场面,“武兵头,要不让各位队头先停下来,毕竟小皇子身份尊贵,万一出个什么事,你我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谁知武二却没理他,一路上来一直挂着笑的脸这会儿阴沉着,眉间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
满祥讨了人没越,便又云越云松身上找场子,“越大人,您说是不是?”
越云松坐在马上,嘴里叼着根半道揪下来的芦苇杆,看着那个在队头和小兵腿间乱蹿的小个头,慢吞吞地说,“小孩子嘛,总是爱玩,且让大伙儿陪他热闹热闹。”
包围圈越缩越小,有兴起的人便哄着嚷起来,“今个咱都不要用箭,徒手逮兔,看谁能逮的最多?”
这一声嚷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大冬天的个个不怕冷地将袖子撸了起来,赤着个胳膊开始捉起野兔来。
皇陵四周的野兔,跳得极快,要是惹红眼了还会咬人。
不一会儿,便有鬼哭狼嚎的声音从包围圈里传出来,“啊——!我被兔子咬了!”
“咬就咬,你叫什么?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看你嚎得我兔子都跑快了1”
“别跑别跑!”
“快逮住你了!”
“我逮到了一只!好肥啊这只,啊!”
有人高兴地叫了一声,紧接着那声音便被截断,不知从哪蹿出来的小孩儿气热汹汹朝着他扑了过去,趁人分神的功夫从那人手中抢走了野兔,朝着圈外的夏流年奔过来。
“喂!那是我逮住的!”那人就是刚才把满祥甩下马的精瘦汉子,见自己到了手的野兔飞了,一时心急,跟在小孩儿后面就追赶了起来。
小孩儿身形灵活,左蹿右跳,那汉子跟在后面,左扑右逮。
两人绕着圈儿在人马嘶鸣的包围圈忽东忽西,看得夏流年急得头上直冒汗:“越队头,要不您进去把小皇子救一救?”
越云松看着包围圈中那两人的追逐正起劲,拒绝了夏流年的请求,“再看看吧,没看出来,这小破孩身手还挺敏捷的。”
敏捷的小孩儿从包围圈里蹿了出来,看到夏流年时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夏流年连忙伸出手去。
结果小孩儿半路被人截了胡。
那精瘦汉子从后面揪住了小孩儿的衣领,小孩儿的眼神瞬间变了。
他顺手将兔子往嘴里一塞,腾出两只手后朝着自己的后背抓去,那精瘦汉子被抓得惨叫一声,连忙将手松开,这一看,两只手背上六道白拉拉的指痕,有的地方甚至渗了血。
“这怎么还抓人啊?”精瘦汉子嘟囔着,结果抬头就对上了武二一张阴觉的脸,吓得精瘦汉子直接噤声,揉着自己的手,退回包围圈去了。
小孩儿叼着野兔回了头。
太阳投了一半照在他的脸上,使得他的面孔一半明亮一半阴暗,明亮的那边,琥珀色的眸子被照得几乎融化开来,只余下眼中一丁点的瞳孔,而阴暗的那边,瞳仁被鼻梁的阴影挡住,像兽眸一样地细竖起来。
再加上他嘴里还叼着个兔子。
这一瞬间的小孩儿,又诡异,又神秘。
武二、越云松都看呆了,满祥也看傻了,他脑子里倒是想起林家祖上那个曾经妖异到所有人都为之迷惑的“天都明珠”来。
夏流年被小孩儿一撞,回了神,紧跟着一个毛绒绒、热乎乎的东西耷拉着僵硬的四肢垂在他的肩膀上。
是那个野兔。
小孩儿叼着野兔,眼睛兴奋地看着夏流年。
夏流年看了一眼那些正在忙着抓兔子的队头和小兵们,见他们无人注意这边,便赶紧将野兔从小孩儿嘴里给拽了下来,“快吐吐,把嘴里的毛给吐出来。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后不能拿嘴叼的,要用手拿。”
小孩儿顺从地松了口。
边上的武二却突然抬头看向天空,死死地闭上眼睛。过了会才睁开眼,对着满祥说了句,“满宫爷,您和赵宫爷平日里照顾小皇子,真是辛苦呐。”
满祥还在发愣,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回过神来,“啊,呃,武兵头你方才说什么?”
“没什么,”武二淡淡地看着前方捉野兔的包围圈,“满宫爷陪我们在这里,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我这也是好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行猎了。”
待包围圈散开,前去逮兔子的人几乎人手一只,更难得的是不知大树是眼明手快还是运气好,居然捉住了一只野鸡。
那野鸡生得好,背部毛色发蓝,尾羽极长,大树捉在手里,野鸡还一个劲地扑楞。
“武兵头,你看这只鸡怎么样?”大树捉着那野鸡便来武二面前炫耀。
“这鸡可真是不错。”满祥平日里见到的野鸡,都是夏流年射死后带回去的,“我还真见过这么鲜活的呢,瞧这大小,瞧这羽毛……啧啧。”
满祥两眼放光地夸着野鸡,大树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既然满宫爷这么喜欢,那这鸡送你了。”
“啊,这怎么好意思?”满祥脸上带上吃惊的表情,“这不好吧,我看今天就你一个人捉到了这只鸡。”
“诶——我们都有鸡,满宫爷又没有,这鸡就送你了。”大树将那野鸡朝满祥怀里一扔,“满宫爷且接好。”
满祥连忙接住,结果野鸡被朝空中一扔,以为自己被解放了,扑楞着两个翅膀就往天上飞,一左一右两个毛翅膀,直接扇得满祥的头发乱了。
“满宫爷你抓住啊,满宫爷,”大树在边上叫着,“这鸡的爪子上捆了草绳,你别怕啊!抓住了你就有鸡——鸡了啊!”
那野鸡翅膀甚是有力,直扇得满祥脸颊生疼,他边躲着那毛翅膀边叫道,“你别在那光喊,你过来帮我呀!”
正叫着,那野鸡的爪子不知为何一只给松了,直接上来对着满祥的脸就是一蹬,随着一声惨叫,满祥的脸被挖出两道血痕来,疼得他手一松,那野鸡便扑楞楞地飞走了。
大树连忙扑了上去,将满祥捂自己伤口的手给拉了下来,“满宫爷,满宫爷,你怎么了!你的鸡——鸡怎么飞走了?满宫爷你没事吧?啊我看这脸好像烂了?怎么办,满宫爷你疼不疼?要不要我给你吹一吹——”
“好了!”满祥大叫一声,他这会脑袋被鸡翅膀扇得发晕,脸被鸡爪子给拉得生疼,好像已经流血了,这扑到他身上的小兵声音又粗又高,震得人脑袋疼,扑过来后身上还混着股运动后极重的男人汗臭味,嘴一张,一股酒味就往外喷,直熏得满祥欲呕。
“满宫爷我给你瞧瞧,我给你瞧瞧啊!”大树又扑了过来,用手往满祥的胖脸上一抹,当即痛得满祥大叫一声,将大树给推到一边。
“唉哟!”大树也大叫了一声,倒在地上,开始控诉起满祥来,“满宫爷,你把我辛苦抓来的鸡放走了也就罢了,我这会好心看你伤到哪里,你还把我推到地上,你这是……这是好狗不,不对,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满祥又痛又气,一进竟说不出话来。
大树赖在地上,一把嗓子震天响,“满宫爷真是,真是好狗不识人心呐,你们评评量,我去替他看伤,他居然将我推倒——”
“好了!”武二走过去,踢了大树一脚,“还不赶紧从地上爬直来,哭哭啼啼地,像个娘们,鸡,鸡,鸡飞走了便走了,又不是满宫爷故意放走的。”
满祥边捂着脸,边痛得飙泪,一听这话登时一口气塞到嗓子里,只觉堵得慌!
“还不赶紧找些药出来,给满宫爷涂上,再像个娘们掉眼泪,就不怕被人笑死。”
“是,是。”大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地跑到自己的马鞍边上,开始翻找起来,边找边喝,“你们快找找,看谁哪里有伤药,要最好最好最好的一种,可别把满宫爷的相给破了,那是在皇上面前露过的脸的,可与咱们这些粗皮面不一样。”
大树那话一出,队头们都笑了,“是了,满宫爷可不能破相,咱这就快把最好的药拿出来。”
队头和小兵胡乱翻了一会,大树便抱着个小瓷瓶跑到武二面前,“武兵头,这是最好的金疮药,一小瓶一两银子呢。”说着还忿忿不平地瞪了满祥一眼,“我平日都舍不得用。很贵,一两银子一小瓶。”
“我给你一两银子行了吧。”满祥气得笑了。他在宫里多年,从来都是人捧着他,还没见过人嫌弃他的呢。
“那倒不用。”大树翻了个白眼,“武兵头,您快给满爷用吧,这破了相,可就不好了。”
破相?谁怕破相?
满祥气得牙根都咬痛了,可是万一真要是破相了,主子再要用他,也走不到台面上去。
想到这,满祥只好咽下这口气,催促着武二,“武兵头,快上药吧。”
说完他便闭上眼,害怕药粉洒到眼睛里,等了一会,却没等来药粉,满祥睁开眼一看,武二拿着小药瓶,塞子都没拔开。
“武兵头,你在这磨蹭什么?赶紧倒啊。”
武二迟疑了一会:“满宫爷,这是最好的金疮药。”
“我晓得了。”
武二还是没动。
满祥急了,“你是心疼这药的银子,你先给我敷上,我这就给你。”
“那倒不是,”武二连忙制止满祥的动作,“最好的金疮药,起效最快,便也有个副作用。满宫爷,且先闭上眼。”
满祥连忙闭上眼,一阵药味扑面而来,有细小的粉末倒在了脸上。
初始清凉,不过须臾,便烧得满祥惨叫起来。
“怎么,怎么这么痛?”满祥颤抖地问道,他感觉自己半边脸都痛木了。
“这最好的金疮药就是这样子,起效最快,也最痛。满宫爷忍忍就好,一会就不疼了。”
满祥闭着眼不说话,忍了会才睁开,一睁眼,眼睛就唰唰唰地往下掉。
大树说,“好男儿流血不流汗。”
“你还说!”武二怒斥道,“如果不是你把那野鸡给满宫爷,能出这事吗。”
“那不满宫爷看着野鸡眼睛发亮,想要嘛,想要我当然得给啊。”
“闭嘴!还不扶满宫爷上马,赶紧送他回去。”
大树缩回脖子不说话了,磨蹭到了满祥身边,“满宫爷——请。”
满祥恨恨看了他一眼,上了马。
待众人上马慢慢拉开距离后。
越云松拍了拍武二的肩膀,“这大树你从哪捡来的,真是,”越云松竖起个大拇指,“太机灵了。”
武二没说话。
“好了,收拾收拾你脸上的颜色,要不然回去张都尉会发现不对的。”
“要的就是都尉发现不对,”武二看着满祥肥胖的背影,“堂堂皇子,天都林家后人,长到七岁了,不会抓勺使筷,行径竟跟个野兽没什么两样,只怕字也不识得一个吧。”
越云松叹了口气,“关在这地方,能活着已经不错了。”
武二冷笑了声,“不错?就凭他是林家的后人,皇上的十四子,这活着就没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