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材》承之

2、第 2 章

　　李警官招了招手，让周围楼上看热闹的人们都各自回家后才转过头看着陆升与那个黑衣男子，还没开口，那人便一边开口一边随手扒拉着在打架时候扯掉的帽子扣在头上：“警官，这人当街打架斗殴。”陆升看出来了，有所指，在说自己，不由吼道：“倒是你没动手是吗？您可真是守法好公民啊。”随后又意识到自己的重点貌似放错了地方：“你知道事情前因后果吗，你脑子是长蛆的吗！”
　　还不等陆升吼完，便看到那个黑衣男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背过身去赏了他一个修长的背影，以及黑色外套背面一个大大的中指。
　　操。
　　陆升一时气的只想笑，只得闭了嘴又瞪了那人背影一眼。
　　李警官在这片儿出了名的老好人，工作也就是劝劝架，掏钥匙，给这家那家找找小猫的活，一时也急躁不到哪里去，李警官上前拍了拍陆升的肩：“陆律师别生气，消消气，这不是都没明白前因后果吗，有误会咱们就调节，哎，都别站这儿了，回局里细说。”陆升皱着眉头吸了口气，李警官拍的就是那条被闷棍甩上的肩膀，李警官才像是意识到了，放下手带着一干人朝着小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进了派出所便立马被暖气包裹住，冻僵的身子缓和了些，但是疼痛也随之全部涌了上来。李警官安排了人给陆升和黑衣男子检查伤势。陆升只知道自己右肩错位，肋骨下面青紫一片，脸上也是阵阵的疼痛，站在厕所面对着镜子，陆升也是庆幸刚刚外边一片漆黑，小楼上的人都看到自己和人打架，没有看到这一脸的伤势，嘴角青了一片，眼角也都是擦伤。陆升叹了口气，等着医生来固定了胳膊又简单处理了脸上还有身上的伤势才回到办公室。因为都是熟人，所以没有必要再带到审讯室，只是简单的问几个问题做笔录就可以。
　　陆升进门时黑衣男已经做完了笔录。不由啧了一声，刚刚下手还是太轻，这人处理伤口竟然比自己快这么多，虽然说胳膊上也缠了绷带似乎还在渗血，啧，身材真好。
　　陆升内心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把，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看身材，但不得不说，这人看起来虽是消瘦了些，也不算太高，大概是比自己低上几公分的样子。但脱了外套里面穿了略贴身的T恤，能隐约看到腹肌，能看出来平时都有锻炼身体。陆升摇了摇头决定忽视身材。抬头瞅着他的脸又瞥了一眼。
　　操，好看，算不上惊艳，但十分的干净，皮肤白的有些过分，是事务所姑娘们口中那种极富有吸引力的薄情唇形，此时也是紧紧抿着，刘海软趴趴的贴在额前，看上去到有几分好脾气的意味，脸上更是挂着些稚嫩。这人的瞳子是棕色的，不是淡棕色，而是一种泛着透明感的深棕，并不像对人眼形容的那种深邃，而只是单纯的清澈，一眼望不到底的清澈。但怎么看，这人的长相也不像是刚刚能出手那么重的，咬着下嘴唇一副纠结的样子更是有一些令人怜惜的意味。陆升竟然不由得心头一软，勾了勾唇。随后像是又感到自己有些失态，不动声色的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依然是有些局促不安的少年，成年了吗
　　那人自打陆升出来后就一直盯着他，似乎有话要说，但都没有开口，眼神略有些飘忽。
　　李警官似乎看出了那人的犹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又看向陆升：“陆律师，这孩子是住北巷里的，刚是回家的时候路过，下手没轻没重，原本想见义勇为，瞧这，打错人了。”李警官还真是好脾气，一个警官处理事儿和楼下居委会大妈一样。
　　还没吐槽完，陆升才抓住重点：“孩子？”
　　“对。”说着翻开手中的档案：“顾回，才十九岁，年纪小，不懂事儿。”
　　才十九岁的孩子。
　　顾回在旁边沉默了好一阵子，随后才像是鼓足了勇气，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陆升，声音有些犹豫道：“陆，陆律师，对不起，需要我赔偿医药费您尽管开口。”陆升上上下下打量了顾回几次。始终没想到刚刚下手那么狠的人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道歉，态度之诚恳，感情之真切，眼神之，可怜，真有些让陆升不忍心。
　　但原则一向是有的，什么就是什么，犯错就要付出代价。
　　刘警官看着两人，忍不住上前将陆升拉到一边，小声道：“陆升啊，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下，这个孩子在咱们这儿登记过档案，爹妈都不在，就自己一个人住，而且，听北巷里的人说，这小孩还有点问题，不知道是心理还是脑子，现在还得定时上医院检查，总之性子怪得很，平时都没有人愿意和他有来往的，你看能解决就缓着过去了吧。”
　　陆升挑了挑眉，用余光看着还站在一旁的顾回，思索了片刻，掏出手机递过去：“把你的电话存进去，有不舒服的话我会联系你。”
　　陆升点上一支烟，看着顾回在自己手机上来回戳着。
　　有些不放心，以前装可怜的人不少，他能看出来这个顾回似乎不是装的，但是，万一呢。“你哪个学校的，什么专业。”陆升斜着眼看着顾回像是漫不经心的问道。顾回的手顿了顿，语气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安：“我，不上学，工作，在城北的海洋世界，养动物。”说完似乎又觉得这么说很不够档次，想了想：“海豚训练员。”
　　陆升愣了愣，转头认真打量着眼前的人，歪头思索，十九岁，不上学，海豚驯养员？蒙谁呢，他以前听别人说，这养海豚对文凭也是有要求的，据说还不好考，说的跟谁想养就能养一样：“那你明儿上班我去看看，怎么个驯养法儿。”
　　“胳膊受伤了，没办法下水，我才请了一段时间假。”说着还抬了抬缠着纱布的胳膊。
　　陆升扯了扯上嘴角，果然，小毛孩子嘴里没句实话。
　　“既然请假了，那我也就不怕耽误你事儿了，明儿跟我去医院，肋骨抽着疼。”陆升拿回手机看着从上面规规矩矩的存着顾回名字的号码，顺后拨了过去，听到顾回口袋里手机的响声时候，才头靠在墙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回。
　　不得不说，此时的陆升就是一脸痞子样。没办法，从开始所有人都说，陆升就是姑娘很喜欢的坏坏的那种帅，往那一杵，根本不像是个律师，反倒像是来挑衅的混混，脾气也是异常的暴躁，除了开庭的时候完全没个正型。有时候开庭都怕陆升会当庭和人打起来。但幸好的事陆升的业务水平一向很高，不能说回回都胜诉，但好歹也是出了名的金嘴。
　　顾回有些犹豫的看着陆升，似乎也是因为他这一脸的笑意，但也并没有纠结太久也就答应了下下来，确认了时间后约定在陆升家小区门口见面后便都顶着风离开了派出所。
　　第二天一早，陆升迷迷糊糊听见手机响声，不是闹铃，是电话。看都没有看一眼便接通了“在睡觉，有话快说。”陆升迷迷糊糊的开口。那头似乎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是陆律师吗，是我，昨晚。“顾回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随后又换了一种说法：”我是顾回。”语气十分有礼，但不难听出夹杂着一丝小心翼翼。陆升被这小孩儿的语气逗得止不住勾了勾唇角，嗯了一声之后便再不出声等着对面人的下文，起身缓缓走到客厅倒了一杯水。早晨起床先喝一杯凉水是一直以来的习惯，从来没有变过。
　　“陆律师，我在你家楼下。”
　　陆升含嘴里的水还没有咽下去楞了一下。皱了皱眉快步走到落地窗前猛地拉开窗帘向下看，楼层不高，但没有戴眼镜看楼下的场景也是模模糊糊的，确实有个人站在雪地里，看不清样子，但陆升立马就确定了那就是顾回。一身黑，帽子口罩将脸遮的严严实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明星为了幽会情人防止被认出而伪装的一般。但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同，莫名的落寞与孤独。
　　陆升有意磨蹭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就是无聊幼稚吧。
　　缓缓地穿好衣服，缓缓地收拾东西，缓缓地走到玄关换好鞋子，缓缓地戴上眼镜，快速的走回窗边朝下看了一眼。顾回还是刚刚看见他时候的样子，斜靠在大门边儿不知道在看着哪里，而旁边保安室里的小保安则是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陆升始终还是无法把眼前这个一身黑衣周遭都散发着莫名冷漠的人和那个所谓十九岁的说话有理略有些小心翼翼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但是，没必要管那么多。陆升晃晃悠悠下楼后刚一出门，便感觉到一阵冷风吹过，不由冻得缩了缩脖子，内心登时生出一丝愧疚。就这个鬼天气，自己就让一个十九岁祖国的花骨朵在楼下生等了这么久。还没等陆升从所谓的自责中回过神来，顾回已经快步走上前，拉下了口罩一扫原本周身的冷漠，笑眯眯道：“陆律师，早餐。”
　　看到这个笑容陆升先是一晃神，随后又意识到什么，早餐？什么早餐？陆升皱了皱眉，让自己请客吃早餐？这小子还真不见外。但想到自己刚刚幼稚的行为还是决定，请一顿，不就一顿早饭吗，自己的纠结样还真让人以为干律师这行都是穷的请不起早饭。正当陆升转头看向小区外路边的早餐摊思索，手臂碰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斜眼瞅了过去。
　　一袋小笼包子。
　　“陆律师，吃早饭，我刚买的，还是热的。”顾回说话间又从大衣里拿出来一袋豆浆，递到陆升眼前。陆升回过神来才有些迟疑的接过拿出一个啃了一口。边吃边不动声色斜眼偷偷打量着这个少年。不得不说，从昨晚到现在，这个人的行为太出乎太的意料了，甚至让陆升认为，这有没有可能是那些人新的报复方式，先接近自己等自己放松警惕了再好好教训自己。顾回似乎是注意到了陆升一路上探究的目光，转过头冲着陆升微微笑了一下。陆升立马目视前方。
　　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