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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   第一个挑战的是御剑山庄少庄主,连菡一点不奇怪,只是发起挑战的是别人,他自是当仁不让,决定规则。
      脚踏莲叶不起波,谁先落湖就是输。
      容月坐在首席,听完连菡定的规则,微微皱了眉,朝他轻轻招手,把他叫到身边,低声问,“菡儿心里不高兴?”
      连菡微微愕然,一双水色的眸子映着阳光,流光溢彩,他嬉笑着回答,“没有呢,怎么这样问?”
      容月轻瞥一眼眼前活泼泼的人,冰蓝色的眸子中又是宠溺又是责备,“除非你想平局,否则何苦让他难堪?”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胜他,也许待会儿落湖的是我!” 连菡皱了皱鼻子,不屑的撇嘴。
      容月轻笑,用手指捅了捅他的腰,连菡发出一阵低声轻笑,想躲开,又顾着场合,一双水色的眸子含烟带雾,汪盈盯着眼前如月的男子,直把他盯得脸色微红,幽怨瞪过来,连带声音也有了幽怨,“待会儿扫了御剑山庄面子,上次没结下的仇这次可是结定了,看你怎么收拾?”
      “怕什么?”连菡无所谓的仰脸,眼中尽是少年意气,“如果是他自己本事不够,输了就谁也怪不得,是他非要和我打的!”
      说罢,转头冲容月挤挤眼,然后朝冷戊辰一执礼,毫不拖泥带水,当先跃到了湖上。
      湖面碧波千里,其中点点粉艳,菡萏正是含苞待放之际,清风一过,碧色起浪,莲苞摇摆轻点。
      连菡独立湖上,月白衣衫夹杂着颜色极淡的绿色丝带,衣袂翻飞,如蝶,发丝飞舞,如梦,一双水色的眸子盈盈流转,虽然面容大半掩在轻纱之下,单这孑然傲立之俊色,就牢牢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冷戊辰站在湖边,盯着湖上之人,虽是隔着轻纱,仍能在脑海中轻易描摹出他一切的音容笑貌,因为,在御剑山庄,曾那么近的看过。
      在少庄主看来,若论容貌,连菡比不上那个神话大祭司,若论风仪,比不上花容月貌月宫主,但他却真实的仿佛触手可得,然而真正伸出手时,又调皮躲开一些,永远与人保持着勾人心痒的距离,抓不到,也放不下,就那么被他牵牵绕绕,永远得不到,也永远无法解脱。
      然而,那不就是妖么?
      心中一起了这个念头,冷戊辰自己觉得好笑,立刻甩甩头,抽出腰中佩剑,不再迟疑,飞到了湖面上。
      冷戊辰落到一片莲叶上,连菡嘴角噙了笑,双手负到身后,信心满满的说,“开始吧!”
      冷戊辰看不惯连菡嘴角的笑,冷哼一声,也不打招呼,抽出佩剑就刺了过去。
      连菡没想到他突然出手,急急后退几步,险险躲开,轩眉立刻蹙了起来,右手伸出,柔软如无骨,蛇一样节节近,步步逼,直取冷戊辰握剑的手腕。
      冷戊辰知道连菡想夺剑,然而,御剑山庄少庄主手中之剑又岂能轻易能被夺去,他不躲反进,手腕下沉,剑尖上挑,剑上锋芒吐出,直逼连菡眉心。
      连菡只觉一股犀利的剑气舔到鼻尖,然后斜斜向下,但触到皮肤就减了力道,略一沉思,立刻明白了冷戊辰意不在伤他,而是截开他的面纱。
      略微错开目光,连菡看到了身在岸边花容月貌男子眼中的担心。
      他还记得小时候,容月用自己双腿换他身上柏奚之气被封,当他吵着闹着要容月身下的轮椅当玩具时,那个温润如月的男子轻柔摸上他的脸,从怀中摸出月白面纱为他覆上,然后温柔而略带悲伤的说,菡儿,答应我,以后除了我,不要让任何人看你的脸。
      那时的他年幼任性,之后几年总拿要揭下面纱做要挟,跟那个温润隐忍、美好如月的男子要着漫天的宠爱,然而,直到某一天,当他终于明白容月为他做了什么时,就发誓,终其一生,直到死,不会再揭下容月用哀伤和伤痛为他覆上的面纱。
      于是,剑气裂帛的那一刹,连菡内劲猛吐,震开了冷戊辰,左手捂脸,右手收回只用两根手指撕下一大片衣摆,往上抛起,把自己从头盖下。
      衣料像有了生命,绕过他的双肩,在后背相系,没有掩盖的地方,露出一双水色的眸子,盈盈流光,孤冷傲狠。
      连菡轻挑眉尖,目光凌厉射向冷戊辰,静默许久之后,他缓缓抬起右手,身形如光,骤然靠近冷戊辰,扼上这个他也不太喜欢的御剑山庄少庄主的脖子,“你想干什么?”
      冷戊辰轻笑,“没什么,有人想看你的脸,我如果办成了,他就助我御剑山庄夺回百年前的江湖第一庄之位!”
      连菡闻言,怔忪片刻,笑了,水色眸子中尽是讥讽,唇角勾起,带出微妖色,“你是三岁孩童吗?看了我的脸就帮你灭纤月宫和天阴教,这样的鬼话你也信?呵呵……呵呵……”
      冷戊辰脸涨的通红,但仍然坚定,“你没见过他的本事,当然狂妄,不过他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什么话?”连菡好奇,渐渐松了手上之劲。
      冷戊辰诡异一笑,想到那人,眼中闪动膜拜的光芒,“他问,你留着别人的心那么久,难道不会觉得累吗?”
      蓦地,如同一道雷光击入脑中,连菡恍然记得,有人曾经和他说过相似的话。
      ——我一定会回来……一定回来……回来要回我的心……
      然而,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是谁,只是一想到这句话,就有一股浓重的妖邪之气,萦绕在了鼻端,缠绕、飞旋,逼人窒息。
      “他是谁?”一个名字在心中呼之欲出,又实在想不来,连菡烦躁不堪。
      冷戊辰似乎早就等着他这个问题,仿若梦魇,拖长了声音说,“他说他叫凤——箫——”
      凤箫?
      没有印象。
      连菡浑身冷气凝重,像是一柄聚满杀气的寒剑,随时准备饮血噬魂,他顿了顿,放开冷戊辰,沉声问,“他在哪里?”
      冷戊辰抚平胸前衣襟,目光漫无目的在虚空巡游,忽然,他脸上现出了兴奋的笑,像个终于等到父亲允诺玩具的孩童,雀跃道,“他来了!”
      随着他话音一落,一道极细的破空之声,由远及近,细若游丝逼近。任人如何宁心定智,也分不清方向,辩不清来势。
      连菡脸色顿时凝重,足尖轻点莲叶,身子飞旋到空中,仍无法躲过那股越来越盛的杀气,一时间,湖中没来得及盛开的菡萏,花瓣被劲风剥落,不落反升,一片片,一朵朵,打着圈往空中飞旋而起,如同时光倒流,强逼着要撕开远古迷梦的面纱。
      冷戊辰冷笑,退回湖边。
      湖边观战的人全被这违逆天地常理的景象惊呆了,一个个站了起来!
      容月因为多年双腿不能行走,遇事习惯性握紧座椅两边的扶手,以他的内力修为,虽然隔的远,也知道这次连菡恐怕应付不了。
      片刻之后,他缓缓站起来,右手两指微动,几枚细如毛发的莲玉针到了指间。
      冷戊辰退到芷茉身边,见她脸色担忧,讨好笑道,“不用担心,凤箫只是吓吓他!”
      芷茉闻言扭头,狠狠瞪过去,吓得他急忙缩脖子垂下了头。
      容月往前一步,芷茉急忙走到他旁边,容月微微点头,芷茉右手抬起,银鳞鞭到了手中,容月凝神定智,看准杀气最弱之时,右手微动,莲玉针光一样飞射出去,芷茉的银鳞鞭同时脱手而出。
      针,破开了如结界的杀气。
      鞭,缠上了连菡的腰。
      千钧一发。
      连菡落回容月身边,莲玉九针带着一点殷红,随后回到纤月宫宫主手中。
      容月摸上针尖,感觉到强大的邪佞,微微皱眉,关切看向旁边连菡,连菡脸色难看,也正看过来,见他眼中都是担忧,淡淡一笑,握住了他的手。
      湖面之上,风带了颜色,飞速旋转收拢,最后聚成一个人形,落到了岸边。
      来人眉目如画,凤眼细长,嘴角似乎永远轻勾,弯出讥讽的笑,唇色红艳、发色淡紫,身着颜色繁复的衣服,一时让人分不清性别,只觉得随着他眼波流转,心也跟着跳了过去,只要他一个淡淡微笑,就是粉身碎骨也浑然不怕。
      来人极缓慢走到连菡面前,就在容月和芷茉全力戒备,其他人惊呼将要出口之时,单膝跪到了连菡面前,“公子,凤箫方才冒犯,给公子赔罪了!”说话间,琉璃晶瞳里宝光游转,眼角眉梢媚色流溢,嘴角勾出嘻笑,活脱脱一个虚情假意讨人欢笑的伶人。
      连菡愣了,冷戊辰略微惊愕,冲到凤箫跟前想说什么,凤箫不抬头,左手微扬,点了他的穴。
      容月轻轻碰了碰呆滞的连菡,满眼忧色。
      他感觉到,来人身上那股灵气,并非修炼而成,而是与生俱来,如果不是天赋异禀,那就是……
      他不知菡儿何时招惹上这样的麻烦?
      连菡略微前移一步,低头看着跪在跟前的人,心底流动自己也琢磨不透的旋流——这个人,他该认识,可他却不知道他是谁,隐约,脑中一股记忆之流蹿过,但只是一闪而过,就再也抓不住一丝踪迹。
      连菡紧紧皱了眉,脸色难看,过了许久,问出了心中疑问,“你是谁?”
      容月感觉到他的颤抖,不着痕迹伸手扶住他,另一只手搭上凤箫手腕,暗运内力将他搀了起来,“贵客到访,怎么不事先知会,凤箫公子今日玩笑开得大了,可吓坏了不少娇客”,他柔柔淡淡一句话说来,轻易化解了众人心中疑虑,仿佛这一段小插曲,只是刻意安排的助兴。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转向无花门落座之地,果然看到除了栀络之外,其余门人均是花容略微失了色。
      凤箫别有用意看了眼前温润如玉的男子一眼,笑了,“宫主说的对,是凤箫鲁莽了”,说话间,他朝众人拱手作礼,“凤箫是副宫主旧友家仆,今日耍了点小花招,权当为大家助兴了!”
      旧友、家仆?
      连菡更迷惑。
      他哪里来的旧友,有如此灵力的家仆?
      众人听了凤箫的话,若有所悟,笑着说无妨、无妨。
      连菡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唇,终于没说出口。
      经过那被挖出记忆,又填回去的一年,许多事,他不愿去想,许多话,到了嘴边,说不出!不知这是否就是所谓的成长,可这样的成长,就好像一声叹息,悠悠荡荡横在心间,也许会直到生命尽头,才能听到尾音,是叹,还是惜?
      一旁的容月,任凭连菡发呆,吩咐宫人为凤箫添座,又为冷戊辰解穴,完美扮演着鼎力江湖纤月宫那个恬淡沉静的宫主。
      从来,他都知道,菡儿心中缺了一角,如同天上明月,枝上繁花,但,月有圆缺,花有谢开,菡儿的心呢,能否还有完满时?
      凤箫突然出现,又突然收势,各门各派无论出于何种心思,都顺着纤月宫宫主之意,只把刚才之事当成助兴的节目,表面上避过不谈,私底下却个个生怕漏掉一眼,关注一切的细枝末节,只求挖出点未为人知的秘事,或许能从中得益也不错。
      这就是江湖人,义为名,利当头。
      江湖险恶,如同朝堂深晦,谁又会放过一鸣惊人、一飞冲天的机会。
      凤箫刚坐下,大家都在等着容月宣布下一个进程时,宫人禀报,天阴教左使叶夕到。
      这可真谓是一波未平,一波起!
      天阴教与纤月宫鼎力江湖,实力平分武林,两派一个地处南疆,一个身在江南,向来毫无瓜葛,素无来往,纤月宫每年的鱼雁音尘之宴也从不曾邀请天阴教。
      先是一个凤箫,然后又是天阴教,怎么今天这么多不请自来之人?
      众人不禁臆测,莫不是江湖又将起风波?
      然而,谁都猜错了,左使叶夕前来,只是送喜帖。
      天阴教左使叶夕,武功卓绝,身居高位,没见过他的人都想不到,他有一张过分孩子气的脸,轻轻一笑,倒像是邻家刚弱冠的少年娃娃,意气得意。
      容月以往身子不方便,宫中所有对外事宜都是连菡处理,如今虽然他双腿已经能行走了,面对天阴教的人,仍是习惯性让副宫主替他接下了喜帖。
      “菡……哦,不……副宫主应该不会不赏脸吧?”注意到连菡看了喜帖就皱眉,叶夕不等他说出拒绝的托辞,先开口。
      连菡微微怔忪,盯着眼前人熟悉的眉目,知道他是堵自己的话,虽然以往天阴教和纤月宫素无来往,但人家已亲自下帖,没有特别理由,无法断然拒绝,更何况他无法忘掉那一年间发生的事,见是叶夕送贴,心里原就放下了不少戒心,现在听他这样问,立刻回道,“左使放心,容月、连菡一定准时到!”
      得到想要的答案,叶夕露齿一笑,眉梢眼角掩不住得意,片刻之后又道,“鱼雁音尘之宴,乃每年江湖盛会,叶夕有幸赶上,很想留下一睹江湖各路豪侠风采。”
      容月轻笑,手一招,身旁冥璃立刻命人加了座,这个左使,丝毫不懂得推辞,乘机挤到连菡旁边,微微斜眼,盯着身旁久违的人,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只是连他自己也没发觉,眼底隐约流动忧色。
      另一边,凤箫别有用意笑着,妖娆万千,妖色动人,乘人不注意,手指掐诀,双唇红似血,几不可察微微开阖,刹那,满湖菡萏,悄无声息伸展,花开,如同曾经无数次,他看着主公用这样的戏法想逗谁欢笑,却苍白的不被那人看入眼中!

      随着咒语念完,末了,一声如叹息的呢喃轻轻回荡。
      ——该来的,都来了!
      只是,谁都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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