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轮回》孟婆喝汤

2、损友与室友

　　罗笙站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涟漪从他脚下不断荡漾开来，合着罗笙心跳的节奏，一圈一圈，向四周无限蔓延。如果此时此刻，他脚下的是碧波粼粼，这片场景应该也算宛若仙境，但他脚下，却是一片血红。
　　一团黑色的火云突然出现在罗笙面前。
　　“你来了……”火云对罗笙说道，声音苍白而沙哑，带着蛊惑的味道。
　　罗笙像是被什么吸引，两眼失神，不自觉地向前走去。他伸出手，在就快碰到那团火云的时候，突然，从火云里也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罗笙……”
　　“罗笙！”
　　“罗笙！醒醒！”
　　费力地睁开眼睛，罗笙便看见一张圆脸，和两条粗粗的，像毛毛虫一样的眉毛。
　　罗笙用手掌盖住自己的眼睛，适应了一下突然闯进瞳孔的光亮，顺便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丽娘，几点了？”
　　“再叫‘丽娘’我杀了你！”杜力抓起一旁的枕头捂在罗笙的脸上，象征性地压了两下，罗笙并没有反抗。
　　“好的丽娘，我再也不叫你丽娘了，你说好吗丽娘？”
　　“……”
　　罗笙和杜力走出男生宿舍的时候，上课铃已经响了，但是这两只却一点也不着急，优哉游哉，好像不是去上课，倒像是来学校参观的教育局领导。
　　“这堂课是微积分。”
　　“嗯。”
　　“刘夜叉点名从不嘴软。”
　　“嗯。”
　　“……突然有点后悔认识你，你一个学霸，就算迟到也不怕教授找麻烦。可我只是个学渣，每次被教授diss，他们都会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说‘不要带坏了我们的罗同学’。”杜力一脸不忿，嘴里念叨个不停，可脚步还是踢踢踏踏，完全没有着急的迹象。
　　“原来他们的眼神是这个意思，好像挺有道理。”罗笙立刻远离杜力一米开外。
　　“你个……”杜力很想骂一声“负心汉”，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终是没有骂出口。
　　“反正我今天要是被你连累了，你今晚就得陪我去勾搭小姐姐。”杜力觉得跟罗笙讲话，还是直截了当最靠谱。
　　“没兴趣。”
　　“知道你没兴趣，所以我花了我妹一个月的生活费，特意组了今晚这局。咱学校里稍微有点儿知名度的都会来，包括你的偶像……”
　　罗笙略微惊讶，转头看向得意洋洋的杜力：“你请了千斯如？”
　　“都说了，稍微有点儿知名度的都会来，学生会长是什么人物？能不请他？”
　　“……我看，是想打着他的名号，多吸引一些小姐姐参加吧？”罗笙无情拆穿。
　　杜力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富二代，家里有矿，是真有，还不止一座。但这家伙兜里却没什么钱，一个月的生活费2000，用完就没了，还不能提前预支。但他的妹妹就不同了，老两口的掌上明珠，一个月的生活费，足够包下市中心一家高档酒吧。看来今晚上，来的人不会少。
　　罗笙有点纠结，他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没办法，任谁在孤儿院呆了十二年，多多少少性格上都会有些孤僻。上大学的这两年，他的朋友也就那么一两个，杜力也是因为睡在他上铺，才慢慢升级成损友的。
　　但是千斯如难得会出现在公众场合……
　　“晚上几点？怎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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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晚饭，杜力催促罗笙回宿舍换一身体面点儿的行头，没想到好几天没来学校上课的刘炳烨竟然在宿舍里。
　　“他哪有什么体面的衣服？去了也是丢人现眼。”
　　刘炳烨阴阳怪气，扶了扶金丝眼镜，抖了一下手里的书，瞟了正在忙活的二人一眼。
　　“刘炳烨，你特么的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叽叽歪歪，跟个娘们儿似的！”杜力最看不惯这厮，嫉妒罗笙长得帅，嫉妒罗笙成绩全系第一，唯独家境这一项，刘炳烨觉得他能踩罗笙一头，所以经常拿这个说事儿。
　　刘炳烨一咬牙。
　　“你跟他是不是真有一腿啊？我又没说你，你这么护着他做什么？”刘炳烨缩了缩脖子，但嘴上还是不服气，用书挡住了脸，声音明显小了许多。
　　“卧槽！”杜力火冒三丈，正准备去揪刘炳烨的衣领，然后来个左右勾拳加组合拳，自己的后衣领却被罗笙抢先一把揪住。
　　“走吧，我就这么穿，反正我又不是去勾搭小姐姐的。”罗笙笑眯眯地看着杜力，仿佛刚才刘炳烨的话他没听见似的。
　　学校里曾经有过他和杜力的传闻，还闹得沸沸扬扬的。在一个集体里生存，又不想掩饰自己的锋芒，那总会有被人当成眼中钉的时候。谁造的谣罗笙不知道，反正他和杜力都坦坦荡荡，照样一起上课一起下课一起吃饭一起泡澡堂。有时候陪杜力去跟美女搭讪，他自己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玩手机。慢慢的，一场凄美的“背背山”爱情故事，就变成了“阿呆与阿瓜”的故事。当时学校里不少腐女还偷偷给他俩发过微信，让他们不要被谣言给打倒，一定要坚持做自己云云。
　　罗笙记得，杜力看到微信后，气得当场摔了刚买的某水果最新款手机。罗笙当时还想，这摔的哪是手机，是某些人的肾哪！这败家玩意儿！
　　杜力脾气暴躁，但是面对罗笙，他的火气从来都是一秒破功。他是个钢铁直男，笔直的那种，但是他很喜欢跟罗笙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很随意，所以就算之前在校园里有针对他性取向的不利谣言，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跟罗笙鬼混在一起。
　　不过这谣言也不是完全没依据，杜力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哪个男孩子竟然长得这么漂亮！没错，罗笙很漂亮，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肤，连睫毛都又长又翘，也没见他平时在宿舍里捯饬过自己的脸，他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估计也没有经济能力去整容。只能说，他父母一定也长得好，所以给了他一张好脸皮。学校的风云人物榜上，罗笙一直以男女通吃的长相稳居第二，第一嘛，自然是学生会长千斯如，那个家伙……
　　杜力意味深长的看向罗笙，不知为何，杜力总觉得他们两个给人的感觉很像，又说不出来哪里像。
　　罗笙见杜力正用一种恶心的眼神看着自己，打了一个寒颤。
　　“走吧，莉莉应该等急了。”
　　罗笙拉着杜力正准备出门。
　　“没爸妈教养的野种……”
　　虽然只是很小的一声，但耳力极佳的罗笙还是听到了刘炳烨嘴里的话。他怔在门口，手抠住门框，因为用力，指关节逐渐发白。
　　杜力已经撸起袖子准备上了。
　　罗笙拦住了他，然后沉默着走到刘炳烨面前，站在他的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刘炳烨本来坐在床上看书，刚刚那一句也是自己一时没忍住，现在已经有些后悔，可他仍然梗着脖子，不甘示弱地回瞪着罗笙。他仰着头，气势本就矮了几分，毕竟是他先找的茬，心里有些发虚，又不服气，表情就有些搞笑。
　　“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罗笙面无表情，低头看着刘炳烨。
　　“我说……我刚刚说什么了？”刘炳烨本来想说：说就说，但是，罗笙的眼神突然让他感到害怕，临时改了口。
　　以前在宿舍里，他没少刁难过罗笙。但对方似乎从来都没有正面回应过他，一般都是杜力那个四肢发达的家伙在打抱不平，而被欺负被刁难的人，一直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今天他这是……
　　“我们还要一起住两年，你就是看不惯我，也只能忍，要不就滚出去。”罗笙弯下腰，凑近刘炳烨，面无表情，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我不希望以后再听到同样的话，我不跟你计较，不是因为我怕你。”罗笙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而是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刘炳烨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罗笙。不得不说，这个男人长得真好。他突然能够理解，那些小姑娘为什么整天向他打听罗笙了。但是眼前的这张脸，明明是养眼的，可那双平静无波，深若寒潭的眼睛李，此刻却让人无端觉得……有些恐惧。
　　罗笙说完，直起腰，径直出了宿舍，杜力回过神来，赶紧追了出去。
　　刘炳烨突然觉得，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消失了，同时，背上传来一股汗湿的凉意。
　　“当自己是什么东西……”刘炳烨还嘴硬着，似乎说出这句话，心里才会舒服。
　　一直缩在自己上铺狭小空间里的陈欢言，这时终于从书本里抬起了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口，然后又低下头去，继续看书。在这个宿舍里，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存在感，从不主动跟其他三个人说话，性格孤僻到杜力怀疑他自闭，所以大家也经常会忘记还有他这个人。
　　刚刚罗笙跟刘炳烨杠上的时候，他就在刘炳烨的上铺，但这些事情，似乎都跟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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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力追着罗笙走出宿舍大楼。
　　杜力道：“阿笙啊，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才是没家人教养的小王八蛋。”
　　“放心，我刚刚不是说了吗？”罗笙突然转身，看着杜力，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自然，甚至还带着微笑，“我从来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杜力见他这样，也不想再提起刚才的事，便打着哈哈，长臂一揽，勒着罗笙的脖子朝校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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