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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清风微微拂过绿竹细瘦直挺的翠绿腰身,引起一阵细微的轻颤声,似是在为昨晚亲眼所见的战事低诉着忧伤。温暖的清风同时也轻拂众人带着哀伤的脸庞,似是想替众人带走些许忧伤,却因太沉重而只能选择安慰。

      纵使悲伤,众人也得强打起精神为此役所牺牲的玄宗同门送行。

      此时,清风携来一丝不属于玄宗的莲花香气。

      众人有志一同地转向望向大门,各个面带疑惑。

      只见一名披着白色斗篷,身着以金线车边的白色袈裟,过大的兜帽遮掩住他的脸庞,因为这身穿着打扮与他家宗主最近交上的坏朋友很像,众人不免心想两者之间是否有关系?

      微风吹拂过白色兜帽,不经意划过僧者唯一露出在外的下巴,连带引起两旁白色发丝的一阵骚动……白色发丝?那么此人真的不是他家宗主新交的坏朋友了──众人私下断定。

      因为玄主身上带伤,此刻正在修养中,所以今日代替苍上阵指挥自家子弟兵清理现场的是苍最得力的助手翠山行。

      先不论翠山行的内心话是否与其他弟子相似,但有客上门该有的礼节,翠山行仍然需要做足,才不会丢了玄宗的门面。

      翠山行来到停步于大门口前的圣僧面前轻声询问:「敢问圣僧来此有事?」

      僧者微低着头,帽檐下露出姣好的下巴与优美的唇形,柔声说道:「昨夜吾查觉到此地似乎有些异事发生,本想前来相助却怕突来打扰会坏了贵门的大事,而迟疑不敢前来,谁知竟发生这样的事,早知如此,贫僧昨日应该前来打扰,尽己之力尽量让伤亡减到最低。吾知道说再多也为时已晚,今日前来希望能尽己身之力,愿苍天有善念,渡众人来世能投胎到好人家。」

      「这……」翠山行面有难色,虽然是圣僧的好意不好意思拒绝,但此时此刻突然出现来路不明的僧者也让翠山行不敢掉以轻心,就怕昨晚的憾事再次发生,玄宗……目前已无法再接受打击了。

      翠山行认真地审视了白衣僧者一会后,最后还是心软,便点头答应:「多谢大师伸出援手。」

      兜帽底下的红唇微微扬起,柔声说道:「吾才要感谢你愿意相信吾。」

      翠山行朝圣僧行了个礼,回道:「相信圣僧一片善念。」

      「吾为他们诵部经即离去,不会打扰太久的。」

      翠山行点点头后,便退到一旁与众人一齐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圣僧超渡。

      轻柔地念着梵音,张开的双手缓缓地发出金光:「我今振铃杵,声遍十方处,礼请诸圣贤,悉听来赴会。」

      此时,突然刮起了阴风阵阵,让众人瞇细了双眼却舍不得移开视线。眼前白衣僧者周身散出圣洁的金光,突来的阴风吹得圣僧云袖翻飞,也将白色兜帽吹落,一袭银白发丝迎风飘荡,一束束金色光芒投映在他的发丝上、他的脸庞上。

      是种不容亵渎的光明。

      阴风渐歇,众人恢复视线之后,映入眼帘的是许多昨夜牺牲的弟子,只见他们朝着圣僧恭敬地施了个礼后,便随着天边一朵朵祥云飘然而去。

      这样的场面,可说是极其一生也不见得能见上一回,今生能见一次,也不枉修行已久了。
      直到圣僧收回元功,将兜帽重新戴回,朝众人微点头示意后转身便走。翠山行见圣僧欲走,连忙说:「圣僧此番大力相助,请让玄宗施以回礼。」

      他摇了摇了头,回绝:「不用了,吾并不是来讨回礼的,吾只是来送他们一程。」
      翠山行顺着他的话意,点了点头,仍接着说:「我知晓圣僧的意思,圣僧今日如此助玄宗,请一定要留下来,让我们表达谢意,不妨见过宗主再离去吧。」

      其他人有没有看见圣僧的容貌,他无法了解,可是方才他的确看见了,那张与袭灭天来相像的面容,为此他才想将圣僧引荐给苍认识。

      他依稀记得大师兄曾提过他有一位佛门好友,虽闻其详却不曾见过此人,不知是否就是大师兄口中所提的一步莲华。

      白色兜帽下的面容怔了怔,似是非常犹豫,转念一想:既然来了,就该有此觉悟。便点头:「好吧。」

      翠山行闻言大喜,立即道:「我去请宗主来。」

      他摇了摇头:「不用,吾前去寻他吧。」

      「也好。圣僧这边请。」

      来到天波浩渺的凉亭外围,翠山行停下了脚步,向他行了个礼,说道:「请圣僧先行进入,我去取茶过来。」

      心烦意乱地敷衍了一声:「嗯。」见翠山行离开,他犹豫了一会后,才举步踏入凉亭当中。

      凉亭中,正为昨晚赭衫之事烦心的苍,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手中的琴弦,很明显地心不在焉,忽闻细碎的脚步声靠近,苍的视线自琴弦上移回,对上一身白衣的僧者。

      苍楞了楞,总觉得眼前之人的装扮与他某位故友很相像。若是他没记错,他那位故友已经身亡了──死在自己化出的副体手中。

      那么,眼前之人又是谁呢?他略微思考了一会,心里便有了答案,却不动声色地想看对方在玩什么把戏?

      在苍那太过直白的注视,好不容易建立的防护墙眼看就快要瓦解了,他轻扯了嘴角,浅声说道:「苍,久见了。」

      「嗯。」苍轻应了声,却少了旧地重逢的喜悦,也不招呼一声朋友,真令他感到尴尬。见苍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是连请他进去坐的打算也没有,他索性自动自发踏进凉亭当中。

      虽然踏进凉亭里,却未落坐在苍身前,反而是倚在凉亭旁的栏杆上看着他,头上的兜帽一直未曾脱下,只露出兜帽外的一截白发随风摇晃着。

      苍注意到这丝异象,微瞇起双眼,总算如他所愿地开口:「「好友成功压制住袭灭了?」他知道袭灭天来吸收了一步莲华,原以为一步莲华在这百年岁月之中,会糟袭灭天来全数吸收,直到连最后一丝意识都化为虚无为止,今日亲眼见到一步莲华,让苍的思绪有些动摇……。

      他究竟是不是……他心中所想那个人?

      「……他目前虚弱当中,吾是趁势而入。」一步莲华轻声解释。

      早已查觉到大门外那道不属于玄宗的气息,想必方才之事是一步莲华所为。先不论他究竟是谁,肯耗费心力为玄宗弟子超渡,都让苍心存感谢:「多谢好友为玄宗道友所尽的心力。」

      一步莲华微摇了摇头,说道「不用客气……这是吾该做的。」最后一句话却说得细微了。

      纵使是轻如鸿毛的声响,在这样的距离之下,苍也听得一清二楚,此时心下便十分确定眼前之人究竟是何人。

      一想起他这么做的原因,苍总是沉静的心绪,总算稍微起了波澜。注意到眼前之人并未穿鞋,不免摇头,虽然一步莲华不爱穿鞋,但也不用因为这样而屈就自己。

      苍唇角带笑突然站了起来,朝他走了过去。

      眼前的一步莲华见他走近,仍旧力持镇定,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唯有露在兜帽外稍稍抿起的红唇泄露了他的不安。

      「已经入秋了,好友不穿鞋容易着凉。」

      「…吾习惯不穿鞋。」这个习惯苍不是一直都明了的吗?

      苍垂眼看了他一眼,浅笑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穿鞋。」

      「嗯。」知道就好。以为松了一口气,谁知苍又继续说:「但为了好友的身体着想,还是穿上比较好,脚上沾了些泥巴,先清干净我请翠山行将你的鞋取来,穿上再回房。」

      一步莲华还来不及反应,苍已经弯下身动手抓住他左脚脚踝,一手自袖中取出手帕,准备轻柔地替他拭去脚上的污泥。

      一股前所未有的毛骨耸然正从全身无数个毛孔散发出来,他受够了,再演下去根本就只会被苍拿来当笑话:「……够了,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吧?」

      苍闻言抬头不解地看着他问道:「知道什么?」

      「你先放手。」他边说边用力地挣扎想从苍的手中抽出他的脚。

      谁知苍却不肯放。令他心中大怒:堂堂玄宗宗主竟是如此下流之小人。

      「好友莫要拒绝苍的好意。」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终于受不了苍无耻行径,索性自己全招了。他掀起覆盖半张脸的兜帽露出面貌,原本垂于两旁的白发渐渐染成了黑发。袭灭天来忍着怒意说道:「满意了就快放手。」讲完还不爽地再动了动脚。

      见他由白转黑的当下,无视他一身怒意,心中所想的却是原来激怒他可以让他由白转黑再由黑转白,看起来挺有趣的,不禁会心一笑,方才萦绕在他心中所有烦心的事,瞬间一扫而空,同时再次对自己变化多端的心境感到讶异:想不到袭灭天来的一举一动竟能轻松影响他的心情。

      见袭灭天来还在等他高抬贵手,他连忙回神,笑着解释:「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袭灭天来。」算是给予他方才的答案。他又接着说:「不论是莲华也好,是你也好,都应该要穿鞋,莫再拒绝我的好意。」

      如果苍这样说袭灭天来就会愿意的话,那他还叫袭灭天来吗?

      他额上青筋直跳,声音带着些微咬牙切齿:「……给我放手。」他已经打算叫唤狱龙来杀人了。
      就在两人一来一往之间,凉亭外传来一阵瓷器碰撞的声音。

      两人一站一蹲,袭灭天来的脚还被苍紧紧握在手中,这画面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传出去要别人相信他们两人之间没什么还会被笑欲盖弥章。

      同时循声望去,只见翠山行端着茶水站在凉亭外,双眼不知道该放哪,双颊羞红地东看西瞧就是不看他们俩。

      苍见状,知道再不放手某人可能会将这里移为平地,才放开手改拉住他的手臂,对翠山行说道:「翠山行,茶放桌上就行了,还要劳烦你前去袭灭的房内替他取鞋。」

      翠山行虽然一脸疑惑为什么方才他引进之人明明是白发僧者,怎么端个茶就见黑头发的袭灭天来和大师兄在做不可见人的事情,但见袭灭天来看起来像想杀人灭口,突然又想起昨晚他招呼狱龙时的狠劲,立刻抛下中心念头,成人之美:「我这就去。」

      见闲杂人等离开后,袭灭天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此刻还笑得出来的苍,冷冷地说道:「我叫你放手。」

      苍无奈地摇摇首,对自己被漠示的好意,感到些许哀伤:「我只是关心你。」接着不畏任何威胁,仍是坚持替他擦干净双脚。

      见苍坚持要他穿鞋,他只好说:「我自己来就好。」

      苍却反问他:「你还有力气吗?」他爱逞强也不是第一次,若是看不出他身上的伤势有多重,他还算得上是他的战友吗?更何况袭灭天来为了一报玄宗相助之恩,仍是拖着身躯施行佛门至高秘法,若连为他清理污洉都做不到,他还能为袭灭天来做些什么?

      「……」至此,他终于明了,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苍的报复心又起,才会这样故意玩弄他。

      「我很感谢你作的一切,但希望你能量力而为,别让我为你担心好吗?」

      「……」他已经放弃挣扎了。

      苍替他擦干净双脚后,站起身微打开双手朝他袭来,他反射性地挡住无礼的双手,回以一瞪:「你干嘛?」

      苍用着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抱你回房。」并理所当然地搂抱住袭灭天来。

      「不用。」袭灭天来十分不喜欢人接触他,特别是他的天敌!他左右扭动身躯,却甩不开苍紧揽着的手。

      两人挣扎间又听闻苍身后传来物品落地的声音,袭灭天来带着忐忑的心顺着苍的肩头望去,只见一抹绿影已然飞奔而去。

      握完脚换抱腰,还真是名副其实地投怀送抱。

      很好,这下连解释都不用解释了。袭灭天来无言地看着远方那绿点,随后带点哀怨地瞪着始作俑者。

      苍见状闷笑一声:「莫怪争师弟,我会好好跟他解释的。」

      「不用,请你不用解释了。」他才不相信他会好好解释的。

      算袭灭天来聪明,含笑说道:「我替你穿鞋。」

      袭灭天来再次重申:「我自己有手。」

      苍看了他一眼,思考了一会,见他如此坚持,便依了他:「也好,反正待会也要脱,不如不要穿好了。」

      袭灭天来撑在栏杆上的双手一滑,差点就从栏杆上滑落,还好被料事如神的苍接个满怀,袭灭天来彻底无言了:「……」

      苍直接将人搂进怀里抱起,袭灭天来大吃一惊,挣扎着要下来。

      怎奈苍抱得死紧,见他不愿意待在他的怀里,苍想还是速战速决好了。

      将脸靠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袭灭天来楞了一会,最后放弃挣扎乖乖任他抱着一路走回他的房间。

      靠在他怀里,肢体仍然十分僵硬,苍只低头看了他一眼,便不说话。

      能有这种效果已然很好,苍不能再多奢求什么了。

      苍的身上总是带着檀香的味道,与一步莲华一样。萦绕在他鼻间的香味抚慰了他的心,心情一旦放松后,就容易觉得疲倦,而事实上,在经过昨晚的大战与赭衫的一招,他已然身心具疲。

      但见苍面临失而复得的同门为了以前种下的恶因而牺牲生命,他却怎么也放不下心,又拉不下颜面,只得改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来表达他对玄宗的感谢。

      谁知瞒得过众人,却仍然瞒不过苍。

      在闭上眼之前,他用力撑起身子,看着苍总是特着温润的紫眸,说道:「我把一步莲华吃了。」
      苍略为停步,看了他一眼后,说道:「我知道,你累了,先阖眼休息吧。」又继续往前走,就算袭灭天来不明说,他也能明白他吐实背后的真意。

      当苍抱他回房里时,他已经累得靠在苍肩上睡着了。

      苍轻轻将他放至床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你的个性如此扭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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