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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我至始至终没有等得到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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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结婚了。
婚礼在这个城市最大的酒店举行。
我和这个女人将要结婚的消息早在一个月前就登上了新闻的头条,整个京延市,尤其是生意圈中几乎无人不知。我们双方本身无意于将此事藏着掖着,为了这场婚礼,我们包下了酒店的一整层,甚至为受邀的记者准备了专门的坐席。
我的身边不时有客人经过,端着酒杯向我祝贺。其中部分人我甚至都叫不上他们的名字,只是大致觉得面熟,可能是因为几个项目有过合作而见过几次。
“恭喜你了。” 我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我转过头一看——是我的发小,也是这场婚礼的伴郎:顾宏朗,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这场婚礼的真正目的的人。
我点点头,“今天特意麻烦你过来一趟,为了这场婚礼还打扮成这个样子,改天一定好好谢谢你。”
顾宏朗伸出手帮我理了理领结,然后低声在我耳边说道:“你现在是和我说话,又不是再谈生意,脸上不需要挂着这么奇怪的笑容好吗?”
“……”我刚刚和几位客人打过招呼,脸上估计还带有客套的笑容,所以当转身面对顾宏朗,一时还有些转变不过来,仿佛把他当做一位参加婚礼的普通来宾,还用着有些礼貌的语气和他说话。
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
婚礼还未开始,我们两个一起站在宴席走廊。我逐渐收起笑容, “这场婚礼无非是为了双方家庭的目的而进行的所谓联姻,既然是做戏那就做得像一点。”
“做得还真像。” 顾宏朗靠着墙,勾着嘴角看着我,故意用赞许的语气对我说。
我轻哼了一声,我和这家伙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当然清楚他现在是在嘲笑我。
“我叫你来当伴郎也不是光摆摆样子,一会儿你还是要帮我挡酒的。”我的酒量并不好,而婚礼注定是要被敬酒,我叫顾宏朗来做我的伴郎还有一个原因——他的酒量比我好很多。
“话说那个姓裴的小子呢?他的酒量不是挺好的吗?你怎么不让他也来做你的伴郎?只是做做样子他应该不会拒绝吧?”顾宏朗见过裴信然几次,也知道我和裴信然住在一起,他一直以为我们二人是大学同学兼炮友关系。
我皱了皱眉头,这个问题又让我想到了我在西餐厅见到裴信然时,他告诉我:婚礼之后,我们二人不要再见面了。
他当时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别在这里提他。”我的脸色阴了几分,“别再提他了。”
我转身走进宴席厅,留下顾宏朗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眼前的女人穿着雪白的婚纱,她的长发被细致地盘起,配上精致的妆容,我可以确定:明天被记者刊登出的新闻中,从任何角度看,她的样子应该都是完美的。
她的婚纱与我的西装礼服是均为定制款,穿在身上不会显得有任何多余。
我不得不感叹:哪怕只是一场为了利益衍生出来的联姻,这场婚礼的准备工作都无可挑剔。
“林修贤,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你都愿意爱你面前的女人,并且愿意娶她为妻子吗?”
——你都愿意爱你面前的女人,并且愿意娶她为妻子吗?
这个问题在我的脑海里回想。
我很清楚,本身这场婚礼就是做戏,我不爱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同样对我也没有丁点儿感情,所谓的结婚不过就是一种形式。
可是,当司仪问出这句话时,我却愣住了。
整个宴席上只剩下背景音乐以及记者按下相机快门的声音,台下的没一个人都没有出声,仿佛都在期待着我说出那三个字。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愣住。
此时,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是裴信然的身影。
如果裴信然穿上洁白的西装站在我面前,亦如现在这个场景,让司仪说出这番话,唯一不同的是:这场婚礼的一方是我,另一方是他,会是什么样子
我下意识地将眼前的女人替换成他的模样。
“林修贤先生?”司仪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手握话筒面带微笑看着我,他大概以为我像他主持过的其他婚礼上的新郎一样,多少在这样的时刻有些害羞。
司仪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其实是在走神,我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场婚礼上。
我稍稍清了清嗓子,笑得自然,尽量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我愿意。”
说出这三个字时,我的心一紧,我知道台下所有人的目光正聚集在我们二人身上。我不得不故作自然地用双手抱住女人,当着所有来宾的面在这个女人的唇上轻轻印上一吻。
台下响起掌声以及欢呼声,我保持着微笑,扫了一眼台下,表面上我是幸福地搂着我的新婚妻子,顺便面向记者们为他们提供明天头条的照片。实际上我是在找一个人,我在找他,我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每一个面孔都逐一扫过,可依然没有对上他的目光。
事实上,我甚至有些害怕对上他的目光。婚礼上,我的内心极其矛盾:我渴望再见他一面,可我又害怕在这个场合见到他。
我的害怕源于我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目光注视我、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我。这总让我回想起分手那一天,他痛苦着拉着我的衣角求我不要离开他。
我不想再次看到他的眼泪。
婚礼快结束时,我却有些心不在焉,我看着桌上的酒杯,内心涌起一股烦闷,便忍不住端起酒杯一口闷干。
“你不是不喝酒吗?” 顾宏朗虽然说话损了点,但怎么说还是我的兄弟,他为我挡了不少的酒,他见我一个人端着酒杯喝酒,惊讶地看着我。
“反正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我就喝一点,不会醉。”我摆摆手。
我明明给他发了请帖,他也答应过会前来参加我的婚礼。
可我没有等到他。
我站在酒店里,看着宾客一个接着一个离去,直到服务员前来收拾残局。
外面的高档显示屏上还能看见我和那位女人的名字,地上的五颜六色的纸屑花瓣还没来得及收拾。
这场婚礼,不该来的人都来了,可唯独他没有来。
我至始至终没有等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