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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我不是无法猜出,而是不敢再猜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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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什么声音?是手机振动?
我勉强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新别墅的沙发上,身上仍穿着昨天婚礼上的西装,只是西装上多出了很多褶皱。
由于没有拉上窗帘,刺目的阳光照亮了整个客厅。
我费力地伸出手拿过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手机的振动声音好像在可怜地暗示如果我下一秒再不按接听,手机屏幕上就要出现一条“未接来电”的通知。
我并不希望错过什么重要的消息。
我一直在为接任公司做准备,大多数公司的合作伙伴已经习惯性地在第一时间联系我而不是联系我的父亲。
“喂?”我撑起身子从沙发上坐起,开口发出声音时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低哑。
“你不会睡到现在吧?”是顾宏朗。他发现了我说话时带有鼻音,听起来明显是刚刚睡醒。
“有话快说。”我不想浪费时间和他闲扯。
顾宏朗切了一声,“你这是什么语气啊,昨天可是我好心地把你送回家,也不知道是谁说‘就喝一点,不会醉’,结果醉得趴在桌上叫都叫不醒。”
昨天晚上我居然喝醉了!我紧皱着眉头,靠着沙发,开始努力回想昨天婚礼上的事情。
我记得当时我明明只想喝一杯啤酒的,可当喝光一杯时,却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将见底的酒杯填满。
我其实很反感啤酒,不仅仅是饮下它时,会给舌尖味蕾上所带来的淡淡的苦味以及喉咙送去的火辣生疼的感觉,还有过后它会在我的身上留下挥之不去的难闻的气味。
可这一次,我却觉得吞咽下的啤酒能够让我暂且忘记心中的烦闷。
我也不记得我喝了多少。
以前,当我遇到推脱不掉的饭局而不得不喝上几杯时,裴信然总会在公寓里为我提前准备好醒酒汤,无论我是否喝醉。他太清楚我的酒量了——他的酒量有多好,我的酒量就有多差。
挺奇怪的,他经常应酬,经常喝酒,可我好像一点儿都不反感他的身上沾染上啤酒的味道,我只反感他玩命似的喝酒。
顾宏朗仍在电话那头调侃道:“你昨天喝酒后的模样我真应该拍下来,那表情,啧啧……和你喝酒前坐在餐桌上装笑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啊!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喝酒后会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怎么?别人都是新婚洞-房夜,你倒好,是在梦里洞-房?”
我怔住了,昨晚醉酒后,我确实做了一个好梦,不然我不会一觉睡得如此安稳。
这场被手机振动吵醒的好梦重新在我的脑海中被拼接在一起:依稀记得应该是我在公司忙完了所有的事情,疲惫不堪的同时,开车沿着熟悉的道路回到公寓。打开门,看见他正站在鞋柜旁,穿着衬衫,手里的电脑包还没放下。
“好巧!我也刚到家。”他的左脚还穿着皮鞋,右脚踏着那只和我一起逛街时买的情侣拖鞋,走到我面前,碰了碰我的嘴唇,“修贤,晚上吃什么?”
“吃你怎么样?”看着他,我觉得所有的倦意都一扫而空了。
我的嘴角逐渐勾起,早已忘记了现在手里仍握着手机,正在和顾宏朗通话。
“喂,你不会真的在梦里和你的女人洞-房吧?”顾宏朗见我半天没有说话,忍不住打破僵局。他似乎意识到我的心情确实不怎么样,玩笑话便见好就收,将正事告诉我,“过两天有一个宴会,值得你过来一趟,可以扩大一下人脉。”
“知道了,时间地址发我。”我看了眼屏幕,居然已经十点多了。如果不是顾宏朗打来的这通电话,我估计睡到中午都醒不了。
这很不正常,我平时不会睡得这么深。
我想可能是因为昨天在婚礼上疲于应付客人,再加上这几天处理公司的事物,导致我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可我的内心好像在提醒我,我渴望的不是弥补我睡眠的不足,而是渴望再一次回到这场梦里。
在这场梦中,这两个月以来我所感到的不适感都得以消散。我重新感受到了一种满足——这种满足是分手以来一直所期望的。
更重要的是——我梦到的不是与他的那八年过去而是与他的未来。梦里的我没有与女人联姻,更没有向他提出分手,我和他仍然住在那个租来的公寓里,每天他会主动给我一个晚安吻,我会搂着他睡觉。
只不过这场梦做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胃里难受的感觉让我回过神来——我还没有吃早饭。我只好拖着身子走到厨房,看到空荡荡的冰箱时,才想起来这栋别墅是为了这场婚礼而购买的新房,昨晚算是第一次回来住,冰箱里怎么可能会有吃的?
幸好昨晚顾宏朗送我回来时用的是我的车,他还记得将车钥匙放在了茶几上。
目前,整个别墅只有我一个人。那个女人,现在应该说是我的新婚妻子,并不在别墅里,看样子昨天婚礼结束后她根本就没有回到这个别墅。
我心里没有丝毫波澜。毕竟我们本来就只是合作伙伴,无论是生意上还是感情上。这一点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们只在乎互相家庭的公司会为彼此带来多少利益,其余的我们都不会过多干涉。
我稍微在洗手间整理了下我的头发,打算开车回到自己的住处。准备出门时,才发现了一堆让我头大的东西——应该是从婚礼上运过来的新婚贺礼,全都堆放在过道处。无非是生意伙伴送的大大小小的礼品袋,其中有送给我的名贵书画或者送给那位女人的高档服饰或化妆品。
我其实对礼品本身没多大兴趣,但我需要知道这些生意伙伴的姓名,或多或少地回复几句感谢的答复,毕竟有一些送贺礼的人是与父亲关系很好的朋友。
我叹了口气,坐在地上看了几个礼品袋中的贺卡——
“林修贤先生亲启,祝新婚快乐……”
“林总,祝百年好合……”
我只是匆匆扫一眼贺卡末端的落款,也不在意上面的祝福话语到底写了什么,便将贺卡整理成一摞,放在一边。
直到一个不起眼的快递包裹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像身边的高档礼品袋有合适的包装纸和手提绳,或者点缀有一个精美的蝴蝶结或玫瑰花;这份快递包裹由黄颜色的胶带封的严严实实,乍眼看去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不同的盒子。
如果不是因为它和其他的礼品一起送到别墅里,我绝对不会想到它是被人特意寄到了昨天举行婚礼的酒店中作为我的新婚贺礼。
我将包裹拿在手中,将贴有快递单的一面朝上,希望弄清楚是谁寄给了我这个包裹。
一看到快递单上的字迹,我便有了答案。我对那个字迹再熟悉不过——我认识的人里,除了裴信然以外,再没有人能够像他的字迹一样工整有力。
在大学时,我曾找他借经济课的笔记,他毫不犹豫地将笔记借给了我。我随手翻开了那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面有用不同颜色的笔做出的圈圈点点,每一处重点都有备注,清楚明了。
“我很喜欢你的字。”我发自内心地说道。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写的连笔字很好看。”他指着我的本子封面上的姓名,笑着对我说,“我也就笔记本上的字看着顺眼,可一旦写起连笔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
他不止一次地夸我的书写看起来大气,有独特的风格。虽然后来我们关系熟了,我开始觉得他说的话有些不对劲,毕竟我从来没有觉得我的字迹有多美观。
因为他那好看的字迹,即便是枯燥无聊的课堂笔记,也使我想要一遍一遍地翻阅。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在画馆中遇到了一幅好看的画,可以安静地面对精美的画作看上半个小时,心甘情愿地花时间欣赏一份艺术品。
我迫不及待地将粘在包裹上的胶布撕开,随之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印在盒子上的是一家珠宝店的名字。
这家珠宝店在国内很有名气,事实上,我昨天的婚礼也邀请了这家珠宝店的股东。珠宝店的股东也随了贺礼,我清楚地记得在一张贺卡的落款中看到了那位股东的名字,不过我就像对待别的贺礼一样,只是将那位股东的贺礼堆放到了一旁的角落,对里面包装了什么丝毫不感兴趣。
然而,面对他寄来的这份礼品,我并没有像其他礼品一样随手丢在一旁。我看着这个还算精致的盒子,开始好奇他为我准备了什么贺礼。
我的双手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打开盒子后,我发现一对白玉吊坠正安静地躺在盒子里。
眼光还不错。
我拿起其中一条吊坠,其实我根本不会分辨白玉的好坏,但看到这份礼物时心情还是好了许多。我将手里的吊坠小心翼翼地放入钱包的最外层,等看向盒子时,反应过来里面还有一条吊坠。
这是他给那位女人准备的吗?
我仅仅是犹豫了一秒钟,便伸手将盒子内另一条玉坠同样放入了钱包内。
这是他为我准备的。
我注意到盒子的底下压着一张贺卡,和我身边堆起的一叠贺卡相比,这一张就像是在路边超市中最为常见的贺卡。
上面写道:
林修贤,
抱歉,没办法参加你的婚礼,新婚快乐。这对玉石吊坠作为贺礼送给你和你的新婚妻子。玉石是开过光的,据说可以保平安。愿你前途顺利,一切安好。
裴信然
我紧握着那张贺卡,将上面写的那一段话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明明就只有几句话,可我却仿佛想要把每一个字吃透,足足对着这张贺卡看了五分钟。
我不是没有收到过他写给我的贺卡,相反,我收到过太多了。就在我的书房里书架的第三层,上面放着这八年来他给我写的所有贺卡——我一张都没有扔。
我对他已经再了解不过,每次看到他给我的贺卡,我都能在脑海里想象出他在写下这段话时露出的笑容,看到他写得字我都能在脑海里大致猜出他的语气,就好像他写的贺卡都带有声音,而他就在我的面前,在我的耳边低语——
“这份礼物送给亲爱的男朋友,这是我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
“修贤,Happy birthday……”
可是,我却无法猜出他是用怎样的心情写下的这张贺卡。如果此时他正在我的面前,他的脸上会带着怎样的表情,他又会用怎样的语气对我说出这段话?
其实我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不是无法猜出,而是不敢再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