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
当问天谴带着伶仃回到他在市区租的一房一厅一卫的小套房时，已经将近凌晨了。
问天谴打开大灯领着伶仃进屋。 「这里不比家里，今晚可能得跟我挤一张床了。」
伶仃尾随着他走进房里，边环视与大宅不同的摆设边应了声。
问天谴自衣柜取出一套衣物递给伶仃：「你暂时先穿我的衣服吧，不过可能会有点大件。」
「没关系。」伶仃摇摇头，伸手接了下来。
他见伶仃如此乖巧，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他的黑发，而后开始思考最近自己对伶仃作这个动作的时间是不是愈来愈多了？虽然如此想着，但手上的动作却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他微微一笑，决定忽视心里升起的那抹疑问，只想依随自己的心意而作。
放下搁在伶仃头上的大手，说道：「你先去洗澡吧，我先处理一下事情。」
「好。」伶仃依言进入浴室。
问天谴则利用伶仃洗澡的时候，进去小厨房煮了一些宵夜，他先将自己的那份吃完，伶仃的份则放在小饭桌上放凉，等到问天谴吃刚宵夜的时候，伶仃也差不多出来了。
他将吃完的碗放进厨房的水槽里，偏头看着刚沐浴出来，全身上下透着清新香气的伶仃说道：「洗完澡就先来吃点东西吧。」
「谢谢先生。」伶仃低声道了谢。他还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与现在的二哥相处，只是他能感到二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对他都一样好。
伶仃在小餐桌旁坐了下来，用着他很熟悉的竹筷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热腾腾的面食，额头上一滴滴水珠却不时从毛巾的缝隙遛过，一路向下滑去，伶仃一边吃面一边擦着水珠，问天谴皱了皱眉后，起身走至伶仃身后，伸手接过搁在他头上的毛巾，动作轻揉地帮他擦拭湿发。
伶仃正在进食的动作顿了顿，微微将头往上抬，视线与上方的二哥对上，他有点害羞地说道：「先…先生，等等我再自己擦干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你。」
「无妨。」问天谴回以一笑，手上的动作仍然轻柔地持续着，伶仃见他坚持也就随他去了，胡乱地点点头，又继续与手中的食物打拼。
问天谴擦拭到一半时，开口问：「伶仃，因为署里的人一直问我你是谁，我为了你的身份安全着想，便谎称你是我在家乡里最小的弟弟，来这里念书便与我住在一块，若是署里有些人问起你的身份，记得回答你是我弟弟。」
「伶仃明白了，多谢先生这般照顾我。」伶仃停下进食的动作，没有抬头，仍旧用着低柔的声音说道。
二哥从以前就是这样，不论事情会不会发生，二哥都会先一步做好所有的防护措施，总是帮他将事情料理得妥贴，总是那么地…令他依赖眷恋而不愿离他远去。
确定伶仃的湿发已经差不多都干了，问天谴才停下擦拭的动作，回道：「伶仃，别忘记你现在的身份是我弟弟，所以再叫我先生的话，谎言很快就会被戳破了，你明白我一向不说谎的，今日为了你破了一次例，若你还不能遵守，那我今日的牺牲岂不是白费了？」
说完，又揉了揉他的发后，便转身走进浴室。独留伶仃一个人在饭厅里发怔。
怔楞了好一会后，才回神的伶仃，微微叹了口气低声喃道：「二哥真不愧是二哥啊……」
但转念想一想，这是不是二哥变相地接受他呢？
／
当问天谴洗完澡出来时，伶仃已经躺在双人床上睡着了。
他将四周巡视一遍后，熄了灯后也跟着躺下来休息。
他一手撑着脸颊，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伶仃的睡脸，一脸若有所思。
相处至今日，他已经十分确定这孩子的出现不是个巧合，他想找的人就是自己没错，只是他始终不能明白的是，为何他动用所有关系皆查不到属于他的资料？一个人出生在这世界上，总是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绝无可能同伶仃这般一点迹象都没有，难不成他不是属于这世界上的人吗？
随后问天谴忍不住失笑，为自己竟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而好笑，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那么，伶仃又是从何而来的呢？找上他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问天谴闭起眼思考，其实他不难看出这孩子对他有依恋，带点家人般的依赖感中却又有那么点不属于家人般的情感，这孩子究竟对他是怎样的想法呢？
再者，任他怎么想皆想不起自己曾经与伶仃接触过，在他过去的生活中，从来就没有伶仃这号人物出现过，那么为什么这孩子一出现，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见熟识之人般的热切呢？即便是伶仃努力压抑不让自己的眼神透露自己的心思，却还是让他给察觉到了。
相处了一段时间，他知道伶仃对他毫无恶意，一个心性单纯的孩子，究竟为什么会找上他呢？
问天谴看着他纯洁的睡脸，几不可微地叹了口气后说道：「你身上究竟有什么样的秘密呢？」而后带着他的疑问进入梦乡。
伶仃再三确认问天谴已经睡着之后，他才敢睁开眼看着睡在他身旁的二哥。
方才的话伶仃都听得一清二楚，其实他不太需要睡眠，当然是不可能马上就睡着，他只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刚洗澡的二哥，所以决定装睡，谁知道二哥却在他耳边说了这句足以把他的思绪炸乱的话。
原本他还以为二哥发现他装睡才故意这样说，但事后想想这种事对二哥而言是绝对不可能的。
伶仃脸带犹豫地看着二哥的睡脸，其实他不想瞒二哥啊，只是他现在的情形，要如何向二哥解释呢？
他有太多的话想对二哥倾诉，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反覆思考许久，最终也不过是吐出一串长长的叹息：「二哥，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但你要相信，伶仃不会害你的。」
伶仃又盯着问天谴那刚毅的脸庞微微失神了会，他已经不记得他有多久没有这样近近地看着二哥了，直到他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将脸凑上轻轻地吻上了二哥的薄唇。
一抹红晕立刻飞上他的双颊，连忙退了开来，双手捂着脸颊，伶仃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他竟然对二哥做出这种事，他没脸见二哥了。
／
原本问天谴打算隔天便先送伶仃回家，两人方坐上车问天谴便接到一通自署里打来的电话，伶仃十分乖巧地坐在副驾驶座听着问天谴用着严肃的语气与电话那头的人沟通，伶仃不时看见二哥的眉头紧皱，想来可能是什么大案子需要二哥先回去处理。
百年前在地狱岛的时候，二哥就是这样，总是以任务为优先，待会如果二哥说要他先与他回署里的话，他一点也不会感到意外，总是认真看待每一件事的才是真正的二哥。只是，以前还有机会与二哥一同处理案子，如今他却只能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看起来一副娇柔需要别人保护的无知少年来维护这段得来不易的相处时间……
「伶仃、伶仃…」已经讲完电话的问天谴，朝坐在副驾驶座的伶仃喊了喊，意外地发现他正在发呆。
听见问天谴呼喊这才连忙回神的伶仃抬眼看问天谴，并回以一笑：「抱歉，我刚刚有点晃神。」
「是因为睡不习惯？所以睡不好？」问天谴关心地问。
昨夜的记忆本以消褪，却又因二哥一句话，害他想起来。原本白皙无血色的脸颊霎时出现两朵红霞，他若若地回答：「不、不会，只是刚好想到别的事，先…呃，大哥不用担心。」
「是吗？那就好。」问天谴朝他温柔一笑，深幽的眼瞳中带着一些伶仃看不懂的讯息，而后拉开视线，专注在开车上。
伶仃不解地注视他的侧面许久，却仍想不出来究竟二哥是为了什么而笑，最后，只得放弃将脸转正，看着窗外的街景。
一到署里，问天谴便被同事拉去会议室开会，看起来似乎是很严重的事。
「像你这么懂事乖巧，我要担心似乎也很难。」问天谴当着众人的面习惯性地揉了揉他的长发后，便先一步忙碌去，留下伶仃单独面对对他满脸好奇的办公室众人。
趁着午休借口想吃点别的东西不想吃署里准备的便当，伶仃终于有机会踏出署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真没想到大家对二哥的好奇心如此重，伶仃边走边皱鼻想着。
一大早就被众人围着问东问西缠了一个早上，他终于有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虽然用了这个借口溜出来，但说实在他也不知道该吃些什么？
他看着手中好心的办公室大哥、大姐塞给他用来买食物的钱币，动手数了数后发现这些钱足够让他吃上一顿好料的，他微微咋了咋舌，从二哥的那群同事的大手笔来看，也许二哥真的很有钱。
他对这边的食物没什么接触，不知道要选择吃哪个，他东晃西晃突然眼角晃到一个很熟悉的黄色Ｍ型标志，那个标志他在电视广告里很常看见，里面的大人与小朋友吃着对他来说很陌生的炸食，看起来很美味，就不知道东西好不好吃了？
他偏头想了想，反正也想不出要吃什么，不如就去试试这个他一直很想知道味道的食物好了。
他将钞票收进口袋后，推开透明的大门走了进去。
／
他站在街头上，用力地眨了眨美眸，满脸新奇地看着对于他而言非常特别又新奇的异世界街景。
与他们异度魔界是完全不一样的热闹方式。
无声地哼了哼，吞佛那混蛋想用术法绑住他不让他出来，就真以为他没办法溜出来了吗？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什么施放咒封之术后必须在结界里待上三天才能完全封住他的妖力，这样他出门时才不会遇上攻击？若是真如他所说，他不是一踏出结界就被五马分尸了？哼哼、那他现在正在悠闲地逛大街是逛假的吗？等他逛完街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嘲笑那只心机魔。
他边走边扬起笑容，无视四周投来的惊艳眼神，继续他的异世界探索之旅。
走着、走着察觉到有股与四周不同的气，他一个转头，视线便与另一人对上。
螣邪微眯起眼睛看着正坐在玻璃窗内张口咬下汉堡的伶仃，正在进食的伶伶也感受一股视线，而缓缓抬起头望向螣邪，两人相视了许久，脸上带着同样的迷惘：怎么这个人身上的气味如此熟悉？
就在伶仃想起这股气味是属于何人时，与他对望的人似乎也想到了，并且早一步移开视线，推开大门冲了进来。
螣邪双掌用力地拍在桌上，微倾身靠近伶仃，说道：「你是从哪来的？」
「呃…这位……小姐？还是先生？」伶仃有点犹豫，不知道这位有着美丽脸庞的人究竟是男还是女？请原谅他真的判断不出来。
螣邪用力瞪了他一眼说道：「本大爷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喔……那这位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伶仃眨了眨美目不解地问道。
「哼哼、你不要以为装无辜我就不知道你的古怪。」螣邪也不等伶仃邀请，便直接拉开椅子大喇喇地坐在他对面的位子。 「为什么你身上有这股气味？」
「……你是指跟你身上一样的味道吗？」伶仃问道。
「不是跟我身上一样的味道！本大爷才不会跟你有一样的味道！」螣邪否认。就算有他也不会承认。
「喔…好吧，我身上的味道有什么问题吗？」虽然伶仃一点也不懂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但看他如此坚持，他也就顺着他的话锋转。
「你不要跟我装傻，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身份。」螣邪眯细了一双美目，对眼前这不知好歹的鬼类耐性显然已经用尽。
「咦？连你都看得出？」伶仃一脸讶异，随后又低喃：「袭灭先生不是说这世界上的妖魔鬼怪不多吗？」怎么他难得出门一次，就又遇上一只说知道他是哪界众生的……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正常类的东西呢？
「废话，论年纪你也许比我高一点，但论道行你可能还没我高。」螣邪又白了他一眼，有点不耐地问：「你到底要不要说你身上的味道究竟怎么来的？」
那他身上的味道又是怎么来的呢？伶仃很想反问他，但看他脾气如此差，说不准等等又会惹来对面的白眼相对。
伶仃只得自己动动脑想着两人之间的关联……不过这答案似乎太明显，他连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了。他脸带犹豫地问道：「你认识袭灭先生吗？」
「不认识。」这回答太过快速也太过斩钉截铁，伶仃只是点点头，自动将这句话翻译成是认识。
毕竟会认识袭灭先生的人都不是些什么太过正常的人物，他已经学会什么叫顺应而为了。 「是吗？那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我们身上的味道这么近了。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伶仃，孤苦伶仃的伶仃。你呢？」
全然被无视的某大皇子，眯起双眼看着眼前他只要一只手就可以捏死的鬼类竟然敢如此胆大妄为忽视他的回答，还擅自更改他的回答，只差一点他就要忍不住动手掐死他……要不是伶仃赶在他动手前，先一步将薯条递给他的话，他真的会这么做。
「这什么东西？」螣邪看了眼长得奇形怪状的薯条问道。
形状是很怪，不过闻起来还挺香的。虽然他不是很需要进食，但一天也是要稍微摄取一些粮食，但眼前这种东西他还真没见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不要接过来。
「听店员说是薯条，我也没吃过，第一次尝试，你要吃吃看吗？你还没回答你的名字？」伶仃回道。接着取出一条炸得酥黄的薯条沾了一些红色的蕃茄酱送进口中。
「螣邪。这能吃吗？」螣邪看他那种吃法，实在不能理解这世界人的饮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不错吃耶。」伶仃又取了一条送入口中，还抽空问他：「你要不要试试看？」
螣邪犹豫了很久，对于这种不认识的食物他一点都不想送进口，但见伶仃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他又很想试试看。
伶仃见他一副明明很想又不肯动手的模样，黑眼珠转了转，如果要对付这种人啊，最好的方法就是……
「你如果害怕的话，还是不要吃好了，我可以自己解决。」
螣邪闻言立刻回瞪他：「谁说本大爷不敢吃的，我只是在研究要怎么吃而已。」说完便学伶仃沾了些蕃茄酱送进口中。
原本还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谁知送入口中的薯条香酥中还带着蕃茄酸酸甜甜的味道，真得还蛮不错吃的。 「这个酱……是用蕃茄做成的？」
「店员说是蕃茄酱，我正在做我新人生的第一次，你要不要也试试？」伶仃问道。
「试试什么？」螣邪不解地问道。
「试试这个套餐啊？我刚刚问店员，店员说还有很多口味可以选，我身上还有钱可以买，你要不要试吃？」
「你想要用这个来贿赂我，好让我转移目标吗？」螣邪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伶仃。
不是他要这样怀疑，只是长年在宫廷生活，这样的警戒心不能少，方才他竟然放下了警戒心，还好他即时发现，没有伶仃拐去。
「我才不会这样做。」伶仃回以一笑后又说道：「我如果会这样做，方才我就有很多次的机会下手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说给你听，你可以不用这么防我，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故事，但在我身上的只是一些很普通的小事，我认为既然来到这里，就该放开以前放不开的事情，专心过现在的生活才是，你说是不是？」
「……暂时信你，不过你可不要想要耍什么心机喔，要不然我就把你收了。」螣邪说道。
伶仃扬了扬笑，若真要说收人，他想若是他肯，他方才至少有五次的机会解决掉螣邪，或许真如螣邪说的，他的道行比他低了点，但对于人生的试炼，他可比他高上许多了，不管怎么看都是他的赢面高些。不过这螣邪的性子也很单纯，与他挺和得来的，如果有机会做个朋友，也许是个不错选择。
「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伶仃笑着起身。
螣邪见他起身，他也跟着起身：「你要去哪？」
「去买餐点啊。」伶仃眨了眨美目好笑地看着螣邪。一瞬间有种很怀念的感觉，他与初来人间时什么都不懂的他真得很像。
「哪买？」少年便是少年，才谈没两句脸上的防备又放了下来，立刻换上满脸好奇。
伶仃微挑了挑眉，因为觉得螣邪与刚来的他实在太像了，他有义务带领他认识这座繁华的人间，就像当时袭灭先生为他所作的一样，想到这，他好像有一点懂得那时候袭灭先生的心情了。
「想知道就跟我来吧。」
就在螣邪东问西问下结束购买餐点的动作，再次坐回座位时，他们的桌上堆满了食物。
「螣邪，这些你吃得完吗？」伶仃看着满桌的食物问道。他不太需要进食，所以吃一点就好，以免回家时闹肚痛。
「当然，你当本大爷是什么角色？」螣邪边说边好奇地翻看每一个袋子里装的食物，似乎是在挑选要从哪一个先开始吃。
光从这一点，他就能判定螣邪的心智年龄可能比他低上很多。
伶仃默然地看着螣邪挑定食物，挑在螣邪开始大口大口进食的同时开口：「螣邪，你还没说你的来历？」
螣邪丢给他一个嗤之以鼻的表情，嘴里还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你看不出来吗？」
伶仃想了想后说道：「你身上虽然有袭灭先生的气味，但还有些许的妖气……所以你是只妖？」
「你还不笨嘛。」螣邪点了点头。
只是这下换伶仃疑惑了，他再问：「若你是只妖，应该比我更适应这人间才是，怎么感觉你好像对这里一无所知？」而且比他还严重？
螣邪点点头，回应他的疑惑：「是啊，我对这里是一无所知，因为我是从异世界掉到这里来的。」
「喔…原来是这样啊。」伶仃点了点头后，似乎是想到什么，然后用力站起来指着螣邪的脸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荧惑守心那夜掉到我家的那团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