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州》陈夙的猫

8、我可不是当队长的料

　　“得了得了别在这儿看，都散了吧。”本就是居民楼下的一个小巷子口，也就勉强并排两辆车的宽窄，现在因为那里拉着警戒线，又有一群警-察紧张地来回走动，不免引起了一些居民的好奇。楚为看到街边已经围了一些居民，便走上前催促他们离开。
　　围观的居民看见楚为是从警戒线内出来的，即便楚为没穿警服，也认定他是大早上跟着警车一起过来的警-察，纷纷上前问道——
　　“哎，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你们别担心啊。”楚为露出他引以为豪的两排整齐洁白的大牙，摆出一个标准的笑容。
　　“怎么警-察都过来了？”
　　“是有那么一点儿事要查。”楚为在心里默默感叹：唉，这个笑容唯一的缺点要一直保持下去似乎有些难度，一边保持笑容一边说话不仅嘴角累还会导致嘴发抖。
　　“这么大的阵仗看着好吓人啊，是抓犯人吗？”
　　“不会是什么通缉犯吧？”
　　不明所以的人群拦住楚为的去路，那阵势仿佛誓要问出个所以然不然决不罢休。
　　“我知道警-察为啥来。”忽然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说话的是一个顶着一头靓丽波浪卷的时髦大妈。
　　“为啥呀？”围观的众人纷纷将注意力移到大妈身上。
　　“为什么？”不止围观群众，也包括站在人群面前的楚为——他忍不住抬头看向那个大妈，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他心想这消息走漏得未免也太快了点儿吧，这离他们发现面包车才刚过了多久？不到半个小时吧？
　　“八成是老高家里的麻将机要被扣走咯。”那位大妈将手背拢在嘴边，仿佛说出了什么惊天秘密。
　　“哦~原来如此。赌博嘛~”
　　“这么说倒也对，老高不就是住在这栋楼里嘛！”
　　“……”楚为将居民楼号已经记好了，赶明儿他就让在派出所的同学到这来搞一趟非法聚众赌博的突击检查！
　　最终和围观的大妈大爷们解释的重任还是落到了程云启身上。楚为一个人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抽烟，看着程云启面带微笑安抚着围观群众的情绪以及解释他们只是来这查一起小案子——他不仅巧妙地回避了整起杀人案，还在临走时向人群中出示了三名学生的照片并询问有没有人看到过这几名学生。
　　呼——
　　楚为看着吐出的烟慢慢消失，紧接着程云启那找不出任何伪装的笑容又重新变得清晰。他承认：刚才那样当着一群人在嘈杂声中耐心地面带微笑解释缘由，他无法做到像程云启一般游刃有余。
　　他不禁回想起一年多前他和付局的一次谈话——
　　“楚为，你到市局工作有三年了吧？”此时局长办公室内只有付宏远和楚为。付宏远的语气似乎少了平时在众警员面前的严厉，态度倒像是有意地关心面前的人。
　　“三年多了。”楚为耸耸肩。
　　“你应该也知道，带领你们一队的王队长要调离本市市局了。”
　　“这对王队来说是个好消息。”楚为有一说一。
　　“对他来说算是升职了。唉，北州市就是个小破地方，我们市局也留不住人才，该走的人都走了。”付宏远站在窗边，手里端着一杯茶，夕阳从窗户里打进来配上他说的这句话莫名营造出一场落日黄昏故人感叹今不如昨的悲凉氛围。
　　“老付，你真不适合搞什么正经文艺范，跟你的外貌气场不符。我建议你试试小品喜剧靠谐星另谋出路。”
　　“啧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付宏远啪得一下放下手中的茶杯，用手指着楚为。
　　“快说吧，找我来什么事儿？”
　　“刑警一队总不能没有队长，你来当新的队长。”付宏远严肃地说道。
　　楚为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乐得不行：“我？你没搞错吧老付？看来我爸以前跟我讲的没错，你的判断力是挺差的……”
　　付宏远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他用力清了清嗓子，咬牙说道：“这是你之前的队长推荐的，他说你很聪明，考虑案件总是能从不同的角度出发，逻辑清晰有着惊人的见解，并且你和队里的每一个人关系都很好，性格不错。”付宏远并不了解楚为对于案件的推理能力，但是对于后一点他表示认可，毕竟他大多时间都在市局，对于楚为的人际关系可以有比较直接的观察。
　　楚为听后心里感觉挺不是滋味儿——王队调离北州市市局队里的每个人都感到不舍可同时又为他感到高兴。
　　“得了吧，我可不是当队长的料。”楚为摆摆手，“我很清楚作为队长需要的不是能够像我这样经常走狗屎运，分析案件分析得和罪犯的想法一致；队长需要的是怎么让一个拥有着狗屎运的队员去心甘情愿地付出精力为队里分析案件，并且遭遇紧急案件时能够冷静地分配每个队员的任务，以最大的效率侦查案件。”他说这句话时，满脑子都是程云启皱着眉头，一手微抵着下颚冷静地说话时的模样。楚为握着拳头对上付宏远的沉稳的目光，认真地说道：“一队里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
　　付宏远没有说话，而是皱着眉头看了楚为半晌，最后叹了口气：“你考虑清楚了？队长可不是人人可以当的，而且这个机会也不是说有就有的。”
　　“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队长，但那个人不会是我。”楚为笃定地说道。

　　“刚才围观的人群中并没有人见过这三名学生。”
　　“……”
　　“你发什么呆呐？”
　　“我、我在想案子。”楚为回过神来时，见程云启已经走到了面前。他忙开口说话却又忘记嘴里还衔着根烟，刚抽了没几口的烟直接往下掉，尽管他尝试伸手补救可遗憾的是伸手抓了几下没抓住，那根烟惨兮兮地掉到了地上。
　　楚为这下子清醒了：“艹！”
　　程云启看着这一系列智-障操作，愣了愣，最后挑挑眉说道：“原来你可以为了案子进入到忘我的境界，连烟都不抽了，可以考虑戒烟了吧楚狗？”
　　“刚才特么是个意外！”
　　程云启收敛起笑容，严肃地说道：“我负责问街对面的居民楼，这边的几栋居民楼就交给你。”现在他可没时间跟楚为开玩笑。
　　“我们交换一下吧，我去询问街对面居民楼的门面老板。”
　　“这有什么区别吗？”程云启一脸疑惑。
　　“区别还是有的。”楚为顿了顿，压低声音在程云启耳边说道，“其实吧，刚才过来的时候我有瞄到那边有小超市，碰巧我兜里的烟没了……”说罢迅速开溜。
　　程云启的嘴角抽了抽，有种想要往那背影补上两脚的冲动；末了，他只是轻轻地摇摇头，勾着嘴角看着楚为的身影消失在对面街的一个巷子里。
　　“程队，有什么我需要做的吗？”李天晟走过来，微皱着眉头。
　　“……太平街尽头直到长街为止还有一些个体商户。”程云启对站在一旁的李天晟说道，“不要漏过任何一点线索。”
　　“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