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州》陈夙的猫

7、更直接的证据

　　根据调查交警提供的十字路口的摄像画面，嫌疑面包车最后消失在一条主马路的拐弯处。因为拐弯后连接主马路的那条街比较老旧，根本没有安置摄像头的可能，程云启只好安排刑警队里的人分头行动，对老街的各个分支路段逐一排查。
　　楚为和程云启干脆决定将车停在主马路旁的一个大酒店，那个大酒店的位置正好临近马路边也就是十字路口的一角——监控摄像头的画面也最多能够拍摄到那个酒店；而剩下的拐弯后所有老街的路程，就用步行的方式去排查，这样既避免了遗漏，也不用因为老街的道路狭窄或小区的胡同繁多而导致车子行驶不便。
　　“这里是太平路吧？我都好久没来过了，还记得我小学时这儿还算是北州市挺热闹的一条街，尤其是吃的贼多。”楚为走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看着街道旁一长排好像十多年来都没怎么变过的老门面，忍不出感慨道，“现在好像都没什么人了。”
　　“你说的小吃街是指长街吧？那条街还要从这儿往里面走一段路，都快从太平路走出去了。”程云启顿了顿，又补充道，“不止是以前，现在也挺热闹的，现在十一放假估计是人挤人。”
　　“你还知道得挺清楚？”楚为一乐，偏头看着程云启。
　　“我也是土生土长的北州市人，OK？”
　　“你怕不是经常偷偷一个人来这儿打牙祭吧？”楚为碰了碰程云启的胳膊。
　　“……那条街里头是有一家油泼辣子酸汤面味道还可以。”程云启想了想，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我靠！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还真一个人来这儿来这吃过啊！”楚为一听那菜名，立刻瞪大双眼故作心痛地说道，“程云启你太不厚道，居然不带上我！就这么残忍地丢下我一个人在市局。”
　　“我这不看你每天吃泡面吃的挺开心的嘛。”程云启不想戳破是哪个家伙天天在办公室宣传“论品尝泡面的方法和艺术”。反正方法和艺术没学到，方便面那入木三分的味道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领略到了。
　　楚为强调：“我那是工作所迫，工作所迫！我这是为了工作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程云启勾着嘴角没再和楚为闲聊，此时他的目光正紧盯着停靠在前方不远处马路对面的一辆面包车——这辆面包车又停靠在马路边，使本就狭窄的老街车道变得更加拥挤不堪。他虽然刚才一路上都在和楚为说话，但却有留意停靠的车辆。他记得很清楚：根据摄像画面，嫌疑车辆是一辆银灰色三菱面包车，看不出新旧程度，但没有明显损坏的痕迹，只是车牌号被遮挡住了，没办法直接用车牌号信息调查车主身份。
　　“过去看看。”楚为也循着程云启的视线，注意到了那辆停靠在路边的银灰色三菱面包车。
　　两人走近面包车，绕着面包车转了一圈，此时车内空无一人，只有副驾驶座上零零散散的纸屑和矿泉水杯。
　　正当程云启将可疑车辆的车牌号记录在笔记本上时，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走了过来，紧接着是一阵怒吼：“站那儿你的你们俩！说得就是你们俩！看啥看呐！想偷东西？”
　　程云启一愣，心想眼前这人应该就是车主，现在八成是被车主误会成想要砸车窗偷东西的小偷了。他迅速组织语言向对方解释他们的目的，想让对方先冷静下来以便询问更多与案件相关的问题：“这位先生，我们并不……”
　　只是程云启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楚为一把拦到身后，“这你的车”
　　“废话！”那男人直接走上前瞪着楚为，因为他的嘴里正嚼着个槟榔，加之情绪一激动，一说话不免给站在前面的楚为来了一次唾沫星子的连续攻击。
　　程云启因为站在楚为身后，只以为他的额头上暴起的青筋是因为那男人冲撞的语气——他知道楚为的性格看似大咧实则冲动易怒，在警校时有过多次因为口角和别人发生冲突的经历。
　　程云启紧皱眉头，按住了楚为的肩膀，“让我来处理吧。”
　　楚为耸了耸肩，没有回过头，也没有理会程云启。他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那你还挺幸运的啊，刚好赶着交警放假。不然，你今天回来的时候估计就能看到一张写着‘违章停车’的两百块罚单了。”
　　“关你屁事！”
　　“是不关我的事，我又不是交警。”楚为皱着眉头啧了一声，实在忍不住拿手背抹了一把喷到脸上的唾沫星子——他觉得要换做是他二十岁左右的时候，非不得打开这男人的嘴仔细瞧瞧这人的牙齿结构。他将所有问候的话语都憋回肚子里，脸上挂起一个客气的笑容，拿出口袋里的警官证，“市公-安局刑警一队警-察。”
　　那大老爷们儿看到警官证脸色瞬间就变了，脸上迅速堆起笑容，将两只手合在一起手掌来回摩擦着作出讨好状，“哎嘿嘿，警-察同志，刚刚是不知道您身份，冒犯了冒犯了。咱只是去买点儿东西，车停这儿还没超过一分钟呢，咱马上移走！” 说着，那人就拿出车钥匙，拉开车门准备挪车。
　　“等等，你先回答我们几个问题。”程云启拦住他的下一步动作。
　　“是是，您问什么咱就答什么。”那男人听罢，赶紧点头。
　　“你二十九号到三十号凌晨在哪里？”程云启问道。
　　忽然，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是程云启的的手机响了。程云启示意楚为记录下男人的回答，自己则走到一旁接听电话。
　　“二十九号到三十号的凌晨？咱还在外地啊？怎么了？警-察同志咱没做错什么吧？” 男人想了想答道，随后还有些焦急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他寻思自己一没偷二没赌，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招惹刑警。
　　楚为眉头一皱，“你在外地？你的车也在外地？”
　　“对，咱就一小民工，平时就在工地上干活，咱们承包的工地三十号下午才放假。”
　　“你是放假后才回来的？”
　　“咱也不敢提前回来呀，咱们那工资就那一小点儿，要是再提前回来光那点儿钱也要扣光咯！”
　　见楚为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男人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警-察同志，咱该回答的问题都回答了，现在咱就把车移走，是不是就没有罚单了？”
　　“现在就移走，以后不许违章停车。”程云启忽然一脸严肃地走来，说罢直接将楚为拉走，像是有什么急事，留下那个男人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别跑这么急啊。”楚为奇怪地看着程云启。
　　“快去二号街的巷子里！”程云启头也不回，沿着马路百米冲刺。
　　楚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紧跟在程云启身后，“你刚才有没有听到最后那人的回答？他是昨天下午才开车回来的，我们可以调取高速路收费口的监控……”
　　“不是他。”程云启打断楚为说话，“刚才李天晟打来电话，嫌疑车辆已经找到了，我们现在赶紧过去。”
　　“这么快就找到了？！”楚为有些惊讶，“他怎么知道就是嫌疑车辆？难道凶手还没来得及将车牌换掉？”他又觉得这个想法有些不太可能，因为凶手，也就是那名司机，既然具有反侦察意识，那么就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程云启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因为有更直接的证据。”

　　说话间，两人已经赶到那个巷子口, 　李天晟见到两人过来后，走上前指了指不远处的面包车，“程队，就是那辆车。法医正在来的路上。”
　　楚为一愣，再联想到周围的警戒线以及把守在一旁的警-察，脸色越发阴沉，“是又发现了尸体？”
　　李天晟点头，“在面包车的后座内发现了已经死亡的朱平。”
　　楚为走到面包车旁，靠近后座位处的一侧车门已经被拉开，只见朱平侧靠在另一旁车门上，头无力地低垂着，若不是脖子上那一条刺目的、带血的勒痕，楚为只会觉得眼前的人是睡着了。
　　“看来是被勒死的。”楚为只能够站在车门外观察尸体，他要确保现场不被破坏。
　　“我们晚了一步。”程云启眯起双眼，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如果这是合伙杀人，这个结果就说明是朱平和司机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司机一怒之下杀人灭口。”
　　楚为视线一直停留在车内的尸体上，“或者，只是司机利用完这个工具后，单纯的将工具丢弃。”
　　“还有一名学生下落不明，我们还不能确定单良是否和这起案件有联系，现在先询问附近的居民，看看是否有目击者。”程云启拍了拍楚为的背，提醒道，“这附近主要是居民楼以及一些街边小商户，这些个体商户通常没有节假日这样的概念，所以他们之中极有可能有人目睹面包车行驶经过以及司机离开的情景，我们需要尽快开始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