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部录》飞舞岩

37、第三十七章 重疾

　　随着台风的影响，夜风渐渐大起，抬头可见浓淡不一的云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树木被风吹的哗哗作响，树叶纷纷飘落。
　　踏着一地落叶，富岳快速回到灯火通明的警务部，在队员的带领下来到出事点，警务部的食堂，十余名警务部队员连同厨师本都围在一起讨论，见富岳一脸凝重进来，急忙站成一列十分紧张，连风司也有些忐忑。
　　白炽光照亮着食堂的角角落落，当天采购的蔬菜及饭菜都被依次摆放在餐桌上，旁边都放置了测试毒性的试纸，富岳一眼扫过，所有试纸都没有变色，他皱皱眉，朝一旁垂手而立的风司望去。
　　风司见状上前一步道：“确认过了，所有饭菜都没问题……夫人和两位少爷的伙食和我们一样。”
　　富岳眉头皱的更紧，风司这番话推翻了他原先的猜测，他指着其中一张桌子上的两份餐盘：“这是他们用的？”
　　桌面上的食物尚余大半，一份餐盘的筷子掉落在地上，旁边散落着干涸的血渍和呕吐物，显然是鼬的，而椅子也被胡乱地推在一旁，看到这一切，富岳可以想象，当看到血流不止的鼬时，美琴已经不是一名上忍，而是惊慌失措的母亲。
　　将椅子拉回，富岳捡起地上的筷子，夹起一筷子米饭就要送到口中，警务部队员齐齐变色，却没一个人敢阻止富岳这举动。
　　“族长大人。”风司叫了声，见富岳神情不为所动，不由上前一步道：“让属下来吧。”
　　富岳充耳不闻，十分缓慢地咀嚼着米饭，过得好会才将其咽下，随即又取了一筷子裙带丝细细咀嚼，他表情和平时一般严肃，仿佛只是在用餐，但他的一双深黑的眼睛已变成写轮眼，跟随富岳日子长久的警务部队员都紧张地手心冒出了冷汗，只要这些饭菜有一丝不妥，眼下还算克制的富岳转眼就会疯狂。
　　将餐盘上的饭菜都尝了一口，连味噌汤也不曾遗漏，富岳尝完所有食物就静坐着，四周的警务部队员连大气都不敢喘，关注着族长的状态。
　　风司压抑着呼吸，不知不觉间，他握紧了双手。
　　外面风声呜咽，树影晃动如群魔乱舞，食堂内一片静寂，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然而富岳并没什么不良反应，静坐良久的他半晌长吁一口气，缓缓站起：“把呕吐物拿去化验，查查里面有些什么食物，再把这里收拾干净。”他随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双眼漆黑如墨。
　　松了口气的风司急忙应道：“是。”
　　环顾着四周的队员，富岳有些不悦：“你们不去负责维护治安疏散人群，呆这作甚？”
　　风司轻声解释道：“暗部接手了疏散看烟花群众一事，我让他们回来，也好有个差遣。”
　　“差遣？”富岳冷笑了声，“都散了，出了一点事就这么紧张，像什么样子。”
　　风司无奈示意队员都退下，他试探着问道：“鼬大人那要不要派人去守着？”
　　“止水在那，应该没事。”富岳目光在饭菜中徘徊，总觉得好像有哪被疏忽了，但凝神细想却还是一无所获，他转而问道，“今天晚上有什么异常吗？”
　　“若说异常，不知族长您注意到没有，一直跟着火影大人的卡卡西今晚不见行踪。”
　　“你一直盯着卡卡西……”富岳摇摇头，“风司，你要放得下，才会看得更远。”
　　“族长大人说的是。”风司嘴角泛着一丝冰冷，他很好的掩饰心中的恨意，淡的几乎让人不易觉察。
　　风司这言不由衷的话自然瞒不过富岳，不过他没再多说什么，宇智波开写轮眼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写轮眼所需要的的查克拉阴暗湿冷，仇恨的力量越大，写轮眼的等级就越高，有不少族人在开眼的同时也被写轮眼蒙蔽了心智，纵然是他，乍闻鼬出事，也是心神失守，不由自主开启写轮眼。
　　微微摇着头，富岳心中叹息一声，就是因为写轮眼有这样的弊端，才会导致他在竞争四代目中失利，最终眼睁睁看着波风水门和大蛇丸一较高下，毕竟没有哪个高层愿意将村子的将来托付给容易失去理智的忍者。
　　“这两天让他们都给我警省些，哪怕一点风吹草动，都给我盯紧了。”富岳冷声道。
　　“明白。”风司应着，见富岳要离开食堂，急忙跟上。
　　两人出门，迎面就是一阵大风，吹得衣衫飞舞，天上流云快速移动，明月忽隐忽现，清辉和黑暗流转，门外花木时而露真颜时而如黑影，迷惑着人的双眼。
　　默不作声跟着富岳走出警务部，风司回头望了望遥不可见的食堂，这才低声问道：“族长大人，鼬大人这病来的蹊跷，是否要彻查？”
　　“怎么查？”
　　“我想查查鼬大人今天的行程。”
　　富岳脚步忽地顿住，片刻之后才道：“我吩咐过他，没人陪同下，不许出宇智波属地，这孩子不会违背我的命令。”
　　风司瞳孔瞬间收紧，隔了一会才道：“是。”
　　富岳抿紧了嘴角，继续朝前走去，风司见状没敢再说，他见富岳越走越快，方向却是朝着族居地走去，不由心中十分纳闷。
　　警务部和族居地之间隔着数条村子的主干道，富岳挑了条距离最近的长街走了进去，这时烟花早散，人群却依然川流不息，不过受风大的影响，有些摊位不得不提前结束，而街头巷尾，最热闹的就是风铃声，清脆的声音随风飘远，似乎在遥远的黑暗中也能听到那么一丝。
　　穿着族服的富岳和风司走在人群之中，村民和忍者都下意识让开了路，故此虽然路面拥挤，两人这一路却是畅通无阻，不多时，富岳已经从热闹的长街走了出来，他站定脚步回头，长街人群熙熙囔囔，村民完全沉浸在夏日祭之中，一片太平盛景的气象。
　　富岳和风司离街口已有些距离，周围骤然冷清，长街的繁华和欢笑与他们没有丝毫关系，风司见状嘲讽了句：“他们大概都忘了我们一族的牺牲和忍让！”
　　双眼刹那猩红，富岳马上闭了闭眼，恢复了黑色，他冷声道：“让人去查查，鼬在来警务部的路上，和哪些人接触过。”
　　“……是。”突如其来的命令让风司一惊，他低着头，只觉得眼前一花，富岳消失在原地，这时又是一阵大风吹来，风司只觉得遍体皆有冷，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出了一身细汗，站直了身体，风司嘴角露出一丝寒意，族长到底是听进了他的话。

　　富岳长子突发重疾一事瞬间在村子传开，村中高层大多克制着没马上去打探进一步的消息，等到第二日天明，这才开始陆陆续续进医院探望。
　　富岳虽然有些不耐烦，却还是按捺住性子应付，他本以为这波探望潮要持续几天，却不料到了中午就没人再来，不一会五十岚秋水前来说明，是火影大人考虑到鼬需要安静，就不让人再来打扰，随后又对富岳说明，切片要明天才能出结果。
　　富岳皱皱眉，没多说什么，只让美琴带着佐助回家，鼬则让止水和宇智波崇负责，他则回警务部坐镇，静等部下汇报结果。
　　回到办公室的五十岚见到悄然出现的银发少年也没惊讶，了然和他确认：“火影大人让你来的？”
　　“火影大人想知道最新的进展。”
　　摊摊手，五十岚道：“没什么进展，切片要明天才能出结果，鼬他现在体征还算平稳，不过他的身体依然处于持续崩溃中，体内的……”顿了顿，五十岚秋水灰色的眼眸流露出几分恐惧，“这孩子体内的血红细胞逐步坏死，如果找不到源头，不出五天，他就会死。”
　　“五天？”卡卡西一怔，“富岳大人知道吗？”
　　“我如何敢告诉他？”五十岚秋水苦笑了声，“看鼬的病症，谁不怀疑是有人暗下杀手？宇智波现在忍耐着，也只是苦无证据，麻烦你和火影大人说一声，请尽快找到纲手大人。”
　　卡卡西皱皱眉正要说什么，门外忽然响起急切的敲门声：“五十岚大人，快去抢救室，病人出现缺氧性窒息。”
　　“什么？”五十岚秋水一推门，门外医疗忍者正急得要跳脚，五十岚回头一扫办公室，不知何时银发少年已经消失，她顾不得什么，快速结印瞬身朝抢救室奔去。
　　这边医院正在尽全力抢救鼬，那边猿飞日斩翻着暗部调查报告。
　　小田切道：“……鼬出了宇智波族居地后，一直和美琴大人一起，他们只是随意逛了逛庙会，在七点五十三分进了警务部，八点一刻被人送往医院。”
　　合上报告，猿飞日斩几分疲倦地道：“也就是说，鼬一直处在宇智波的保护之下了？”
　　“是的。”小田切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据说，鼬在逛庙会期间，什么东西都没买，连口水也没喝。”
　　“如此严密的守护，按理不应该出问题啊。”三代目叹了口气，拿出烟斗点上，头朝窗户偏去：“卡卡西，你回来了。”
　　“火影大人。”随着话音银发少年出现在火影办公室，单膝着地道：“五十岚大人让我转告您，鼬的情况十分不妙，他体内血球出现坏死，要是纲手大人不能在五天内回村，鼬会死，这件事富岳大人还不知晓。”
　　猿飞日斩握着烟斗半晌不做声。
　　小田切皱眉，转而请示：“如果要在五天内找到纲手大人，怕是要动用各国情报网……”
　　“不惜任何代价找到纲手，马上执行。”猿飞日斩一字字道。
　　“明白。”小田切应道，快步离开火影办公室传达指令。
　　挥挥手示意卡卡西起来，猿飞日斩拉了拉领口，似觉得有几分闷热。
　　卡卡西见状将窗户打开，外面受台风影响，热气早被一扫而空，窗户大开之际，风顺势肆虐，吹得桌面被镇纸压住的报告哗哗作响。
　　“卡卡西，我记得你像鼬这么大时，已经在执行B级任务了吧？”
　　银发少年见猿飞日斩心情不是很好，便多说了几句：“是的，不过我那时虽然是中忍，却还年幼又自恃聪明，若没队友庇护，怕早没了性命。”
　　三代目闻言微微笑起：“你那时和他们还经常吵得不可开交，若不是后来水门收你为弟子……像你这样天分的忍者，村子每隔几年就会出现那么一两个，能平安活到成年的，却是不多。”
　　“能被四代目收做弟子，是我一生之幸。”卡卡西回答，语调冷淡，一点都看不出其高兴之情。
　　想起水门班只剩下卡卡西一个人，猿飞日斩内心唏嘘，大概这就是命运，他道：“鼬现在初露头角，却已遭遇磨难，相比于他，你还是幸运的。”
　　“火影大人，鼬的政治意义远甚于我。”
　　猿飞日斩一愣，随即失笑摇头：“卡卡西，居高位者说话可不能这么直接。”他见银发少年似想反驳什么，摆摆手道：“你总有一天会进入村子的核心，到那时，就会知道，哪怕一句话，都不能错。”
　　“……是。”卡卡西蓦地腾起一股说不明的滋味，心口有些抽痛，但他很快就将这感觉压下。
　　“不过你说的也不错，鼬的天资远不如他的政治意义来的重要，这个孩子是宇智波作为下一任族长培养的对象，他和止水关系很好，自身也努力，若是不出意外，过个二十年，他就是族长。”
　　“属下觉得……”卡卡西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反驳火影大人的话。
　　“嗯？”
　　“属下以为，如果鼬的病真是人为，那目标也不是未来族长，而是现任族长。”卡卡西说完，见猿飞日斩神情阴郁，不由退后一步跪下道：“属下只是胡乱猜测，请您见谅。”
　　握紧烟斗好会，猿飞日斩才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卡卡西顿了顿，终按耐不住冷声道：“稚子何足为惧！”这一句话，干戈杀伐之意极重，听得猿飞日斩眉头紧皱，隔了良久才道：“你起来吧。”
　　银发少年依言站起，垂手立在一旁。
　　“你也曾视鼬为劲敌？”
　　卡卡西沉默少顷回答：“ 鼬之未来不可限量，而现在……火影大人，恕属下大胆，若是鼬就此病故，富岳大人会是什么反应？”
　　也不等猿飞日斩的回答，银发少年追问道：“失去长子的富岳大人难道会和上一次举族搬迁一样再次隐忍？”卡卡西一改往日的冷静，言语咄咄逼人。
　　“——卡卡西！”三代目厉声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平静地看着猿飞日斩，卡卡西道：“火影大人，属下请您在全力寻找纲手大人的同时——早作准备！”说完，他直面火影，没有回避猿飞日斩如利刃般的目光。
　　俄顷，猿飞日斩无声叹了口气，熟悉三代目性情的卡卡西心一沉，火影大人怕是不同意他的建议。
　　“卡卡西，你的建议是对的，但是我不能这么做。我是火影，保护下一代成长是我的职责，我若是一边派人寻找纲手一边监控宇智波，无疑是在暗示大家可以放弃鼬的性命，这已经触及到了我的底线。”猿飞日斩凝视着墙上历代火影画像，嘴角含着一丝笑意，“树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
　　卡卡西心头如受重击，他听出猿飞日斩话里含义，哪怕牺牲自己，也要守护住村子的下一代，只要宇智波一日不叛离村子，三代目就会保护其后代，不容任何人加害。
　　然而，有一个声音正在卡卡西心中嘶喊：如果真是这样，三年前，你又为何眼睁睁看着水门老师去送死！这嘶喊声十分惨厉，将卡卡西心头割的鲜血淋漓，但恍惚间，卡卡西似听见自己的回答：“是我莽撞了。”
　　甚至，为了掩饰内心，卡卡西脸上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