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部录》飞舞岩

26、第二十六章 夜探

　　木叶皓月如洗，群星璀璨，深远的苍穹一条浅色银河自北而南迤逦远去，若到夏秋交接之际，这条光带将到达一年最盛，到时候，光带灿灿如华，星月失色。
　　夏虫啾啾，月色如霜笼罩着草木，微风浮动，暗香隐约，褪去一日喧哗的木叶此刻异常宁静，淡如轻烟的黑影在树木之间翻腾跳跃，并未惊动任何人。
　　黑影高速移动，不多时，已离高大的神社不远，黑影站在树木高处，透过重重树叶俯视神社，只见朱红色的鸟居在月色下显出一种别样的温暖。
　　这座神社便是宇智波的南贺神社，是宇智波一族参拜祈福之地，被宇智波视为族中重心，而在南贺神社北面是宇智波的族葬群，东面则是常年奔腾不息的南贺之川，即使隔的远，若是凝神细听，仿佛也可听见河水咆哮之声，南贺神社西南面灯火稀疏便是宇智波的居住所在，此时望去，并无异动。
　　黑影扬了扬脸上的面具，复又扣上，他悄然无声朝北而去，直至宇智波族葬群，一座座坟墓在月色下如小丘耸立，陈旧的木牌上写着逝者姓名，极有一族观念的宇智波将所有的亡者都葬于此处，便于时时祭奠。
　　黑影到达目的地，反而蛰伏下来，倚靠在树干上一动不动，时间久了，他整个身子都仿佛沉浸到阴影之中，连身上的颜色也渐渐变成灰暗之色。
　　深蓝色的苍穹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深远，适才被黑影惊扰的虫蚁在确认安全后又开始此起彼伏的鸣叫，四周并无异样，也不知过了多久，黑影忽然动了，几乎不可觉察的出现在一块墓碑前，这块墓碑崭新墨汁淋漓，显然是新竖不久，黑影无丝毫迟疑，他双手结印，只见墓碑后的泥土朝两边翻滚，片刻之后，露出黑漆棺材，黑影立即一手按住棺材盖，正要掀起，骤然停住，整个身子猛然朝后倒跃。
　　刹那之间，一柄雪亮的长刀自棺材内刺出，带着逼人的杀意，紧追不舍。
　　黑影连连疾退，转眼之间即将退到林中，背后忽然火光大亮，炙热的火舌席卷草木，断了黑影的退路，黑影身子一顿，刀尖刹那刺穿黑影，“嘭”的一声，利刃刺入一段圆木，持刀之人并无迟疑，手腕一翻，长刀破开圆木，顺势朝右斩出。
　　“当”的声，一柄苦无及时抵住长刀，两人一触随后弹开，各自退后数步。
　　手挥了下长刀，红眸黑发的宇智波风司冷冷地看着黑影：“到底是有一只老鼠混进来了。”
　　火光明灭，黑影并未做声，他扬了扬头，漆黑无光如死水般的双眼环顾左右逐渐出现的宇智波。
　　无声无息，有数名宇智波现身，围住黑影，其中一人早摸出信号弹朝天掷去，一线白光刺眼夺目，在夜空中洒落成无数流光，最终湮灭，而不远处，早已是黑暗的居住地灯火如潮水般亮起，这里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宇智波族人。
　　黑影瞥了眼远处点点亮起的灯火，不由自主握紧苦无，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要是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他身子微微一动，陡然触发其他宇智波的围攻。
　　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在如霜月色闪动，捕捉着黑影的动作，然而黑影似乎十分熟悉宇智波的战斗风格，他并未顾忌宇智波的写轮眼，反而极快地朝北突围。
　　数柄长刀猛然朝黑影斩落，风司这时退后结印，他和在场的族人只需拖住黑影片刻，支援部队就会赶到。
　　黑影也在争这片刻功夫，他如轻烟一般在宇智波的刀丛中闪躲，手中的苦无蓄势待发，并未出手。
　　双眼眯起，风司死死盯着黑影的动作，三勾玉缓慢旋转着，他略有些不安地偏偏头，好像有什么地方遗漏了，当一切如预期发生时，风司的心反而萌生了怀疑。
　　黑影正借着巧妙的动作，一点点拉近和宇智波的距离。
　　电光火石间，风司忽然醒悟，大声道：“大家当心，这是影分身。”
　　话音未落，黑影双手结印：“爆。”
　　轰的一声雷鸣，黑影骤然发生爆炸，巨大的气浪席卷四周，数名宇智波被掀飞，烟尘弥漫，鲜血横飞，四周一片狼藉。
　　风司这时并未去救同伴，反而快速掠上附近最高的一颗树木，居高临下搜索四周动静，万籁静寂，大片浓墨般的树林在月光下张扬着枝叶，仿佛在嘲笑风司的轻敌。
　　死死咬着牙，风司觉得满嘴血腥味渐浓，正在这时，一道身影快速落在风司身旁：“怎么回事？”
　　“止水？”风司一惊，随即道，“有人闯进来了。”
　　如霜月色下，止水脸色顿时变得凝重，墓葬处满目苍夷，讲究入土为安的木叶，自不允许有人打扰亡灵，眼前这一切刺痛着止水的内心，他沉声问道：“人呢？”
　　“不知道敌人动向，他只派了影分身前来。”风司皱眉，“要不要分开搜索？”
　　止水低声道：“不用，本体和影分身不会相距太远，他应该就藏在这附近，这么大一片树林，你我无法兼顾，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是等待，等他露出马脚，大队伍马上就会来到，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是。”风司应道，心中凛然，止水去暗部不过数月，其分析能力已跃上一个台阶，暗部，果然是精英汇集之地。
　　一阵夜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止水瞳孔忽然收缩，握紧了小太刀，风司觉出止水异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条极淡的黑影正朝东奔去，对方也好像意识到危机，并未再潜伏下去，反而竭尽全力逃跑。
　　“我去追，你留这。”
　　“当心陷阱。”风司及时提醒道。
　　“放心。”
　　风声在止水耳边呼啸，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借着如霜月色，可以清楚的看到敌人的身影，敌人一身如墨，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无法从外观上得出什么结论，不过看敌人毫无迟疑的动作，显然早勘察好了退路，应该对宇智波的环境有一定的了解，对方身手矫健，处事果断，最起码是上忍级别。
　　虽然还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是止水心头疑云渐起，敌人想要得到什么？是什么人针对宇智波？而风司……风声呜咽，传送来警示声，止水回头一看，火星点点，正如扇形般朝他这边靠拢，宇智波警卫队已经出动，正要和止水汇合。
　　黑影速度骤然加快，他似启动了某种秘术，几乎在刹那消失在止水面前，下一秒再出现时，双方距离骤然被拉开。
　　好像被小看了，止水嘴角轻扬，双手结印，瞬身消失，下一秒拦住了黑影的去路。
　　黑影向前的身形猛然顿住，由于用力过猛，脚下的树枝发出咔嚓的声音，树枝即将断裂。
　　止水盯着黑影的动作，拔出小太刀：“你走不了了，停止反抗，或可留的性命。”月色霜白下，止水盯着对方唯一暴露在外的眼睛，黑如墨，瞳色深而死寂，没有一点亮光，像死人的眼睛。
　　黑影身子随着即将断裂的树枝微微晃动，他右手握紧了苦无，目光跳过止水朝前看去，似乎在衡量什么。
　　风吹树动，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而在这沙沙之声中夹杂着越来越近的宇智波警戒声及河水奔流咆哮声。
　　——南贺之川！
　　对方要借水而遁？止水猛然醒悟，手中小太刀“腾”的窜出火焰，十分耀眼，他并未迟疑，持刀扑向黑影。
　　黑影脚微用力，树枝断裂，他整个身子同时下坠，避开止水的扑势后，并未顺势还手，反而朝前掷出右手的苦无，“哚”的声，苦无钉在不远处的树干上，黑影身子随之朝前荡去。
　　止水双眼一闭复又睁开，猩红如血的写轮眼注视着黑影的动作，苦无上透明的鱼线带着黑影朝前，转动的三勾玉立即预测出黑影的轨迹，止水摸出手里剑朝前射去。
　　黑影动作被迫中止，他快速松开鱼线，整个人落在了地面，未等他有动作，止水已到其面前，小太刀自下而上划出，炙热的火焰席卷着黑影。
　　“当”的一声，黑影苦无及时挡住小太刀，他随即快速跳跃着后退，加快了逃跑的速度。
　　止水持刀瞬身追上，举刀朝黑影当头砍下：“你是谁？”他望着黑影死气沉沉的眼睛，厉声追问，“你不敢和我交手，是不是我认识你？”
　　黑影快速闪躲着步步紧逼的小太刀，他一味地退后，却无法摆脱止水的追击。
　　“嘶”的声，黑影又纵身退后了数步，他的肩头被小太刀划破，露出里面的垫甲。
　　“你不敢结印，不敢还手，又能数次避开我的小太刀，我们交过手？”止水皱着眉，明灭的火焰依附着小太刀，映出止水眼中的杀机。
　　黑影这时稳住身形，耳朵捕捉着逐渐接近的宇智波，他深吸一口气，蓦地翻身朝东南方奔去，他竭尽全力飞奔，再无暇顾及身后快速逼近的小太刀。
　　止水一刀正要砍上，黑影反手射出数枚手里剑，止水侧头避过，脚步忽然停住，皱眉望着快速逃匿的黑影，此时黑影的气息正在变淡，其存在感也在减弱，黑影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快赶上他的速度。
　　止水不由咬紧嘴唇，生怕自己一个失声叫出对方的名字，如此高明的潜行术，据他所知只有一人，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但是那一双如死水般的眼睛，又怎么会是他呢？
　　警卫队员之间的呼啸声越来越近，望着淡如轻烟的黑影，诡异的黑线出现在止水的双眼，他收起小太刀，双手结印，瞬间消失在原地。
　　几个呼吸之后，闻讯赶来的警卫队也抵达了此处，为首的竟是宇智波富岳，他环顾了下四周的痕迹：“注意，止水和敌人已经交过手了，但是被对方逃掉了……敌人身手不错，他潜逃的方向应该是……”
　　富岳话未说完，东南面骤然爆发出一声巨响，伴随着火光，接二连三地响起爆炸声，众人不禁面色大变，如此规模的爆炸声，不知道是不是止水和敌人交手引起的。
　　寒色涌上双眼，富岳接着道：“看样子止水已经拦住了对方，爆炸声来自南贺之川的悬崖处，为防止对方逃脱，阿部，你立即带队去封锁南贺之川的下游，草间你带队去上游，其余的人都跟我来。”
　　“是。”众人应道，阿部和草间各自带队朝南贺之川上下游奔去，富岳则继续带队前行。
　　这时爆炸声已止，爆裂的土地，熊熊燃烧的树木，一路延伸，引着众人至南贺之川的悬崖处。
　　南贺之川常年肆意奔腾，任性自在，河岸两边露出的岩石早被河水冲刷的无比光滑，霜月之中，止水站在悬崖高处，正朝下望去，巨浪拍打着两岸，冲击出大量白色泡沫，随后消退。
　　“止水！”富岳这时也赶了过来。
　　“族长。”止水回头跪下，“对方跳进南贺之川了。”
　　富岳皱眉，举起右手示意，身后的警卫队员立即纵身沿着悬崖落下，快速抵达岸边，旋即各自组队进行搜查。
　　“怎么会拦不住的？”富岳注视着警卫队的搜寻工作。
　　“对方有备而来，在这埋伏了陷阱，我一时不慎，被他跳进河里了。”
　　富岳沉默一会，微叹口气：“你连日辛苦，难免疏忽，起来吧。”
　　“是。”止水依言站起，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富岳身后的风司。
　　风司适时关切地问道：“止水，你受伤了？”
　　止水低头看了看衣衫上的血迹：“是对方的。”他随即对着富岳道：“族长，来人身手敏捷，对村子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我们要不要通知火影大人？”
　　富岳嘴角凝着一丝冷笑：“动静这么大，村子里还有谁会不知道。”
　　闻言止水不禁再次跪下，他想要解释什么，却最终换成一句：“是我无能。”
　　“看来他们也会徒劳而返。”富岳背负着双手，慢慢朝族中的居住地走去，夜风送来他的声音：“止水，你回暗部吧，火影大人要是问起，你如实相告。”
　　“……是。”止水应声而起。
　　风司目送富岳远去直至不见身影，心中好奇，又有谁能从止水的瞬身术中脱身呢？刹那间，风司似有所悟，问道：“止水队长，你觉得敌人会是谁？又有谁能从你的瞬身术中脱身？”
　　“我不知道。”止水冷道，“倒是你，风司，那么晚你去族葬群干什么？”
　　“巡逻。”风司亦冷然地道，“最近不太平，警务部扩大了巡视范围。”
　　“是么？”止水目光冷然，上下打量着风司，深諳风司秉性的他显然有些不信，墓葬群的现场让止水心生疑惑，他试探着问道：“你巡视的范围包括从棺材里跳出来？”
　　风司神情骤然一冷，过得片刻，才叹了口气：“止水队长，你不过就看了一眼，那样混乱的环境，你也看得清清楚楚，需要我解释吗？”
　　止水盯着风司好会，才道：“不用，希望你没做什么危害到族人和村子的事情。”
　　“我不会，你呢？止水，你会不会？”
　　“自然不会。”止水猩红的双眼看着风司片刻，随后大步朝村子走去，温热的鲜血顺着眼角流下，他不由伸手擦了擦，在暗部频繁使用万花筒的后果已经初步显现出来。
　　风司看着止水的背影，方才止水的动作是在擦泪水吗？带着些许疑惑，他目光转为幽暗，盯着还在搜寻敌人的警卫队员，不由自主咬住牙关，纵身跳下悬崖，加入了搜寻队伍，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消灭对方。
　　四周杂乱的声音渐渐消失，燃烧的树木发出噼啪声，眼看快要燃尽，此时夜过半，遥望天际，天空越发深湛如海，群星闪烁，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