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Were

25、番外（二）

　　志英为了秋恩的事，联系过路云几次。一年过去了，什么也没改变，他的事业和感情似乎都被冻住了，就算付出全部热忱也难以融化。秋恩出事以后，志英就停止了和他的联系。也许是对他的责怪，也许是下定决心要远离这样的痛苦。路云第一次发现志英对秋恩的感情是在高三，她们课业繁重，他忙着练习，一起出去玩的机会很少。那天是他的生日，秋恩带着志英从补习班偷偷跑出来给他庆祝生日。他在操场的铁丝网外一边等秋恩，一边看着灯光下在足球场上跑来跑去的彩色身影。
　　“祝你生日快乐，”秋恩捧着蛋糕出现在他身后，烛光映着她的脸，“祝我最爱的锡佑生日快乐。”

　　志英跟在她的身侧，也拍手唱着生日歌。路云闭上眼睛许了愿，在秋恩亮晶晶的目光下吹灭了蜡烛。

　　“我爱你。”秋恩说。

　　那是秋恩第一次对他说这句话。交往后，路云才发现秋恩会生气，会着急，性格有些倔强，不像看起来那么完美和冷静。但她也会被他的热情感动，一开始只是发短信感谢他，后来慢慢会主动牵着他的手对他说谢谢。

　　路云一手接过蛋糕，另一只手去摸她的头发。他揽过她的肩，既感动又欣喜，他想要吻她，却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志英。

　　志英盯着他，在昏暗的灯光下眼神模糊，但他还是感受到她的一丝不快。他别过眼，努力不去看她。

　　志英那天喝了很多酒，喝到最后甚至边拿着酒瓶边唱起了歌。秋恩去洗手间时，屏幕上的歌曲刚好轮播到一首悲戚的情歌。志英似乎清醒过来，口齿清晰地一字一句对他唱。但她的眼神却不是看向他，而是他身边空出来的位置。秋恩回来后，她迅速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更早之前，秋恩把志英的情书交给他。那封信上只有两句话，没有他的名字。只不过信交到他手上，他也就真的以为志英喜欢自己。和秋恩在一起后，志英似乎在避开他，实在无法逃避时，也尽量不和他眼神接触。路云为此苦恼了一阵，直到秋恩对他说志英交了男朋友。

　　在路云十八岁生日那天，他突然明白“我喜欢你，希望一直陪在你身边”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志英一直想要避开的也不是他，而是和他在一起时的秋恩。

　　路云摇摇头放下回忆，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告示栏上。公寓里似乎有住户要搬走，大厅里堆满了家具电器，告示栏被迫放到了门口不碍事的地方。告示栏上写着由于冬季到来和附近道路施工的原因，垃圾投放的地点和时间变更如下，望公寓住户知悉。他正要接着去看下面的内容，就听到志英叫他。

　　他转过头，他很久没见过志英，上一次还是年初秋恩被送进医院，他正在拍摄，妍智在公司实习走不开，不得已才联系了她。

　　“她吃了药后睡了。”志英说。

　　愧疚感又出来作祟。“对不起。”分手后，他还是经常说“对不起”，只是道歉的原因早已模糊不清。

　　“如果是对我说的，就算了。如果是对她说的，”志英停顿了一下，眼睛看着地面，“我不想管。”

　　路云没说话。在这件事当中他到底要负多少责任，或者说要负多久的责任呢。

　　“我做不到站在你的角度上考虑问题，我喜欢过秋恩，”志英说，“我也没办法责怪她。”

　　“她没做错什么。”路云有时候回想，秋恩在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就遭遇了一切，她甚至连选择都没有。

　　他呢？他不顾秋恩的阻拦冲出门要去报警，但最后也只是茫然自失地蹲坐在警察局前痛哭。秋恩的未来和他赌上青春的出道束缚住了他。只是他当时太年轻，不知道伤害会那么强烈，那么持久。

　　志英摇摇头。“她应该早有预感，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就算当时你真的报警了，结果能有什么不同？只会更坏而已。”

　　搬家公司的员工抬着沙发从门前经过，志英说：“不知道她有没有醒，我们先上去吧。”

　　秋恩住在这里时，他一次都没来过。出道前的那一年很累，往往是秋恩迁就他在他方便的地方和时间见面。像是在逃避责任一样，他拒绝了。他看着志英有些惊诧的眼神，说道：“我在下面等她好了。”志英还是盯着他没动，他狠了狠心又补充道：“我不是她的男朋友了。”

　　志英的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你和我还真像，秋恩也真可怜。”

　　他权当这句话是在骂他，他也任由她骂他。

　　直到大厅里的家具电器都被搬走，搬家公司的货车也轰鸣着离去，志英和秋恩才出现在电梯口。秋恩跑过来抱住他，仰着脸开心地看他。志英慢慢在她后面走，眼睛盯着她的背影。

　　路云犹豫着轻轻拍了拍秋恩的背，安抚道：“没事了，回家吧。”

　　秋恩仔细观察他，脸上讨好的神情让他心碎。“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有，”他笑了笑，“我干嘛要生气？”

　　秋恩看到他的笑容放松了许多，撒娇道：“我害怕嘛。”

　　他仍然抱着她，只是眼神从她脸上逃开，努力忽视这句话。路云向志英挥了挥手，说道：“先走了。”

　　志英走到他们面前，对秋恩笑了笑：“再见，秋恩。”

　　路云再一次见到惠允是在跨年那天。他记得她，在服务区她接过最后一个卷饼，在制作大楼前对他笑了一下。前一段时间在去国外的飞机上，坐在他旁边的灿熙突然说：“剧组有一个演员姐姐是我们的粉丝。”路云当时正在假寐，他很疲惫，腿蜷在狭窄的座位下也不舒服。他的脑海里不知怎的突然浮现出她的微笑，她手上温软的触感也重新回到了他的指尖。

　　路云睁开眼，问道：“叫什么名字？”

　　“金惠允，”灿熙说，“惠允姐好像和哥同龄。”

　　路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你之前认识她吗？”

　　“惠允姐吗？”灿熙歪头想了想，“不认识，不过惠允姐在很多电视剧中都有出演，所以经常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当路云看到惠允时，她正侧身看着漫天的烟火。他在她对面坐下，心里产生了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接过别人的话调侃她，看着她对自己笑，听她说话。路云感觉自己正从淤泥里探出头。

　　他时常有窒息的感受。他从警察局回来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抱住秋恩。他像从前那样爱着秋恩，在秋恩发火闹脾气时，他极力包容她，不和她吵架。秋恩还是说他变了，说他不再爱她了。他听了很伤心，秋恩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爱了。他更伤心的是，只有在他也痛苦万分时，秋恩才觉得他爱她。

　　冬天之后，妍智从实习公司辞了职，有更多时间陪秋恩，秋恩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秋恩提议跨年夜一起去南山，他答应了。只是刚走到南山塔下时，秋恩语气刻薄地说起以前的事。每每为现状伤心时，路云总会想起和秋恩在一起时的时光。那段回忆几乎像雪山下的湖水一样清澈。

　　秋恩生病后，他第一次和她吵起来。然后她哭着说他嫌弃现在的她，从他身边跑开了。他应该去追她的，万一她出事了怎么办。

　　可能是天气太冷了，他感觉到一阵麻木。

　　直到坐到惠云面前，喝了一杯热饮后，他的身体才暖和起来。秋恩出现在路对面时，他只是静静看着她。路云不知道秋恩是不是看懂了他眼神里的内容，他再次看向窗外时，她已经消失了。

　　他承认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比起屋外天寒地冻，他选择了手中可及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