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Were

24、番外（一）

　　第一场雪落下时，路云还在睡梦中。他最近一直睡得不安稳，总是会做梦。他经常梦到的是高中时和秋恩一起复习功课的场景。他学习一直不太好，许多科目的成绩只在及格线上下浮动。秋恩比他好很多，偶尔考试发挥好能在年级前十占得一席。

　　一开始只是玩笑。路云从老板手中接过鱼饼串，弯身钻出雨棚，走到秋恩高举的伞下。路云拿过雨伞，边走边看着秋恩。秋恩猝不及防地抬起头，问道：“干嘛？”

　　路云扭过脸。“什么？”

　　“你刚在偷看我。”

　　“我没有。”

　　秋恩不以为意地瞟了他一眼。“偷看我是很正常的事。”

　　路云刚想开口嘲笑她，心里的那根弦又轻轻地拨动起来。他没有说话，像是得到了秋恩的允许，微笑着向她靠近了一点。

　　雨下得不大，操场上体育部的孩子们还在沿着跑道跑步。走到分岔口时，秋恩已经吃完了鱼饼，路云把伞递给她，有些歉疚地看了看她右脚上脏污的白球鞋。

　　他刚想道歉，秋恩先说话了：“不用道歉，不是请我吃鱼饼了吗？”

　　路云心里想：她怎么会这么聪明啊。他点点头，挠了挠刚剪没多久的短发，笑着说：“下次换你来踩我。”

　　说完，路云有点脸红，但是秋恩似乎没察觉到什么，只是对他挥了挥手，说了再见，转身往右手边的小巷里走去。

　　当第二天秋恩被前面的人推了一把向后倒去时，路云接住了她。秋恩站直后他很快松了手，他可能太紧张了，看着她的眼睛竟然什么话都没说出来。秋恩看了一眼他的鞋，鞋面上的鞋底印清晰可见。

　　“不疼吗？”秋恩问。

　　路云忙弯身用手擦了擦鞋面，摇摇头：“不疼。”

　　接二连三的学生涌进了炒年糕店，被淹没在黑白制服中的老板一边喊着“不要挤，不要挤”，一边手忙脚乱地下单。秋恩抓住路云的手腕走出店门，顶着盛夏的日光一直走到树荫下。昨天还湿漉漉的地面，今天却像刚烘烤好的地瓜干，又干又脆，似乎脚下稍微用点力就能把它踩碎。路云的脚步轻飘飘的，直到秋恩松开手，他才从空中落到了地面上。

　　“下午放学请你吃鱼饼吧，”秋恩说，“放学后我在这儿等你？”

　　路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爱吃鱼饼。”

　　“那你想吃什么？”

　　路云想了一会儿说：“下周我有月末考评，不能吃太多小吃。”

　　秋恩露出为难的神色。“那要不你把鞋子给我，我洗干净再还你？”

　　“没事的，”路云摆了摆手，“我自己洗就行了。”

　　“但是我什么都不做，心里会很不安。”

　　路云的同桌成秀从旁边经过，看到秋恩后，冲他眨了下眼睛。

　　“要不……”路云看着成秀的背影，“和我一起学习？”

　　秋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平静，看不出情绪。

　　“啊，因为你成绩很好嘛，”路云解释道，秋恩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让他有些泄气，“如果不行也没什么，鞋子真的不要紧……”

　　秋恩打断他的话。“好啊，一起学习吧。”

　　路云很开心，努力压着不流露出太多喜悦。他欣喜地看着秋恩，心里在想何时能牵她的手。秋恩却突然走上前抱住他，温热的手掌贴着他的背，对他说：“不要离开我，求你……”

　　路云醒过来看到灿熙的脸，灿熙拍着他的肩说：“起床了，路云哥。”说着拉开了窗帘。

　　“下雪了。”

　　路云坐起身，看了一眼窗外，怅然若失了好一阵。直到灿熙洗漱后进来换衣服，路云才从床上下来。他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看了一眼，依然是秋恩发来的消息。

　　“下雪了，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

　　他没有立即回复，直到准备去公司时，他才回复道：“好。”

　　中午吃饭时，灿熙对路云说：“哥最近练习好用功，老师教的新曲总是第一个就背下来。”

　　其他成员也附和道：“路云这是怎么了？上节课教的舞步也学得很快。”

　　路云笑了笑，夹走餐盒里的最后一块糖醋肉。“是不是有压力了？”

　　“真的有，”灿熙说，“哥你也别太有压力了。”

　　吃完饭后，善宇再次交代了一遍下午的日程，路云想起早上答应秋恩晚上一起吃饭的事，拿出手机给秋恩发了消息。

　　“下午要录综艺，估计会很久，”路云停下打字的手，暗暗叹了一口气，“今天就不要一起吃晚饭了。”

　　秋恩很快回复了。“没事啊，我等你，今天是初雪嘛。”

　　雪下下停停，直到他们出发去咖啡馆时，雪花才连绵不断地落下来。录制综艺时，路云做得很投入，就连Q&A环节中，他也会为另一个成员的答案较真半天。他想起曾经和秋恩一起复习功课，他不想做数学题时，就会一个劲儿地看国语书，直到秋恩用笔敲他的手背。其他成员答题时，路云站在咖啡馆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去年初雪时，他的心还像雪花一样轻盈，秋恩抱住他时他是那么快乐。

　　难道人就是这样吗？而时间也像共犯一样纵容着人的改变。

　　灿熙叫他：“路云哥，快点。”他抓起外套匆匆跟了上去，他笑着应了一声，想努力甩开比数学题还要复杂的自己。

　　回到公司把剩下的部分练习完后，路云穿上外套准备离开。灿熙跟上来：“等等我，我也回宿舍。”路云看着灿熙，疲惫地笑了笑。

　　“哦，”灿熙马上就明白了，“那我等仁诚哥一起。”

　　他往秋恩发给他的地点走去。他一直在想，但他总是想不明白，爱是什么，痛苦又是什么。当他对秋恩说他很痛苦时，秋恩总是会摇摇头抱住他，告诉他那是爱。他混淆了，但就算他知道自己混淆了，他也没办法把痛苦和爱像苹果和橘子那样清清楚楚地分开。

　　快到拐角处时，路云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往回走，他必须要努力地克制，才能不让内心的愧疚跑出来吞噬他。他拿出手机，给秋恩发了消息。他抬起头看着空中落下的雪花，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马路对面的路灯下站着一个女孩，也仰面看着灯光里的雪花，过了一会儿她擦了一下眼睛，低头离开了。

　　路云收回目光，奇怪的是，他似乎得到了安慰。在这个所有人都在期待爱情的日子里，不是只有他被爱情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