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夜行》西竹贝青

3、对面不识

　　“小翠，你说这么好的天气，这么美的景，还有这么好的你，我怎么就能视而不见呢？”
　　阿清不禁感慨。那语气里听着是对自己的不满，实则对以前白素音对时光的错失充满了可惜。
　　“不过，小翠你放心，以后小姐我呀，定然活个不一样的自己！” 话说着，手伸过来捏捏小翠的脸颊，“ 还有你，以后要多笑笑，嗯？”
　　这个小丫头，跟着白素音久了，也许跟她们生活的那个白府的环境有关，一个十五六岁小姑娘该有的活泼，全然被不属于她的沉稳给替代了。
　　她对白素音多的是可惜，对小翠却多的心疼！
　　白素音一去成追忆，而小翠还在。追忆已不可追，她不想让小翠再失了年华本色。
　　她想让她开心的活成她这个年纪原本该有的模样，慢慢地改变她……
　　“小姐，你这样，很好！”
　　“嗯嗯，我知道。你也很好！”
　　阿清笑着拉起小翠，边走边跳的往御花园跳去……
　　“那是谁？” 慕郗夜看着远处那个跳的欢快，在他看来甚至有点跳脱的身影问元德。
　　“回陛下，是如音殿的白素音，白娘娘！”，元德恭声答到。他尽可能地说的详细，也算是变相的为慕郗夜作了介绍。
　　因为那后宫的娘娘们，他伟大的陛下根本就不认识。
　　然而慕郗夜却没甚波澜，淡漠地收回视线，走了，连嗯一声都没有.
　　“……”，元德以为慕郗夜至少会再问些别的。他都已经转动脑子将所有白素音白娘娘的详情都翻了出来，准备为他的陛下普及一下后宫娘娘的知识，可惜，结果谁知道慕郗夜连个回应都没有就走了……
　　那堆在他脑子里的，现在占据着他全部脑容量的关于白素音白娘娘的所有信息，突然断了输出的出口……那种突然哽住的感觉，似乎并不怎么痛快，他却又无可奈何……
　　元德跟在慕郗夜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远处边说边笑，步调欢快地白素音，无奈地摇摇头，跟上也走了。
　　“小翠，快，跟上，”阿清边跳边打圈，还时不时地催一下走的稳稳当当的小翠，见她实在催不动，就停下来拉住她跑几步，“走了走了，走了~”。
　　“小姐，宫中禁疾行，您，您慢着点，被人看见了不好。”
　　小翠不敢跑，还想拉住乱跑的阿清。可阿清故意似的，总在她马上要抓住她的时候，一个快步又脱离她的手掌，跟个孩童似的，玩的不亦乐乎。
　　“哎呀，你看看，”，阿清左右摆头，夸张地四周逡巡了一番，“这周围又没人，你也无需这般拘着，若常如你这般，活的还有何乐趣，闷都要闷死了！”阿清转过身，倒退着走路，方便她跟不敢大步快走的小翠说话。
　　“我跟你说啊，少年人就要有个少年人的模样，少年烂漫，活力四射。不该你这般，小姑娘家家的，慢吞吞地像个老妪。”
　　“小姐，奴婢年岁已经不小了……”，小翠小声地道，“不能胡闹了！”
　　“啧……”，阿清忍不住心里吐槽：你是说我在胡闹呗？！
　　“而且，这里是皇宫，”，小翠顶着阿清的“压力”，坚持把话说完，自觉地担负着贴身婢女的使命职责，帮阿清“拨乱反正”，“要谨言慎行！”
　　“好吧，好吧，我不跑了，我慢慢走！”，阿清说着翻了个白眼，端起手，放在肚腹前，身正腰挺，迈着小碎步，沿着地缝在小翠前面走直线，“像这样，怎么样？”
　　“小姐，您，您别扭的太，太，太……！”，小翠被阿清那要扭出天际的“屁股”，羞了个大红脸，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勉强想到了个“夸张”，还没好意思说出口。
　　“太怎样？”，阿清停下脚步，故意扭成个麻花，看着小翠故意问道。
　　“奴婢，不知道！”，小翠摇摇头，看着阿清拧着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她绊着自己的脚，将自己绊倒。
　　“哎，小翠啊，”，阿清也是故意走成那样逗她，见她对自己的小心看护，不免心里一松，卸下了身上的那份劲儿，顺过来身体，在她面前站好，道：“刚才是逗你的。”
　　“不过，也是我想说的。在人前不能放浪形骸，不能随心所欲，时刻都端着架子活着，太累了。至少，在没人的地方，我们可以放松自己，自由一点儿。”
　　“可是……”
　　“可是什么？”
　　“没，没什么……”，小翠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言辞不尽地低下头……
　　“你是想说，这里是皇宫，人多嘴杂，太过随意，怕我吃亏是吗？”
　　“嗯！”，小翠点点头。
　　“……小翠，我懂你的顾虑，也懂你的忧心……这样，”，阿清妥协道，“以后我尽量，收着点，怎么样？”，但是收不住，你可不能怨我，毕竟我尽力了……
　　“小姐，您……”
　　“行了，就这样定了！我们走吧！”
　　说着阿清率先转过身，终止了这一段谈话，继续往御花园走，可惜没走两步，又忍不住转过身，退着走，她想跟小翠说话……
　　“小翠，你来说说，你最喜欢做什么，吃什么，玩什么？”
　　阿清还是想多了解了解她，在白素音的记忆里，除了身前伺候，没有一点点关于小翠的喜好。
　　“奴婢，没有特别喜欢的。”，小翠摇摇头，轻声道。
　　“怎么会没有呢？每个人都有的。”，阿清不认同，拿自己举例，“比如我吧，其实我喜欢天南海北的四处游历，还喜欢品美食。”
　　“更喜欢看美人！”，秘密似的，阿清倾身悄悄地对小翠说道。
　　至于以前白素音喜欢什么，不重要，毕竟，她本来也没打算再活一回白素音。
　　“小姐……”
　　“你也想想，是不是我们有同样的爱好，这样，日后，小姐一定带着你……”
　　“小翠，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你在看啥？”
　　阿清看着小翠突然立在原地，嘴巴微张，人也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看着她的身后，撇撇嘴好奇地顺着小翠的视线扭头看她身后……然后，人就像被点穴了似的，张大了嘴巴，定在了原地。
　　她这辈子被定了两次，一次是遇到白素音，再一次就是现在……
　　她身后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她都不知道，还是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
　　阿清看着那个人，心里不禁暗叹道：这，还是个人么？
　　这话听着颇有歧义，但是对于现在的阿清看到的这个男人，却又极其恰当……
　　论样貌，无人能出其左右；论气势，睥睨一切，威严霸气，大约没几个人见了能忍住不自动地奉献上自己的膝盖。
　　不过阿清忍住了，因为她实在没有跪人的习惯！
　　阿清为了自己看人舒服，也为了自己舒服看人，转了个身后退两步，正面看向眼前的人。
　　不是她害怕的后退，而是，他太高，她仰着脖子难受！
　　目测 此人身高八尺有余，对于现在“白素音”的目测一米六八的身高，可不就得仰着头看么？往后退两步，再明智不过了。
　　此人身着紫衣锦袍，袍上绣有五爪金龙，身份立现；宽肩窄腰，黄金比例，身材匀称，金龙玉带环腰，将整个身形凸显的，完美至极；头戴紫玉冠，冠镶夜明珠，光彩夺目；脚蹬金丝朝靴，单手后背，气势逼人；这等装扮，这等气势，阿清心里了然。
　　这整个大皇朝除了她那三年未见的夫君——慕郗夜，怕是再没有谁这么大胆如此穿着了！
　　阿清心定，不动声色，继续打量她这名义上的夫君……
　　她睁大眼睛，咕噜咕噜地转几圈，似是要把慕郗夜看个清楚，毕竟赏美人就列在她的人生趣事当中，还很重要。
　　可是，她很是犯愁，美人可以赏，但总有个可以赏的开口。可是眼前这个，哪里是个人呢？是个人还有词可以形容，可眼前人已经让人词穷了。
　　什么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看看慕郗夜就知道了！
　　这人真正的“集天地之精华”——将最完美的五官集于一处，拼成这天地间最完美的整体，少一分不完美，多一分就累赘，真的是帅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得见是奇闻哪！”阿清暗暗地实实在在的心里赞道。
　　“嗨，你好，慕先生！”，阿清主动伸出右手向慕郗夜摆了摆，笑着打了个招呼。
　　见着美人主动打招呼，这是礼貌。
　　阿清第一次见到如此无法形容的慕郗夜，刚才还跟小翠吧嗒吧嗒不停地小嘴，突然就有些笨拙了起来。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见着“美人儿”竟然语结了。
　　她觉得自己有点太丢脸了，随即俏皮地眨巴眨巴她那晶晶亮的大眼睛，还配合地吐吐俏嫩的粉舌，感觉这样可以找回点儿场子，不那么尴尬似的！
　　慕郗夜看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女人，对她那稀奇古怪的招呼，不禁莞尔。不过面上不显，也并未接话。他想看看这个女人还会有些什么出人意表的表现。
　　“呃，那个，自我介绍一下，大约你也不认得我，毕竟我们自成了亲，并未见过面。”阿清笑盈盈的看着慕郗夜道：“你可以叫我阿清，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阿清？！”
　　慕郗夜的声音若大提琴在幽谷空鸣，低沉，有磁性，且又清晰诱人。
　　在阿清的耳边炸响，炸的她里酥外嫩。尤其她的名字在他唇齿间翻转蹦出，更是让她听的晕晃晃的！
　　她摸摸砰砰跳的心脏，竟然有人能将她的名字喊的这么，这么心荡神驰！
　　这声音，这声音堪比“任志宏”，却比“任志宏”还要魅惑几分！
　　“啊？啊！对，阿清！”阿清勉强让自己回神，笑眯眯的看着慕郗夜道：“小名儿，这样比较亲切！”
　　“嗯！”慕郗夜看着阿清，淡淡地算作了回应。
　　她在打量他时，他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这是个与他认知中的女人不同的女人。
　　他对他的后宫从来不上心，也正如阿清说的，他们自成亲，便没有见过面。因为他连盖头都未揭下，所以眼前人与他也不过是个陌生人。
　　细细打量这个他名义上的后妃，叫“阿清”的女子，二九芳华，身量算是女子中偏高的，与他站在一处不会差的太突兀，对此，慕郗夜表示满意。
　　他极喜欢她那一双晶亮的大眼睛，似是会说话，咕噜咕噜转起来的时候更是动人，对，她刚才就那样看他的。鼻子在她作怪时会一噏一合的，颇是可爱；樱口朱唇，分外诱人；一身青衣碧纱，似这春日落入凡间的精灵。
　　慕郗夜打量着阿清，似乎不甚仔细，但若闭上眼，却又能不差分毫的描摹出来。他觉的心里似拂过一丝春风，带着他的心也荡漾了起来，这个叫阿清的女人，他不讨厌！
　　阿清看着慕郗夜一直盯着她不说话，心里嘀咕：这是几个意思？我是继续跟他说话呢？还是走呢？看这人应该没毛病，估计只是不想理我而已，要不，我还是走吧。
　　“哼！”
　　慕郗夜心里好笑，看着这个眼睛咕噜咕噜乱转，喃喃出声而不自知的女人，故作生气地擦过她的肩膀，扬长而去。
　　“诶，他怎么走了？”阿清看慕郗夜突然离开，似乎还有点生气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太没礼貌了，都不打个招呼，切，白长那么好看了！”
　　“小姐，您刚刚在喃喃些什么呀，陛下听了，脸色都不一样了。”小翠一身冷汗，从陛下出现她就紧张的神经紧绷，吓得连行礼都忘了。
　　“我刚刚，说话了？”，阿清惊讶的忙捂住嘴，难道刚才自己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口了？“我明明就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啊！”
　　阿清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小翠，不确定地问道：“慕郗夜，刚刚，是不是，很生气？”
　　小翠听阿清脱口而出的陛下的名字，忙上前一把捂住阿清的嘴，慌张的看看四周，紧张地小声道：“小姐，陛下的名讳不可直呼的！”。
　　“呜呜呜，哎呀，小翠，你想捂死我啊，”，阿清好不容易把小翠的手从她的嘴上给薅下来，无所谓道：“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么？”
　　“小姐，直呼陛下名讳是大不敬，是要砍头的！”
　　“哦，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叫就不叫。”，阿清敷衍地点头应着，拉住小翠的手往御花园走，“好了，小翠，我们去逛御花园，不管那什么慕，呃，陛下了！”
　　……
　　“陛下，呵，除了长得好看点，有权有势点，还不是跟平常人一样吗？又没长三头六臂。”
　　“叫个名字而已，切，又不会少二两肉。”
　　“一点儿都不可爱！”
　　阿清一边往御花园走，一边忍不住的吐槽，便是小翠，拦都拦不住。
　　那声音不高，却也没刻意压低，若有人细听，还是很清晰的。
　　“陛下……”
　　“回御书房！……呵，果然是个出人意料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