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归零》余问川

4、第四章

　　第二天，一家人还是像以前一样什么也没发生的坐在一起吃早饭。
　　“时也啊，”姜父拿了根油条，“你这个逃课好歹克制着点儿，这才刚去呢。”
　　姜时也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几个人吃完以后姜父就一一把他们送到学校了。
　　姜时也到校的时候发现段一一已经坐在位置上了。
　　“你昨天旷课的事儿被杨女士告诉余哥了，估计过会儿找你谈话了。”段一一低着头在下面玩着手机，没抬头。
　　姜时也倒不是很有所谓，应了一声。
　　早读刚开始没五分钟，陈余就走进教室了，先巡视了一周，最后才到姜时也位置旁，轻轻点了点桌子。
　　姜时也抬头看了他一眼，陈余下巴指了指门就出去了。
　　姜时也跟在身后。
　　教室在二楼，这会儿风还挺大，十二月初，有些凉了。
　　“听说昨天逃课了？”陈余把胳膊搭在栏杆上，脸上也挺圆润的，一脸笑意。
　　姜时也不否认:“要罚您就罚吧。”
　　他不太敢直视陈余的笑容，倒不是因为太过圆润而显得笑起来时都没弧度了，只是觉得这个笑对他来说真的太过慈祥了，他不太适应。
　　陈余愣了一下，随后挥了挥手:“嗨哟，这罚什么？谁还没逃过课呢？你别看我现在是个人模人样的老师，这中学时期我也不少逃课呢。”
　　姜时也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陈余指了指教室里偷偷吃着早饭的学生，“那个吃早饭的，是班长，年级排第三呢，”他又指了指坐在后头趴在桌上的段一一，“你同桌，年级第一，从来没有掉下来过。”
　　就在姜时也还不明白陈余说这些干什么的时候，陈余又说了一句，“玩儿是可以的，我也喜欢玩儿，但是也有个成语，劳逸结合。咱班上你别看一个个都没个正经样儿，你不知道他们最后那股狠劲儿。”
　　陈余拍了拍他的肩，“你现在呢，是刚来，当务之急是适应新环境，但是老师还是希望能赶快进入状态，行吧？”
　　姜时也很久都没有回过神，应了一声，陈余就让他进去了。
　　陈余看着姜时也进去的背影，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苗子是好的，就是有点难拔。
　　姜时也坐回位置，转头看走廊，陈余已经没影儿了。
　　其实说实话，陈余这个班主任吧，他第一感觉就…挺不错的，就冲他逃课这事儿，也没说他什么的，心里还挺过意不去。
　　不过他还真没想到这班像陈余嘴里说的，没正经样儿他昨天进教室的第一秒就感受出来了，要说有狠劲儿，估计没到时间，他是真不怎么觉得。
　　直到早读结束了，段一一还趴桌上，他前桌转了个头:“一哥，打球去啊？”
　　段一一摆摆手，看起来兴趣不高。
　　“走啊走啊，”前桌清了清嗓子，扶了一下眼镜，“现在才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锻炼身体的好时候，不然将来老了……”
　　段一一猛的抬起头，一挥手:“打住！”
　　这一抬头把姜时也吓了一跳。
　　“我去我去，请您把您那嘴关上。”段一一站起身，想了想又侧过头，问姜时也，“你去吗？”
　　姜时也有些发愣，也不知道脑子在转点什么，点了点头。
　　“那走吧，老蒋等我们了。”
　　姜时也跟在他们后头走出了教室。
　　学校有个体育馆，是这几年刚建的，害还挺新，里面器材都挺全的。
　　这个前桌叫俞小鱼，长得小小的，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但是听他和段一一聊天，好像…也不是很斯文。
　　体育馆挺大，那观众席装下半个学校是绰绰有余，场地也不小。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坐观众席上等了。
　　“嘿—”其中一个男生招了招手，“一哥来啦！”
　　段一一点了点头，等那男生跑过来了再跟他介绍:“姜时也。”
　　男生咧开嘴笑了笑:“我知道，昨天差点跟你干起来的那个嘛，我蒋朕，六班的，叫我老蒋就好。”
　　姜时也回了一个笑容，这小道消息传的，六班也在二楼，也是最旁边的，现在估计起码一层楼知道了。
　　那边还有几个，段一一都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他记是记下了，只不过……他属鱼的。
　　几个人分好了组，段一一和蒋朕几个一队儿，姜时也和俞小鱼这几个。
　　玩之前段一一还特地提醒，“别玩久了，我同桌刚来呢，不能总跟着我旷课。”
　　姜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还挺有意思的。
　　他挺喜欢打球的，虽然以前不总跟孟禾打一块儿，但至少叫他打球还是会去几次的。
　　一场球打完也差不多上课十多分钟了，几个人是肯定没尽兴的，走的时候还约好了下场。
　　段一一走出体育馆，撩起校服下摆往上扯，擦了擦脸上的汗:“小鱼，这节什么课？”
　　“英语。”
　　姜时也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正好瞥到段一一露出的腰线……操，身材还挺好的。
　　段一一放下衣服，也转了个头，两个人的视线正好猝不及防的碰上了。
　　“你惨了。”段一一说。
　　“啊？”姜时也一开始还以为他说的是自己看他这事儿，正想反驳又听到他说。
　　“准备好杨女士的洗礼吧。”
　　“……”
　　三个人回到四班的时候，杨女士直接赏他们在教室门口吹冷风。
　　陈余办公室也在二楼，只不过在另一头，这会儿也不知道干什么，陈余出了办公室，迎面向他们走来。
　　不过好像不是来找他们的，只是笑着指了指他们就走了。
　　小鱼往他走的方向看了眼，哦余哥是上厕所去的。
　　等到陈余再往这儿过的时候，段一一突然大吼一声:“余哥好！”
　　这一声，那真是响彻云霄轰动九重天…好吧也就把班里人吓了一跳。
　　姜时也和俞小鱼也被吓到了，姜时也看了他一眼:“你是有什么毛病吧？”
　　陈余笑着走过来揪了一下他的耳朵，然后冲正从教室里赶出来的杨女士说:“这小子好好罚他。”
　　杨女士出来把书本卷成卷儿往段一一头上一拍:“陈老师你休息去吧，这小子真是……”
　　陈余背着手大步离开了。
　　杨女士是出了名的碎嘴，一件小事都能念上十分钟。她看了这三个一眼，然后拍了俞小鱼一下，“都给我进去，站着听！”
　　于是三个人在全班瞩目之下站到自己位置上。
　　“现在高二了高二了！不是高一，还迷迷糊糊混日子呢？！你要是不想读，就跟我讲一声，我保证以后都不管你！”杨女士指了指姜时也，“你！下课来我办公室！”
　　姜时也应了一声，杨女士不想耽误课堂时间就继续讲课了。
　　“唉。”
　　段一一这声叹气把姜时也整懵了:“您叹什么气？被叫的是我，又不是你。”
　　“你太玩物丧志了，”段一一一本正经，“你才来两天，她两次上课你都错过了，你说说你，唉……”
　　“……”姜时也被震惊到了，一时之间竟想不出话，直接给他伸了个大拇指。
　　三个人真就站了一节课，下课之后姜时也就跟着杨女士去了办公室。
　　杨女士确实是个碎嘴子，光今天的事儿就说了十分钟，还来不及说昨天的就上课了，她也不想让姜时也迟到接下去的课，就让他回去了。
　　姜时也到教室的时候老师还没到，以至于刚踏进教室一群男生就起哄:“怎么样啊转学生？杨女士都说些什么呀？”
　　姜时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回到了自己座位，他爱理不理的性格有时候还是很有用的。
　　这节课是历史，姜时也最讨厌的就是历史，也不能说是讨厌，就是完全提不起一点兴趣，要搁其他的，比如物理什么的，还能听个几分钟，历史完全要了他命。
　　正想趴下睡觉，余光瞥见了坐旁边的段一一，总趴着睡觉的一哥这会儿居然坐起来跟着老师划笔记。
　　喜欢历史啊。
　　啧啧，还挺稀奇的。
　　他以为男生应该都比较喜欢理科。
　　想着想着就走神了，眼神就定在了段一一身上，看的段一一很不自在。
　　“我说，”段一一手上依旧写着字，头也没转，“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但你不至于一直看着吧？”
　　“……”姜时也愣了一下，“谁他妈看你了？操。”然后迅速转过头双手往桌上一搭埋臂弯里睡觉了。
　　不过……睫毛是真的长，刚刚那个侧脸是真没话说，这个时间点，太阳已经挂在正中央了，阳光趁着门缝洒进来，正好洒在了段一一脸上，映在阳光里的侧脸，绝了。
　　太绝了。
　　这么一趴就趴到了下课，幸好前面那人体块儿大，老师一节课都没发现他。
　　现在南高除了金恒，就这个同桌稍微熟点儿，但这个同桌又实在是……一言难尽，就现在这会儿，他已经盯着自己三分钟了！
　　姜时也实在忍无可忍，一下课就盯着自己看，转过头问他:“您看够了吗？”
　　段一一似乎没想到他转头，被吓的一哆嗦:“你看我不止这么点儿时间。”
　　“？？”姜时也扯了个笑脸，“我说我不是故意看的你信吗？”
　　“啧，”段一一说，“别人看我都是要收费的，我还不收你费，让我看会儿你就当做报酬了。”
　　“……”姜时也被这完美的逻辑折服了，“好，您看，您看。”
　　真服了，什么毛病啊。
　　姜时也继续趴在桌子上，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旁边挪凳子的声音，段一一大概是离开了。
　　姜时也这才把头抬起来，正好看见他踏出教室。
　　说实话，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光明正大的看他……还是在告诉自己的情况下。
　　姜时也刚想继续趴下去，看到前面走过来几个男生，直觉是找自己的。
　　直觉对了。
　　几个男生走过来，在他位置前停下，那个体块儿很大的前桌不在教室，其中一个男生就坐在他位置上:“诶转学生。”
　　“姜时也。”姜时也实在听不惯别人一口一个转学生，整得好像他没名字似的。
　　“哦转学生，”那个男生当没听到，“你好像很拽嘛？”
　　“……”怎么的？这是遇上校园欺凌了？所以面前这个…中分哥是头头儿？
　　姜时也大脑里好像闪过了一部部校园连续剧，读书读到现在，还没人欺凌过自己。
　　姜时也的没回答算是证实了中分哥的话，中分哥觉得很没面子:“你还没跟一哥捂热手吧？难怪这么拽，待会儿约约？”
　　“……”中分还中二。
　　姜时也理了理课本，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不和你约。”
　　中分哥愣了，旁边几个男生没忍住笑出了声。
　　太没面儿了吧这。
　　姜时也似乎有些烦了，他的心情总是忽上忽下的，冷下声音问了一句:“能不能起开？”
　　“嗨哟。”中分哥一听这语气还得了，立马跳了起来，这袖子还没撸上去就听教室里一女生喊:“一哥！盛家诚又在欺负人了！”
　　中分哥立马指了下那个女生:“裘语你别乱讲！”
　　裘语做了个鬼脸，坐下干自己的事了。
　　段一一和俞小鱼刚好走进教室，往姜时也那儿看了一眼，三四个男的围着他，面前还坐着一个，但气氛并不是很僵，毕竟盛家诚从来都只是过大哥瘾的那种。
　　段一一走到位置边，指了指盛家诚:“差不多行了啊，别吓着新同学。”
　　“诶诶好，”这个中分哥……不，盛家诚立马站了起来，“走了走了。”
　　几个男生又离开了。
　　不知道怎么的，姜时也还有些遗憾，他还没被摁在墙上喊“大哥饶了我吧”呢，怎么就走了呢。
　　俞小鱼转了个身跨上椅子，向着姜时也这边儿:“盛家诚就是这样，其实人还挺好笑的。”
　　“夸人好就夸人好吧，非得多加一个字儿。”段一一说。
　　姜时也确实差点儿笑出声。
　　到了中午，金恒才来找他。
　　“爹！”金恒一跨四班大门，大声一吼，仿佛毫不在意别人知道他还有个爹似的。
　　不过这会儿教室里除了姜时也就没人了，都去吃饭了。
　　“你这喊的，”姜时也走出教室，“我还真以为教室里有个爹。”
　　金恒笑了笑，随后开启自己的话痨模式。
　　跟金恒待在一起的唯一好处就是，就算只点个头应一声，他还能把话继续接下去，永远不用担心会冷场。
　　姜时也跟他其实还挺聊得来的，所以并不会只点个头敷衍过去。
　　他们这会儿去的食堂，人是已经接近爆满了，整个食堂，几乎没什么空位了，正准备转身去小店，突然有人叫住了姜时也。
　　“姜时也！”俞小鱼向他们招了招手，“这儿！”
　　“……”其实他并不喜欢大庭广众之下有人这么喊他，那感觉就好像一千个人瞬间盯着自己了一样，不过还好，这会儿食堂人多，这声音早被淹没了。
　　金恒看了他一眼征求意见，姜时也抬了抬下巴去打饭了。
　　他吃的不多，再和旁边的这位一对比，简直就……不要跟没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