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归零》余问川

3、第三章

　　众人都期待着好戏上演却被陈余拉回了课堂。
　　姜时也拿出书本写着自己的名字，旁边的大兄弟貌似也是个自来熟，探过头来看，还小声的念了出来:“姜时也…字不错啊？”
　　姜时也没理他。
　　该说运气好还是世界小？昨天那个跟他吵嘴的人今天居然是自己同桌。
　　大兄弟被冷落了也毫不在意，继续埋头睡觉。
　　姜时也把所有书本都写上名字之后看了眼手表，才过去十分钟。
　　有点无聊，撑着头开始好好的看这个教室。
　　怎么说，其实教室里的布置什么的都挺不错的。姜时也眼神转着转着不知道怎么就转到了自己同桌身上。
　　你说这长的这么好怎么就有瞧不起人这个臭毛病呢？姜时也感慨道生了副好皮囊却没一个好脾气。说到脾气的话，他应该算好的了吧…吧。
　　按理来说到学校的第一天怎么样都要给老师留下个好印象，怎么留呢？比如说上课好好听啊，或者是给老师一点反应啊什么的，姜时也就算是个反例，人家陈余都往他这儿数不清的投了好几个眼色了，姜时也照样当做没看见，做着自己做的事。
　　下课以后最后一排围满了人。
　　“姜时也啊？你从哪儿转过来的啊？”几个女生围在身边不停的问着问题。
　　姜时也有点烦，这都是些什么神仙同学？
　　“喂―”趴在一旁睡觉的大兄弟明显不乐意了，“你们，能不能安静点？”
　　几个女生像是吃了瘪似的不舍的走开了。
　　但是班里的议论声并没有从此消停。
　　大兄弟抬起头看着他，这个同桌真是招人厌啊，本来自己一个人坐多好啊，哪那么多屁事？
　　姜时也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荡，转头不想竟与人对上了视线。
　　“……”大兄弟有那么一瞬间恍了神，不自觉的动了动嘴，“段一一。”
　　“什么？”
　　“我名字。”
　　姜时也低下了头敷衍道:“段易？名字不错。”
　　段一一的脸上立马滑下三条黑线。
　　“是一，一。一二三的一。”
　　刚解释完，身边的人就猛地喷出一口气。
　　“噗哈哈哈哈―”
　　“……”段一一脸色不是很好看，虽然他已经叫了这个名字十多年了，但是高二以后知道他名字的都不敢笑这么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他们听完名字以后都是把脸憋红了都没笑出声的样子。
　　但到姜时也这儿就乱了。
　　有一分钟了姜时也还没停下来，段一一咬着后牙:“你再笑我把你摁在墙上打。”
　　姜时也停了，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过了几秒转了个面继续在那儿笑。
　　“……”段一一心想这人明摆着就是来激他的，拽着人肩膀把人翻过面来，拎起衣服领口，淡淡的问道，“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教室安静了。
　　纷纷往这边投向视线。
　　上一秒乐呵着的脸下一秒就没了表情，姜时也抓住扯着自己衣领的手:“你笑我妹妹就可以了？”
　　“我不是说过了只是玩玩的？”
　　“我刚才也只是逗你的，可以吗？”
　　“你…”段一一正想一拳下去就被门口的人叫住了。
　　“嘿姜时也，找你的！”
　　姜时也把手一扯，站起身离开了位置，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地踹一脚自己的凳子。
　　“砰―”随着凳子倒地的声音响起，四班的人差不多有那么点感觉了，姜时也跟段一一一样，不好惹。
　　姜时也往门口走去，他猜到是谁了，毕竟在这个学校知道自己的只有一个人。
　　关注着里面发生的一切的金恒等人出来以后一副担忧的样子:“喂老爹，你怎么跟段一一杠起来了？”
　　姜时也往前走去:“他有病。”
　　“…其实那天忘记跟你说了，你同桌，段一一，南高一哥，不止名字占了一，他的各方面可都是占了一的，包括学习。”金恒跟在他旁边说道。
　　“学习？”听到这两个字姜时也倒是来了兴致。
　　“每次考试他都是年级第一，就从来没掉下来过，而且每次都拉人家第二名二三十分，是个天生的人才。”
　　姜时也没说话，即便如此这也不能成为他嘲笑姜时梳的理由。
　　“对了老爹，咱去哪？”走了大半天了才发现自己正被一个新来学校的人带着不知道往哪个地方走。
　　姜时也停下脚步:“附近有网吧吗？”
　　“啊？有是有，老爹你想…？”
　　“带我去。”
　　金恒打了个响指:“ok！今天好儿子就带你光明正大的跨出学校大门！”
　　于是五分钟后，在食堂旁的小道中，姜时也看着那堵墙问:“光明正大？”
　　金恒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是啊光明正大！你看你就这么爬出去需要躲着谁吗？”
　　“……”就是因为要躲着人所以才要翻墙的啊……
　　姜时也没往回怼他，这墙也不高，跳一下就能碰到。下一秒就凭着自己的长腿和弹跳力一把抓住了墙沿，随后双腿往墙上一蹬，轻轻松松爬了上去，一跃而下。
　　一气呵成。
　　金恒咽了咽口水，磨叽磨叽开始翻墙。
　　一看老爹的动作就知道这人肯定是个翻墙的老手了。
　　上课后。
　　四班英语老师指着最后那空位问:“那是谁？有人吗？”
　　班里有人回答:“有！姜时也，今天刚来的转学生！”
　　“那他人呢？”
　　“不知道呢，大概旷课了！”
　　英语老师一听刚来的转学生就旷课那还得了？“下课以后，课代表去告诉你们班主任，刚来就旷课？把不把我这个英语老师放在眼里了！”
　　尖锐的女嗓音一直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所以段一一从来就不在英语课上睡觉。觉得无聊埋着头就玩起了手机。
　　玩手机的姿势跟姜时也几乎一模一样。
　　段一一打开备忘录，里面满满的都是纸条。
　　点了“+”号，抬手打了几个字。
　　新同桌，姜时也，很冷很记仇。
　　玩了一会段一一又觉得没意思了，趁英语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朝着第一组靠后门的那位同学挥了挥手，那同学看他一眼就知道要干什么，把身子往后挪了一点，然后轻轻地把后门打开了。
　　段一一刚想起身英语老师就转过来了。
　　总不能当着老师面翘人家课吧？只好耐着性子又等了会儿，等了几分钟终于转过身了，段一一抓着空一溜烟就蹿了出去。
　　果然外面的空气比教室里要更好。
　　去干什么呢？上网吧还是。
　　熟悉的食堂，熟悉的小道，熟悉的场景，就是人换了一下，段一一十分熟练的翻过水泥墙之后拍了拍手。
　　朝着对面那家网吧走去。
　　进网吧之前还不忘把校服脱下了，夹着走进了网吧。
　　跟老板买了时间之后就坐在了电脑桌前，邻座传来的声音有点耳熟。
　　“你别急，插个眼先。”
　　“补兵补成这样你吃屎的吗？”
　　段一一转过头看去。
　　“哟，真是冤家路窄。”
　　姜时也听见声音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是谁，直到屏幕黑了之后才没好气的看过去。
　　“……”
　　“同桌你才刚开半天不到，就旷课打游戏来了？”
　　“要你管？”
　　金恒一看老爹在跟谁说话随着视线看了过去。
　　“一哥？”
　　段一一看了看金恒:“你谁？”
　　“…别理他，不想输就好好玩。”姜时也一把把金恒拉回，继续进行自己行云流水的操作。
　　段一一撇了撇嘴，电脑开机还要时间，干脆看会儿自己同桌玩的怎么样吧。
　　一开始还挺好，细节处理的很恰当，意识也很强，但后来对面的几个好像起来了，被人家压线打。
　　在对面千次挑衅之下由我方的亚索开了团，这是场必输的团战。
　　“后排，别急着往前冲。”段一一在一旁提醒道。
　　姜时也不自觉的听话的缩回了寒冰的脚步，在后排输出。
　　“别被对面打野抓着，灵活一点。”
　　“现在R闪取了女警人头。”
　　“……”
　　在段一一的指导之下，这场必输的团战居然以一人活而赢了。
　　金恒看着姜时也带着兵线点高地，心中不由升出一丝佩服。
　　“Victor！”
　　姜时也松开鼠标。
　　看向段一一，他不想承认，这人连玩游戏都比他厉害。
　　“我也没多厉害，就是比你好一点儿。”段一一转过头看自己的电脑，像是读出了姜时也所想一般，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
　　“三排吧，我带你们。”
　　“不要。”
　　“好啊！”
　　姜时也瞪了金恒一眼，后者立马话都不敢说。
　　“啧，怎么这么凶？”段一一摇摇头，“带你们打个游戏而已。”
　　“…行行行。”姜时也看着金恒一脸委屈样只得点了点头。
　　下午的上网时光很美好，虽然某位姜姓人起初有点不情不愿的，但后来被旁边的一哥带起了节奏，越玩越嗨，直到听到了手机铃声。
　　段一一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问道:“谁手机响了？”
　　“嗷，我的。”姜时也拿起手机看了下，他爸。“我接个电话。”
　　接通电话后，姜父先是问他在哪儿。
　　“上网。”
　　“上多久了？”
　　姜时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来上的，把手机拿远了些转头问金恒:“我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金恒想了想:“你在这儿就上了一节课吧？你说呢？”
　　“哦，”姜时也慢悠悠把手机重新贴回耳旁，“在这儿上了一节课之后。”
　　“……”姜父很长时间没说话，半晌才挤出一个长叹，无奈说道，“来校门口，回家了。”
　　“别等我了，我待会自己回去。”
　　姜父有些不可思议:“你…认得路？”
　　“…大不了打车。”
　　“那随你，注意安全。”
　　“嗯。”应完姜时也就挂了电话，继续融入到游戏中去。
　　其实准备回家的时候也没多久，就是这一盘打完之后，也就几十分钟。
　　三人出了网吧心情都还不错的，尤其是金恒，他顺利的从寒假开始就不停在黄金Ⅴ徘徊的菜鸡荣升到了铂金Ⅴ的…菜鸡。
　　金恒和他们是反方向，出了网吧就分了手。
　　“你怎么回去？”段一一穿好衣服，问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姜时也。
　　从刚出网吧姜时也就在找出租车，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破地方，连辆车都找不到，导致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段一一意识到他是刚来的不熟悉这里，跟他解释了下:“这个点基本都是换班的点，很难打到车的。你住哪儿？”
　　姜时也算是放弃挣扎了:“五月小区。”
　　“……”段一一回想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几幢？”
　　“七幢。”
　　“……”
　　太巧了太巧了。
　　“几楼？”
　　姜时也闷闷地看着他:“你他妈来查户口的？”
　　段一一好像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其实吧，就是，我也是五月小区的，也是七幢，也是七楼。”
　　然而姜时也的关注点好像并不在他俩可能是领居的这件事上，问段一一:“那你怎么回去？”
　　“…走。”
　　“……”姜时也悲天悯人的闭上眼，心想自己运气可不可以再差一点？擦过人肩膀往前走，“你带我。”
　　段一一轻轻拉住人衣服:“你…走反了。”
　　“……”于是掉头一前一后走着。
　　俩同桌走在路上也真是奇了怪了，一句话都没的聊，就这么谁都不说话走完了一路。
　　姜时也在后面边走边看自己旁边的建筑物，想把这些记下来，不过到了小区以后才发现，想记清楚路线真是做梦。
　　姜时也后知后觉才想起段一一说的话，坐上电梯以后问他:“你七楼的？”
　　“不然你昨晚上怎么看见我的？”
　　“嗷。”电梯一楼一楼往上升，开门之后本想着两人应该是反方向的正准备告个别没想到段一一还跟他一起走着。
　　“……”
　　“……”
　　两个人似乎都没想到。
　　进了转角口，段一一问:“在哪？”
　　姜时也指了指不远处的房门。
　　749。
　　对门752。
　　“我…操。”段一一不禁发出感慨。
　　“怎么？”
　　还不等段一一回答就已经走到了家门，749从里面把门推开。
　　“你怎么这么慢啊？”姜母一脸担忧地看着姜时也，话说完才发现自家儿子边还站着个男生。
　　段一一很有礼貌的问了好:“阿姨好。”
　　姜母立马笑着点点头:“诶好好，”转头文姜时也，“这是？”
　　“同桌。”
　　“啊是同桌啊？”姜母笑得比刚才还要开心，还穿着拖鞋就几步走到了段一一前面，“你也住这儿吗？”
　　段一一点了点头，抿抿嘴指了一下749对门752。
　　姜母和姜时也都愣了:“你住…这儿啊？”
　　段一一点点头。
　　姜母很快就反应归来，拉着段一一就问:“那今天留下来吃晚饭吧？这么有缘！一个高中一个班还是同桌又是对门的！”
　　姜时也心喊不好，趁着姜母和段一一东聊西聊的时候绕过姜母窜进门，把书包放到沙发上，好像在找什么。
　　“哥你回来了啊？”姜时梳拿着水杯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姜时也立马走过去拉着她:“昨天，那个男的，可能要过来吃饭了。”
　　“啥？哪个男的？什么吃饭？”
　　“……”姜时也无奈，这妹妹是个智障吗？刚想解释姜母就领着段一一进了门。
　　“你…！”姜时梳看到熟悉的身影瞬间炸了毛，指着人大喊一声。
　　姜母放下了脸，低吼道:“时梳！怎么这么没礼貌！叫哥哥！”
　　“我不！”姜时梳撇开头。
　　“诶你这孩子！”姜母拿人没办法，只好冲着段一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她宠坏了，别见怪啊。”
　　段一一依旧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昨天就已经见识过了。为了保持在家长面前的良好形象，段一一没把后面那句话说出来。
　　因为段一一的到来，使姜家两兄妹很好的达成了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一一啊，去坐着吧，”看着姜母现在对段一一的样子，简直比亲生的好上几百倍，看向姜时也的时候脸都变了，“你们两个，把饭都端出来。”
　　“……”两个人不情不愿的走进了厨房，姜父正在烧菜。
　　姜时梳递碗姜时也盛饭。姜父看到比平常多了个碗觉得好奇:“来客人了？”
　　“嗯，我同学。”
　　“才半天就这么熟了啊？”
　　“说来话长，待会就知道了。”
　　等饭都烧完人都坐齐了，姜父也知道了事情经过。
　　姜母心满意足的笑着，对姜时也说道:“时也啊，快谢谢一一。”
　　姜时也十分茫然:“谢…谢什么？”难道该谢的人不是他吗？来他家蹭饭合着还得谢他？
　　“一一要来给你补课了啊！”
　　“什么？！”兄妹俩此时异口同声的惊人。
　　段一一低头不易察觉的笑着。坐在对面的姜时也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筷子，十分正经的姜母说:“妈，你知道的，我不要家教。”
　　“家教什么啊家教？一一是你同学！你看看人家，成绩多好啊？！年年第一！你呢？怎么就没点长进！”姜母越说越来气，要不是一旁的姜父劝着，估计还得往下说。
　　姜时梳知道此时不该插口，很自觉的吃着饭。
　　“妈，你想让我刚来半天就多个对头？”
　　段一一有些发愣。
　　“我怕家教你还给我找？还想像之前那样吗？”
　　姜母有些动容，那是他们一家四口永远都不会忘的一天。
　　谁都没说话。
　　姜时也起身:“你们吃吧。”说完就离开了座位。
　　饭桌上一片寂静，段一一根本没想到姜时也会这么排斥。
　　“一一，那个…”姜母有些的嗓音有些沙哑，“时也他就是…以前出过事儿，导致现在比较难接受单独辅导这一类的，他其实…挺好相处的……”
　　姜母极力的缓和自己的心情，抬头对姜时梳有些无力的说道:“吃好饭去看看你哥。”
　　姜时梳点了点头。
　　今晚这顿饭可以说是吃的毫不愉快了，段一一很识相的没有继续问姜母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儿，毕竟他也不是很在意，只是姜时也这么反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已经应下了姜母，另一边又不肯接受。
　　算了无所谓，反正是对门，到时候再说。
　　段一一吃完就走了。姜时梳在房门前敲了两下门就进去了。
　　她哥的放进好像还是没变过，极简主义，怎么简单怎么来。姜时梳走进房间，她还没好好熟悉过，看到面前有个沙发就坐下了，脱了鞋子盘上腿，对着正在电脑桌前玩游戏的姜时也问道:“饿不饿啊？”
　　“不饿。”
　　“哦。”姜时梳淡淡的应了一声，沙发靠床尾，身后就是柔软舒适的大床。姜时梳打量着这个房间，看了一会儿差不多了解清楚了。
　　一盘游戏玩完的人已经下了逐客令:“还不走？”
　　姜时梳也不想多待，比了个“OK”嘴上说了句:“走了。”即刻便穿好自己的拖鞋走出了房间。
　　不是她不关心姜时也，而是她明白得很，这个亲哥的脾气，她现在就算是把饭菜递到他面前他都不会说一句谢谢，再者要是他真生气了早出去了潇洒，哪还会待在家里？
　　所以，根本就不用担心。
　　但是呢，女人止不住的就多愁善感，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
　　姜母也不例外。
　　那一整晚她都认为自己没有考虑姜时也的感受，让他想到了以前令人痛苦的回忆，可她都是为了姜时也着想，还有一年高考，就这个成绩，哪所大学会要他？她在这个社会上站了这么久了，知道找工作不能全靠学历，但是没有学历是万万不行的，找一份有保障的工作有多难她不是不知道，所以她不想看到姜时也吃这么多冤枉苦。
　　姜时也现在的情况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以前问他学校里的事儿答案永远都是挺好的，这孩子什么都给憋自己这儿，就不久前打了一次架，要不是因为班主任，她和姜父压根儿就不知道，好的不好的他都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在外人面前，姜时也都特别的冷静稳重，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其实姜时也骨子里软的一塌糊涂，但谁也不曾打破过这层伪装。
　　万般的顾虑，让她不知道如何开口。